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里的每个字,仿佛都卷着暖慰人心的温度, 由着萧景珩的耳蜗钻入心底,催出了他满眼盈热的泪。 他连忙将萧景琰从地上搀扶起身,紧紧抱住。 兄弟间这样的拥抱,已经是许多年不曾有过了。 萧景琰听得他低低啜泣声,感慨于这还是他此生第一次见到萧景珩落泪, 却不知是因着思念儿子,还是因为什么旁事...... “皇兄不怪罪臣弟?” “何来怪罪?是你填补了朕的遗憾,让朕不必余生都活在愧疚当中。朕怎会怪罪你?便是赏你还不够!” 萧景珩热泪盈眶,略略松开萧景琰后,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好!甚好!去烛阴前,你先亲自去衡州将承煜接回来。待承煜回宫后,朕会抬你为上王爵,世袭罔替!”【上王爵是爵位的最高属,如果来日皇帝驾崩,新帝年幼,上王爵便可临朝辅佐新帝,成为摄政王。】 面对这骤然抬来的封赏,萧景琰也是满面的猝不及防。 然而还不等他来得及谢恩,门外就传来了小印子丢了魂的声音, “皇上!皇上!” ‘彭’ 正殿的门被仓促推开,小印子脸色煞白朝萧景珩跑来,结巴着说: “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从云台跌落,重伤昏迷不醒!” “什么!?” 萧景珩面上洋溢着的喜色一瞬消逝,转而连轿辇也顾不得备下,便快步朝着长乐宫奔走而去。 赶至长乐宫时,他已然汗流浃背, 这会儿满宫的后妃几乎都围在这儿了。 有人在庭院里跪着哭哭啼啼,有人在正殿里焦急的来回踱步, “昭儿!” 萧景珩顾不得理会旁人,迳直冲着内寝奔去, 却在即将推门而入的一刻,被宁婉霜拦在了身前。 “皇上,太医正在里面替皇后诊治,您此刻闯进去怕是要让太医分神了?” 云妃也跟着说:“是啊皇上,出了这样的事儿臣妾知道您心急,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稳住皇后娘娘的情况才是。” 宁婉霜劝着萧景珩落座暖座,可萧景珩却是一刻也不得安心,一直巴望着内寝紧闭的门。 关心之余,也是愤然不已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奴才跟着,怎么能让皇后从云台跌落?” 宁婉霜解释道:“皇后登上云台后,先是携众后妃祭拜了太后,之后便要入十殿菩萨庙,亲自为太后祈福拜香火。原是臣妾陪着皇后进去的,但因着顺嫔也抄写了十二卷往生经,皇后感念她用心,就许她也一并跟着。 为表诚心,也是不可冲撞神明,所以入庙时后妃都得屏退左右。臣妾与皇后、顺嫔在为太后祈福时,本是一切顺利。可就在出来的时候,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了一名小太监,迳直冲着皇后而去,拉扯着皇后一并从云台摔落下去...... 幸而没有直接跌落,而是撞在了一平台上,但也是从快三丈高【不到十米】的地方跌落下去。那作恶的太监当场暴毙,皇后虽跌在他身上有所缓冲,但也是伤着了后脑,情况不大好......” 听宁婉霜详说了过程,萧景珩只觉此事荒诞至极。 但目击此事的,除了她还有容悦,此刻容悦也在从旁附和着,那这事儿便不会有假。 萧景珩忿然作色,冲江德顺高声呵斥道: “江德顺!你这个都太监是怎么当的?这是在宫中,竟然会有内监意图行刺皇后!?” “奴才该死!皇上息怒!” 江德顺吓得跪地叩首不已,哆嗦着回话道: “皇上,摔死的太监是赵保忠,他从前是跟在瑶妃......是跟在冷宫戴氏身边伺候的。自戴氏被打入冷宫后,他也就跟着被调去了冷宫,负责给戴氏一日两次送膳。 事发后,奴才已经第一时间去冷宫问过话了。戴氏看样子已经疯魔,她听说皇后娘娘被赵保忠害的命悬一线,竟狂笑连连,直言......直言她报仇了......” 这正主自个儿都承认了就是她派人去害的昭华, 故而这件事连深究下去的必要也是没有了。 萧景珩怒极,反手将桌案上能触及到的所有摆件都挥弄到地上, 瓷器玉盏碎了一地,吓得众后妃齐齐福礼下去, “皇上息怒......” 萧景珩暴喝道:“去将贱人即刻押送刑场!朕要她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是最不体面的极刑,自启朝建朝以来,也只在通敌叛国的罪臣身上用过, 而今萧景珩怒极,对戴春樱施以如此刑罚,也是惹得众后妃心底阵阵骇然。 彼此面面相觑间,皆是难窥见血色了。 殿内寂静,静到连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叫人觉得吵闹。 ‘吱呀’ 随内寝的门被人战战兢兢地推开, 众人目光一瞬投去。 郭院判领着三位太医躬身而出,只看他怯怯神色只敢垂眸看着地板,便知昭华的情况不容乐观。 还不郭院判回话,萧景珩就快步入了内寝, “昭儿!” 他看见昭华静静地躺在榻上,除了身上有些许肉眼可见的擦伤外,从表面看上去,她就跟睡着了一样。 郭院判紧随其后,惶恐道: “皇上,微臣已经用了所有能用的法子,但都无法令皇后娘娘清醒过来。皇后娘娘此番是头部受到了重创,如今唯有金针一法可试。 但微臣不精此道,恐施针不精确,反而加重了皇后娘娘病情。太医院唯有张太医专攻金针秘要,他或许可有法子。他如今虽尚在养病,但国母安危耽误不得!