凌启康点了点头,啧啧道:“话虽如此,可母后如今终究是将政事交付与朕,而今出了这等荒唐事,父皇在天之灵怕是……” 话说至此,他恰到好处的顿了顿。 江微澜并没有什么反应。 此事起初还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而今她倒是对这些不在如此上心。 她不过算是为先帝守活寡的女子罢了,两人尚无夫妻之实,此事便不那么说得通。 这话若是凌启康早在几年前拿出来同她说,她还会稍有些顾忌,而如今凌启康将这话再提出来,倒是压不住她了。 真是笑话,先帝的在天之灵又能拿她如何。 她从未愧对于北辰,从未愧对于百姓,便是先帝来了也不该如何。 江微澜面上毫无惧意,好似面前的不是皇帝:“而今皇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哀家倒是想知道,你打算如何替先帝处置哀家。” 凌启康对于她的这般爽利有些意外,而后笑道:“母后当真是直爽之人。可到底说来也是北辰的太后,总不能以秽乱后宫之名拖出去斩了。” 江微澜冷眼看着他,对此并不表态。 他这般看着许也觉得无趣,而后换幽幽的道:“如今既然出了这等事,此事该当事将沈京辞与母后,一概带到大牢里的待几日的。” 江微澜好笑的看着眼前的皇帝:“皇帝,你当真是昏了头,难不成真要把朝堂的肱骨之臣,与当朝太后抓到牢里去吗?” 分明是弱冠之年的少年帝王,说出的话却还如黄口小儿一般幼稚。 实在不配为君。 而今凌启康却不再管她到底如何做想,朝殿外呵斥道:“一群蠢货,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将太后娘娘请到牢内!” 殿外的一众御林军如梦初醒一般,这才上前拿人。 江微澜躲开几个御林军:“不劳烦御林军,哀家自己会走。” * 暗室与天牢她都曾进过,只是这诏狱她还是第一次进。 被御林军分别关在两个牢中之时,待到他们离去,江微澜才得以细细打量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 只不过这不看不要紧,方抬眼一看之时,她便愣在此处。 此刻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她那日所梦见的诏狱。 梦中是宝珠皇帝步步紧逼,当着她的面一箭穿心了沈京辞。 眼前同梦中的场景缓缓重叠,江微澜只觉十分荒诞,即便是小小一处细节都是重合得上。 倘若她未曾踏足此地,却连此地是何模样都能记清,那那夜的梦又昭示着什么? “娘娘,”一个身着狱卒衣衫的男子轻声唤道,“沈大人的汤药该如何?” 江微澜眸色清明了些:“裕德,将我解开。” 裕德为难的看着她身上的麻绳:“娘娘,如今陛下的人还在那处,倘若奴才现在将娘娘放走,裕德就彻底暴露了。” 江微澜轻轻呼出一口气:“沈京辞的药,还缺一味药引子。” “什么?”裕德问。 他知晓沈大人在娘娘心中,在朝堂上是多么的重要,倘若这味药引子他能拿到,便是万死不辞。 “去拿一把匕首,将哀家的血滴进药理里。”江微澜低声道。 裕德像是懵在了那出:“娘娘万金之躯,怎能……” “快去。”江微澜催促着。 如今行事紧迫,若是今晚沈京辞身上的毒再解不了,时尚便真的再无凌锦御了。 她根本不知此刻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明明先前围着凌锦御身死一事难过了许久,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真是好一招金蝉脱壳。 凌锦御才是那个将众人耍的团团转的,连同她都蒙在了鼓里。 好一个假死。 江微澜凝了心神,看着裕德咬着牙将她腕子割破。 裕德到底是不敢下手,割的口子浅了些,也没有出多少血。 “娘娘……”裕德告饶般的道。 江微澜面上无任何痛色,只轻轻皱着眉,仿佛受伤的不是她一般:“裕德,你若想少让哀家受点罪,便一举割开。” 裕德闻言,眼一闭心一横,那碗温热的汤药中缓缓流入暗红的血液。 裕德慌忙为她止血,而后端着汤药走向昏迷不醒的沈京辞,勉强才将一碗药灌了下去。 幸而他动作快,这一碗汤药方灌下去,就听着门口有了动静。 “她倒是也算安静,不像那年的明德公主,听闻明德公主下了大狱,那是又哭又喊,闹得整个诏狱都不安宁。”狱卒看着这边笑道。 另一个稍高点的狱卒道:“可不是,好在咱们太后娘娘是个识大体的,倒也没有闹得两边都难看,如此还算省心。” “不过可怜了,”狱卒啧啧叹息着,“陛下那边还要后日当街斩首太后娘娘。”
