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好,不吃啦。” - 东宫书房。 支摘窗洞开着,春日的暖风夹杂着花香徐徐飘进房中,桌案上的博山炉中一缕烟丝轻轻袅袅地氤氲在空气中。 案上一本摊开的折子,晏温坐在折子前,搁下手中的朱笔,用一旁的白色绢丝帕子擦了擦手,神情隐在缥缈的烟丝后面,隐晦不明。 “你是说,嘉宁让你回来,留下了裴家的侍卫?” “是。” “可知裴词安带去的侍卫叫什么?” 薛念跪在下面,恭敬道:“陆离。” 晏温笑了,“裴家死士,这裴词安倒是当真对嘉宁上心得紧。” 李福安在旁边偷瞄了晏温一眼,不知道这明明驸马对公主上心是好事,为何他总觉得殿下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尤其是脸上明明带着温和的笑,那眸底的冷意却能冻死人。 过了片刻,晏温又问,“昨日那些刺客查到了么?” 薛念:“还未。” 默了默,晏温抬手,语气淡淡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薛念起身离开,才刚开门,小顺子恰好出现在门外,看了眼出门去的薛念,小顺子走了进来。 “何事?”李福安问他。 “殿下,”小顺子小心翼翼瞥了眼桌前的男人,“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他说完便低头立在了原地。 气氛沉默了下来,等了良久,才听见太子温和清润的声音,“知道了,李福安,替孤更衣。” “是。”李福安迅速拿来药箱和衣裳,言辞恳切道,“殿下,奴才先帮您将今日的药上了吧。” 晏温头也未抬:“不必了,这药有味,孤先去母后宫里。” 李福安犹豫道: “可殿下昨日为了救公主明明受了伤,却不肯请御医,如今这药再不按时上……” “孤说不必就不必,”太子放下笔,站起身,自去拿木施上搭着的衣服,“此事你和小顺子嘴紧些,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李福安见他亲自动手,忙放下药箱过去将他手里的衣裳接过替他穿好,知道太子心意已决,不敢再多劝阻,跟着太子一道走了出去。 晏温人才刚走进凤栖宫,皇后原本靠在美人靠上的身子便直了起来,焦急地挥了挥手,“听说太子昨日遇刺了?快过来让本宫瞧瞧。” 晏温乜了眼皇后跟前的孙婧初,笑容温和地走到皇后身边,眼底带着和煦的笑意,温声安抚道: “母后别担心,昨日是嘉宁出了点状况,儿臣不过是恰好路过帮了一二,母后放心,儿臣和嘉宁都没事。” 皇后上上下下将自己的儿子打量了一番,见他一袭白衣胜雪,身姿挺拔,眼角眉梢暖若春风,神色澹然沉稳,丝毫未有受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孙婧初也在一旁笑着帮腔,“是啊,皇后娘娘,太子福泽深厚,又怎会被区区几个贼人所伤,臣女说殿下定会没事,您瞧你还不放心。”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也跟着笑起来,“你还年轻,当然不懂,若是将来——” 她顿了顿,看了晏温一眼,意有所指道: “若是将来有了孩子,就明白本宫作为一个母亲的心了。” 孙婧初闻言面色蓦得一红,忍不住偷偷瞧了晏温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急忙低下头去,小声道: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晏温收回目光,面色温润地坐到皇后另一边,耐心地陪着两人说了会儿话。 约莫半个时辰后,晏温起身离开,孙婧初也向皇后告了辞,同他一道出来。 出了凤栖宫,孙婧初看了看走在侧前方的晏温,快步追上去,解释道: “殿下昨日发生之事不是我告诉皇后的,今日我姨母召我进宫,我便来皇后娘娘这里请个安,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来报,我才知道殿下昨日遇到了危险。” 打从那日他敲打过孙婧初后,她便安分了许多。 晏温脚步顿住,回身看了她一眼,温和道,“孤信你。” 说罢,他又抬脚继续朝前走,“昨日是孤爽了你的约,下次孤再补给你。” 孙婧初心里一悸,面上却仍是一副端庄识大体的模样,温婉一笑,“殿下勤政爱民,自当以政事为先,况且原本也是我不懂事,让殿下百忙之中抽空陪我踏青,殿下又何来爽约一说。” 晏温侧头扫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及至到了快分开的时候,晏温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斟酌了一番用词,道: “若是孤想纳侧妃,孙小姐怎么看?” 孙婧初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活,且还问得这般直白。 她脸色微微发白,攥着手指,半晌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殿下看上哪家姑娘,自是那姑娘的福分,况且皇家血脉贵重,多个人为皇家开枝散叶自是好的。” 晏温盯着她看了几眼,面上并未表露出对她这句话的任何情绪,只淡淡道,“孙小姐该出宫了。” 