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她几次打听关于裴洛城的事,澜悦总是一笑了之。算了,她既有意隐瞒,也不好强人所难,等见到这位神秘的小裴大人再说吧! 这时,院外传来几声吵闹,其中女子声音尖锐刺耳,似乎是—— “二叔母?” 江陵条件反射般腾地从团凳上站起来,面色略带紧张地看着澜悦。 “叔母怎么找到这儿了?” “其实姑娘病着的这些天里,有个叫江蓉琪的姑娘已经来过两次了,眼睛哭得通红,说是一定要见姑娘一面,有重要的事要说,我只告诉她姑娘你还病着尚在昏迷,实在不便让你们相见,她却是以为姑娘故意躲着她不愿相见,还哭闹着威胁姑娘,说是姑娘若是不回江家,她便一头撞死在我们裴府大门前。” 江陵唉声叹了口气,看来她们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 不管小裴大人出于何意为她安排这一切,可总不好由着宁氏母女在府里大闹,自己却躲在人家家里享清福。 更何况,那日临走时,母亲留给她的那枚白玉簪子还没找到。 钱袋还在那就说明不是江家下人偷的。 江陵穿上澜悦递给她的一件好看的大氅,欣慰地笑了笑,“谢谢你,生病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的照顾,才得以痊愈,也替我谢谢裴大人!下次若有机会见到他,我自会向他当面致谢。” 澜悦急了,“姑娘,你这是要回江家?依奴婢见,那对母女可不是好对付的,姑娘这么回去……” 江陵莞尔一笑,拍了拍澜悦的手,“这儿终究不是我的家,即便要离开江家,还是要先回去一趟,把该了结的事都了结了,” 见她心意已定,澜悦也实在拦将不住,便只好一路跟着江陵。 这次江家来的人不止江蓉琪一个人,宁氏也跟着一并来了。 那时,裴洛城有事出门了,而江陵又还没有醒。经过前两次和江蓉琪短暂纠缠,澜悦也大约对这对母子有了些初步印象。 这次一并而来的宁氏,只打个照面便知不是盏省油的灯,不是三言两语好打发的。另一面又担心她在裴府前哭闹影响大人官声,便只好将这母女二人暂且请进前院的凉亭里晾着。 那日澜悦在门外听到了甑太医的话,心里很是同情江陵,对宁氏这些年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一心想着给江姑娘出口恶气。 澜悦将宁氏母女引至府内,既不告知江陵何时出来与她们相见,也不命下人提供茶水,就把她们安排在池塘边的一处凉亭里,冰天雪地外就这么等着…… 初春天气,依然十分寒冷,宁氏母女被晾在前院的凉亭中足足一个多时辰,冻得清水鼻涕直流,在亭子里来回走着,不停地搓手。 府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从凉亭前经过,说说笑笑的,好似完全看不到到她们。宁氏上前拦了几个下人想要打听一下江陵近况,可那些人好像统一好了口径,一问三不知。 宁氏只好暂时憋下这口气,她脸色十分难看,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阿娘,”江蓉琪声音颤抖着哭出声来,“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江陵定是不会再跟我们回去了,林家的亲事就算了吧,阿娘从此也不必再为找婆子为我牵线搭媒,女儿若是这辈子不能嫁给仲卿哥哥,那女儿就去做姑子去!” “你胡说什么!做什么姑子!林家的亲事岂能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这裴府女儿已经来了三趟了,这次连阿娘都一起来了,我看江陵那丫头是铁了心不想见咱们。若是她非是不愿嫁给卓老五,母亲还能逼死她不成。再说了,我看那林家就是成心刁难咱们,仲卿哥哥的阿娘只林府一个妾室,他的婚事轮不到一个姨娘做主,定是那林府大夫人看不上咱们家,这才故意想了法子用嫁妆刁难咱们。” 说完,江蓉琪一头扑倒宁氏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儿不哭,有阿娘在呢,只要有阿娘在就不会容许我琪儿有一点不如意,” 江蓉琪的泪一滴滴流下,仿佛滚烫的岩浆,一点点腐蚀灼烧着宁氏的心。 她将女儿紧紧揽在怀里,一面拍着她的背,一面在她耳边轻道:“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孩子,阿娘一定想到办法的!” 宁氏笑意未减,眸中染上一丝阴森寒意。 她松开女儿,离开凉亭,走到一处高地,突然放声对着院子大喊江陵的名字。 “你若是在里面,就快快出来,否则的话你就是自找难看……” “江陵——” “江陵你这个白眼狼,老娘辛苦把你养这么大,如今出息了,翅膀也硬了是吧!你若再不出来见我,我便天天来着裴府门前闹!” 府里的下人纷纷驻足,冲着宁氏道:“喊什么喊,这里是裴府,不是你们家!岂容你放肆!” 说着,有两名身强力壮的护院走了过来,想要拖她离开。 宁氏眼疾手快,不等两个护院近身,她已经又跑回凉亭,还一面放声大喊,“不得了了,大家快来看哪!裴府恶奴仗势欺人啦!不得了,裴府刁奴竟敢责打官妇!”