皇上还是快些传他来替皇后娘娘诊治吧!” 此刻萧景珩心乱如麻,也顾不上斥责郭院判什么,只吩咐江德顺速速去将张太医传来, 而后便坐在榻沿,紧攥着昭华的手,眸中隐有泪光流转着, “昭儿别怕,朕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第395章 恢复记忆 得召,张太医来得很快。 他风寒未愈,来时咳声连连,面上覆着面纱,生怕将病气过给了旁人。 一入内,他只是草草给萧景珩施了礼,便急着开始替昭华诊断。 诊脉的过程异常难熬,萧景珩见张太医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关心则乱道: “如何?有几分把握?” 张太医收手回来,环顾四下守候在侧的嫔妃,道: “皇上,内寝的人过多,阻拦空气流通,对皇后娘娘身子不利。还请皇上让诸位主子都先去外头候着吧。” 张太医是让旁人都出去,但并没有让萧景珩出去, 于是萧景珩便知道了,该是张太医要在私下里与他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待人都被遣出去后,张太医就低声对萧景珩说: “皇上,皇后娘娘颅脑内淤血难散,必得施针才能保住性命。但......施针后,皇后娘娘定会忆起从前的所有事。且皇后娘娘已经被施针过两次,日后若再想让皇后娘娘彻底忘却前尘,只怕是难了......” 闻言,萧景珩默然思忖了少顷,很快道: “你只管医治着,只要能保皇后平安,旁事都无需计较。” 张太医拱手一揖,恭声应道:“皇上放心,微臣定当竭力以赴,保皇后娘娘无虞!” 等萧景珩也退出了内寝后,张太医便开始替昭华‘医治’起来。 他先是将昭华浓密的乌发分出了一条发缝来,又在接近颅顶的位置,轻轻用指尖推压着皮下, 直到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一寸寸从昭华的头皮中显露出来, 他才又快又准地攥着针尾,将整根针都拔了出来。 之后将银针藏起,开始快速摩挲着昭华的百合穴。 不多时,见昭华徐徐睁开了眼,张太医这才抹去额头上的浮汗,长舒了一口气。 昭华偏眸看向张太医,虚弱一笑,低声道: “你我,又闯过了一关。” 张太医后怕道:“这法子实在凶险,微臣也不能保证一切无虞。幸哉幸哉,娘娘得天庇佑......” “张太医医术高明,本宫一直都很信任你。” 今日,所谓的昭华从云台跌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真正从云台跌落的,只有在暗中窥探着昭华一举一动的赵保忠。 他跟着昭华上了云台,是小福子趁其不备,将他从云台上推下去的。 之后昭华不过在身上弄出了些许的擦伤,静静地躺在已经死了的赵保忠身旁,而后便由提前守在一旁的张太医,将这根细如毛发的银针刺入昭华颅内, 有了这根压着穴位的银针作碍,旁的太医当然只是能诊得昭华脉象有异,但却束手无策。 且当时陪伴在昭华身边的,只有宁婉霜和容悦, 事后她们要如何指鹿为马,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招虽险,但唯有拼赢了,前路才会光明璀璨。 “等下你去告诉皇帝,就说本宫已经无碍了。” 昭华缓缓合上发沉的眼皮,淡淡地说:“本宫乏了,得先好好儿眠一眠,才能养足了精神,看皇帝要如何在本宫面前演戏。” 昭华的转醒,是在第二日的拂晓时分。 她醒来时,发现萧景珩正守在她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见她睁眼,萧景珩十分激动地攥住了她的手, “昭儿,你终于醒了!” 然而昭华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她拧着眉头,看向萧景珩的眼神里裹满了复杂的情绪。 萧景珩半悬在空中的手突兀地僵住,“昭儿......可是觉得有哪里不适?” “没什么。”昭华面色灰败地摇头,继而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我倦了,皇上先回去吧。” 听得昭华这般称呼,萧景珩也是愣住了, “昭儿......你为何不唤朕萧郎了?”【预备!开始ky!】 他轻轻地抚着昭华的脸颊,一点点迫使她转过头来。 美人回眸,却早已凝泪满面。 萧景珩一璧替她拭泪,一璧试探地问: “你是......忆起了什么?” 从前的宋昭,本就是一个性子刚毅的女子, 她全然不顾过刚易折这样的道理,连对着萧景珩都敢厉声质问。 如今的昭华,‘恢复了’往昔的记忆, 身上又怎么可能没有宋昭的影子? 她此刻含泪看向萧景珩的眼神十分复杂, 爱恨交织,冷热分明, “是,我是想起了许多。待我如珠如宝的萧郎我记得,可杀了承煜,将我打入冷宫的皇上,我也记得......” “果然......你都想起来了。” 萧景珩满面愧疚,抵在昭华脸颊上的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缓缓将手收回来,语气懊丧道:“朕也有朕的难处,昭儿,你可愿听朕与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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