孙婧初想问他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蹲身对他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 孙婧初刚走没多久,薛念急匆匆从东宫方向迎面赶过来,看样子显然是先去了东宫找他,听说他在凤栖宫便又急忙找了过来。 晏温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何事?” 薛念走到他身旁,轻声同他道: “殿下,京中今日忽然涌起许多关于公主的流言。” “说。” “臣听说,是说公主强拆他人姻缘,逼迫裴大人与定亲的未婚妻取消婚约,迫他娶她为妻。” 晏温眸底骤然迸发出冷意,用舌尖顶了顶上颚,淡道:“可知是从何处起的流言?” “卫一查出来是从天华酒楼。” “公主人呢?” 薛念回道:“公主如今尚未出府,看样子似乎还不知此事。” 晏温微微眯了眯眼,勾唇冷笑道: “让卫四不必查昨日的刺客了,即刻召裴词安进宫。” “是。” 然而晏温回到东宫等了小片刻,却等来薛念再度来报,说裴大人今日一早去京城附近的临县追查昨日刺客之事去了,此刻人并未在京中。 晏温闻言,默了一瞬,吩咐李福安,“将白煜叫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白煜便匆匆进了宫,刚踏进书房门,还没来得及行礼,晏温便同他道: “今日城中流言想必你也听说了。” 白煜在来的路上大概听小顺子说起过这些,他一路上也特意留了意,遂点点头,“听说了。” “孤现下有两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晏温看着他,语气平静,“第一件事,去天华酒楼将一个叫柳三娘的女人抓起来。” 白煜不知那柳三娘的来头,但听太子的意思,这女人当是与今日的流言有关,便应了声是。 “这第二件事——” 晏温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杯,拇指摩挲着瓷白光滑的杯沿,淡声道: “可能有些不好办。” “殿下但说无妨,臣自当赴汤蹈火。” 晏温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白煜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赴汤蹈火倒不至于,只是谭家的案子孤已审得差不多了,今日你便去牢中将谭逸提出来,先游街三日,三日后午门问斩。” 白煜吃了一惊,猛地看向晏温,“不用再过三司会审了么?” 晏温眼底闪过深意,“不用,孤给你拟旨,你且去做就行。” 白煜沉默下来,等晏温拟好旨,盖了东宫私印和玉玺,他拿上令旨便要离开。 “对了。”晏温出声叫住他。 白煜转身,“殿下还有何事?” 晏温斟酌了一下,笑道,“没什么正经事,就是你那妹妹,若是罚够了就把她放出来吧。” 见白煜不解,他解释道,“最近嘉宁搬去了宫外,没事让悦薇去陪陪她。” 白煜似是也想起那两个小姑娘在一起玩乐时的场景,不由笑着应了下来,这才匆匆离开了东宫。
第30章 晏温下了命令, 没过多久薛念就来报,说是白煜已经将柳三娘抓住。 白煜去的时候柳三娘正收拾了细软打算跑路,被他在酒楼后门抓个正着, 现下这人已经被白煜关到城郊一处荒废的宅子里了。 而京中关于公主的流言, 因为没了源头,且朝廷下旨对谭逸游街, 众人的注意力便被谭逸之案吸引了过去。 毕竟谭逸平日无恶不作,大多数百姓都深受其害,对其恨之入骨,如今一听他要被游街, 各个都拍手叫好, 拿了臭鸡蛋烂白菜之类的等在自家门口。 这时恰好裴家也出来澄清, 说是裴家二公子自来洁身自好, 从未与旁人订过亲,自此, 早晨那短暂的流言便彻底是不攻自破了。 晏温安排好一切, 又派人去给谭国公府递了封信。 原本老谭国公还打算拿着先皇赐的手书到宫里闹上一闹,看了晏温的信后也偃旗息鼓,直接将谭逸作为弃子不管了。 到了用完晚膳之后, 白煜又来了趟书房。 一进来他就长舒一口气,好不畅快的样子, “哎呀, 今日这游街示众看着当真过瘾,我还从未见过谁被游街时这么热闹呢!可见这谭逸平日里也当真是坏事做尽了!” 晏温手下笔未停, 语气里也带了笑意, “你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怎还是这般爱看热闹的性子。” 白煜不以为意, 他虽是太子的表弟,但因为成婚早,如今孩子都两岁了,但爱看热闹与年纪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煜喝了口茶,“殿下莫说我了,方才我还见裴家二公子带着公主也在酒楼看热闹呢,我——” “他们也去了?”晏温猛地停笔看向他。 白煜有些不解,“是啊,我压着谭家那混蛋路过的时候,嘉宁还在二楼窗口跟我招手呢。” 他又道,“想来今日这流言并未影响到她,谭家也没吭气,还是太子殿下手腕厉——诶?殿下,你去哪儿?” 晏温一边朝外走,一边道,“孤还是有事,就不留你了,你待够了就让小顺子送你出宫。” 白煜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脚步匆匆而去的太子和抓了披风跟在他身后的李福安,视线一扫,瞧见书案上那只太子用过的笔因为放得匆忙,早就将底下的宣纸晕染了一大片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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