第8章 大人有点不一般 宁氏两只手死死抱着凉亭里红漆木柱不肯放,一面仍不忘大喊江陵的名字。 江蓉琪担心拉扯中伤及宁氏,便转而拉扯两个护卫…… 一向清静的裴府顿时热闹得像个集市,下人听闻这么大动静纷纷跑来围观。 “住手!” 澜悦拨开人群,上前一看心里头一团火噌地直窜脑门,护院正拖着宁氏往外走,而宁氏则失心疯一般,对那两个护院则是又抓又挠又咬。 见是澜悦姑娘,护卫赶紧松了抓在宁氏胳膊上手,低头一看,手背上都一排深深牙印,还渗出几滴血来。 “你属狗的啊!还咬人!”护卫捂着手,朝宁氏大喝。 宁氏朝他手上瞥了一眼,一声冷笑,“我呸!叫你们这帮狗仗人势的奴才欺负人!今儿老娘若是见不到江陵的面,谁也别想消停!” 这里是前院会客亭,离正门很近,外头便是上京顶顶繁华的朱雀大街,坊内坐落着许多深宅大院官员府邸,还有许多参差错落的飞檐重楼。 宁氏这么一闹,不知情的人真的会以为裴府仗势欺人,出了什么大事。 江陵上前,走到宁氏身边,“二叔母,堂姐,你们怎么来了?” 宁氏吸了吸早已冻得通红的鼻头,抬眼朝江陵望去,见她今日梳了一个坠马髻鬓边斜插一支雕花木簪,眉心一点朱红,淡扫峨眉,这妆面正是时下上京城里年轻女子最流行的桃花妆,外罩一件雅而不俗的鹅黄色大氅。 经过府里几日调养,这丫头面色红润不少,碧眼桃腮气若幽兰,看起来与这座华美府邸竟如此协调相得益彰。 宁氏心里酸溜溜的。 “怎么,我们不能来?你是我江家的人,一个姑娘在外多日不回家像什么话!你说我们来做什么?”宁氏一声冷笑,斜眼叉腰看着江陵。 “堂姐,你劝劝叔母不要闹了,这里毕竟裴大人府上,这么闹对大人影响不好,”江陵略带求助语气看向江蓉琪。 “江陵,如今见你一面可是真不容易,算上这次,我来连来裴府三次了,前两次连你的面都没见到,”江蓉琪道。 “行啊,不闹也行,你这就跟我们回江家去,叔母我保证再不多说一句!” 江陵心里纵然万般再不想回江家,却也不愿平白裴大人牵涉进她们江家这个大染缸里,“好,我跟你们回,” 眼见江陵要走,澜悦顾不得许多,急得冲上前拦住她们,大声道:“不行,江姑娘不能跟你们走!” 宁氏鼻中冷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大人身边一条只会汪汪乱叫的狗而已,再怎样我也是名官妇!我一没做违法的事,只是把我江家的人带回去而已,有理有据,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们,纵使闹到御前我也有理!” 说着,宁氏用力推开澜悦,“起开!” 宁氏用了蛮力,若不是一旁有婢女扶着,澜悦差点跌进旁边水塘里。 “简直泼妇!”澜悦一面忿忿怒骂,一面焦急盼着大人赶紧回府。 方才宁氏母女刚一上门,她便知今日事情不妙,便已经着了府里下人快马加鞭去告知裴洛城一声。 算算时间,大人接到消息也应该回了…… 正想着,只见宁氏一众经过过庭时,突然停了下来,“裴,裴大人!” 宁氏暗中猛地一把攥住江陵的手,生怕到了嘴边的鸭子再飞了。 澜悦见是裴大人回来了,赶紧上前跑到大人身边,指着宁氏道:“就是这个人方才在府里大闹了一通,现在又要强行把江姑娘带走!” 裴洛城冷冷地朝宁氏手上淡扫一眼,顺手把马绳递给府里的下人,又解下身上墨色大氅的系带交给柏叶,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气息平稳到察觉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把人带去哪儿?” 那声音自丹田轻震而出,语调不快也不慢,给人一种无形压迫感。 “回大人,江陵是我们江家女儿,不好一直住在府里叨扰大人,” 说着,她又偷觑了澜悦一眼,略带嘲讽道:“这位姑娘可是裴府的管家?臣妇带着女儿前来府上拜访,原意也只是想把江陵带回去,谁知竟遭这姑娘冷眼相待,把我们母女二人晾在一旁不管不问,敢问这可是裴府的待客之道?” 澜悦上前一步,与她针锋相对,“夫人口口声声污蔑裴府待客之道,我只想问你,所谓待客之道,首先你得是客人。既是裴府的客人,敢问夫人的拜帖何在!分明是你们在裴府外撒泼打诨无理取闹,没把你抓起来算好的了!” “你!” 宁氏气得血压喷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此事若细追究还是她们理亏,自然也再说不出什么。 “她不能走,”裴洛城静静走到江陵身侧,顿了一下,拉住江陵另一只手腕,不由分说往回走去。 宁氏自然不敢再继续拽着江陵不放。可让她眼睁睁看着江陵被再次带回去又十分不甘心。 “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澜悦,请二位进府一叙!” 江陵被他拉着手腕,鬼使神差地随着身旁这个足足高出她一个半头的男子往回走,许是他气场太过强大,又或许是裴洛城的气息,总让她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放心地随着他脚步一起向前。 绕过一块雕刻有栩栩如生动物纹路的浮雕影壁,又经过一段连廊,阳光透过走廊映照他的侧脸,轮廓忽明忽暗,仍能看清楚他脸部凌厉线条,带着一股冷漠的疏离感。 “记住,待会儿不要轻易松口跟她回江家,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声音不大,像是一种胸腔共鸣,醇厚且带着磁性,还有他周身所散发的那种从容不迫和处事的游刃有余,让江陵无法不去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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