第48章 他早就死了 狱卒在一旁啧啧感叹着, 江微澜却冷静地沉下了眸子。 她低估了凌启康的荒唐,他竟然敢不顾半分皇家颜面的将这等消息放出去,就是为了将她置于死地。 可奈何她如今双手被捆住, 根本无法脱身。 江微澜长指微勾, 勾到了腕上那枚银镯子, 心中有了定论。 她原本还想将这个命蛊留着, 到时下给皇帝,借此逼他禅让帝位,未曾想如今命蛊还没放出去, 她便要先身死, 此时只得改了主意。 “哀家要见皇帝。”江微澜沉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两个狱卒面面相觑,而后其中一个打破了这安静诡异的气氛:“您不会如今还以为自己是这宫中的太后娘娘吧?” 听他这么说,另一个狱卒也跟着嗤笑一声:“娘娘,我这兄弟心直口快, 您也莫要怪罪。如今这形势你也看得清楚,就不用我们多说了吧。” “怎么, 皇帝要治哀家的罪, 哀家连见他一面都不成?”江微澜身上仍是那件威严的乌金凤袍,即便是捆着绳子也丝毫不减她身上的威压。 狱卒嗤笑一声, 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娘娘, 就是天王老子入了诏狱, 如今也跟凡人一般无二了, 皇上可不是戴罪之身能见的。” 另一个高个儿的帮腔道:“可不是这样吗,如今陛下正为着朝堂的烂摊子发愁,娘娘若是想见陛下, 怕是只有问斩那日才能见得圣颜了。” 江微澜面色如常,心中却默默有了盘算。 入夜, 沈京辞幽幽转醒。 牢房的阴暗叫他一时难以适应,阵阵刺鼻的潮湿气味涌入鼻腔。 他喉咙有些干哑,却不知如今自己身在何处,只堪堪撑起身子靠在牢门上。 诏狱的牢房都是三面透风的,除了身后是一面潮湿冷硬的墙以外,其余都是以铁栏隔开。 沈京辞转了转生硬的脖颈,就见一旁的牢房端坐着他的太后娘娘。 他登时惊得脑中清醒许多:“泠娘。” 江微澜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的角落,几个狱卒俨然酣睡着,这才看向沈京辞。 “锦御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江微澜俯身,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 沈京辞脸上的神情登时僵住,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似是不知晓江微澜如何会这般称呼自己。 “怎么,沈卿这是半点也想不起来了?”江微澜唇角的笑意带了几分嘲讽,“当真是,好大的忘性。” “娘娘。”沈京辞抬着眸子看着她,最终却未曾替自己辩驳。 好吧,这下他是彻底想起来了。 在他昏迷之前干了他如今认为最蠢的一件事,沈京辞不知晓,为何当时觉出濒死之际,偏要扯着她的衣角,低声唤她母后。 他当时声音不大,江微澜又怎么能不偏不倚的全然听见。 沈京辞微微垂下了头。 他原想着,此番可能是见江微澜的最后一面了,可是却没成想自己还能再醒来。 不是说,只有北疆圣女亲自调药才能将此毒化解,北疆圣女早入土多年,那药从何来,他又是如何醒来的? 沈京辞抬眸便对上那双异常清明的眸子,他心中蓦然一虚,垂眸不敢再同她对视。 江微澜是最重规矩的一个人,最是注重皇家的颜面,想这等不成体统有违纲常之事,她定然心中不喜自己了。 沈京辞心头蓦地多了几分慌乱。 他无法接受,甚至都无法想象,江微澜怎能不喜他。 可她最重规矩,这等□□之事,她定是恶心极了他。 如今他方一醒来,满脑子都是这等糟心事,他不知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更不知晓,江微澜会不会因着他先前的欺骗原谅他。 倘若是他,也会因此心生芥蒂的。 “怎么,哀家不唤沈卿,锦御亦是不习惯吗。”江微澜弯了弯眸子,那双凤眸中却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 她从未错过沈京辞眸中沈卿的变动。 她看着他原本眸中带了朦胧,随后她一提起先前事,他登时慌乱无措。 像个知晓自己犯了大错的孩子,垂着头不敢去看她。 那双眼眸格外的动人心,或许前些时日,他都是每日小心的用药物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免得自己一看到那双绿眸便认出他来。 可药物这些东西,终究不会完全的将那双好看的绿眸变成黑瞳。 “母,母后……”沈京辞一时间不再适应这个称呼,这个称呼他曾在心中叫过千遍万遍,可如今却再说不出口。 她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是不敢贸然相认。 她想着,若是凌锦御还活着,必然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否则那么依赖母后的孩子,如何会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她。 可当真的知晓沈京辞就是凌锦御之时,她心中还是难免烦闷苦涩。 “你为了这些,可没少下功夫。”江微澜淡声道。 不过也确实如此,他为着不被江微澜发现,不仅是寻了换声换眸之秘术,还付出诸多,这才得以洗清了嫌疑。 沈京辞抿了抿唇,轻声道:“儿臣犯下大错,还请母后恕罪。” “莫要再说这等话了,”江微澜低声打断他,声音不辨喜怒,“锦御早就不在了,死在了那个雷雨夜里。” 沈京辞眸中淡淡的水汽氤氲着,窗边洒进来微凉破碎的月光映入眼中,不免叫人生出几分疼惜。 “微臣知错,请娘娘恕罪……”他垂着头,若是头上长了耳朵,估计如今也是同他一般垂下来的。 江微澜微微摇了摇头:“裕德给狱卒们下了蒙汗药,我看着如今生了药效,你我趁此时节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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