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窗外,夜色深深,已是人定之时。 呼吸渐沉,缓缓地,两人就这么相拥着,进入了好眠。 * 三日后,王殿的偏室内,身着短打胡服,脚蹬黑靴的安崎,出现在了呼延海莫的面前。 他脱下毡帽,放在身前,规规矩矩朝呼延海莫行了个躬身礼。 “参见北戎王。” 彼时呼延海莫正在伏案观报,他也没想到,安崎会来的这样快。 可见他的称帝之心,有多么强烈。 安崎身负胡人血统,长发微蜷,面部轮廓锋利,一双鹰眼格外幽深,给人阴气沉沉的感觉。 “安将军客气了。”呼延海莫起身相迎,抬手示意他入座相谈。 “本汗看到安将军倍感亲切,突然想起将军好似祖上是胡人?” 安崎谦逊地笑笑,“可汗所言不假,吾母乃是北戎阿勒族的巫师。” 此话明显是附和,与呼延海莫套近乎之语。 互相寒暄了一阵,安崎率先忍不住了,先切入了正题:“可汗,安某此番前来,着实是走投无路的求援之举,还请可汗念在我的诚意,给我指条明路。” 呼延海莫颔首,客气地笑了笑。 “安将军身为幽州三镇节度使,坐拥中原半数兵马,还说自己走投无路吗?本汗可是不信的。” 安崎皱眉,“鸟尽弓藏,如今中原的朝局,可汗了如指掌,怎会不知中原皇帝欲将安某杀之后快的心思?” “既然如此,安将军觉得自己还有退路吗?” 安崎摇头,“故才来求北戎王庇护。” “你们中原皇帝既然敢在前朝大换血,就说明他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了,安将军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恐怕难逃死局了。” 安崎被他这么一激,索性将心中的话全吐了出来。 “安某如何不知,所以才带着十足的诚意,来可汗这里商议,成败在此一举,来日动起兵戈,还求北戎做我的倚仗。” 这便是要反了。 呼延海莫眸光微动,“这个好说,你我本就是同族,只是安将军,打算拿什么作为交换呢?” 安崎眸色渐深,试探着说道:“安某不吝,愿将德、荣两座边城赠与可汗,作为向北戎借兵的还礼。” 呼延海莫却是并不满足,说道:“安将军图得可是千秋大业,这区区两座小城,如何能够?” 安崎精明道:“若是安某起势顺利,那北戎不费一兵一族,就可得到这两座城池,若是安某中途受挫,需要借兵,那事成后,安某还会再送两城给北戎作为回报。” 呼延海莫神情变得微妙,安崎这提议是无疑经过精打细算的,这样先用两城做定心丸,事成后再交付两城,就不怕北戎中途毁约,言而无信。 思虑半晌,呼延海莫笑着拍案,与安崎达成了约定。 “好,就按安将军所言。” 话音甫落,两人眸中都生出出了不可察觉的幽芒,一场风云际变,眼看就要开始了。 * 日子一日日过去,转眼就来到了盛夏。 密树成荫、枝繁叶茂,夏虫唧唧。 在呼延海莫的陪伴和精心呵护下,司露的身子眼见着一日日好起来,起初是情绪上好了不少,而后是身姿上丰盈了起来,胸前鼓鼓囊囊的,每每看得呼延海莫心中燥热难耐。 夏季里,司露往往容易出汗,玉体上便会沾满汗珠,连乌发上都黏连在如雪的肌肤上,当真是应了那句乌发雪肌、尽态极妍。 呼延海莫则更甚,他热火朝天时,麦色的肌肤上因为汗液,显得油光锃亮,汗珠顺着脖颈、喉结、锁骨,胸膛流淌下来,使得那些肌肉的沟壑中,嵌着无数晶莹的水泽滑动,格外醒目。 为了避暑,呼延海莫特意命人从冰窖中弄来寒冰,放在殿内散热,而司露则是团扇不离身、片刻不离手。 这一日下晌,司露正在连廊下看书,一席烟纱汉裙,手中团扇杳杳,仙气翩翩,呼延海莫过来了,二话不说就将人横抱了起来,一口气抱入内舍,置在了榻上。 看着那张出尘绝艳的脸庞,还有那道晶亮水润的杏眸,他心中大痒,不由分说,就开始剥衣,露出光洁宽硕的脊背。 一番热火朝天后。 他将司露揽在怀中,与她抵额相对,伸手去摸她的小腹。 “露露,我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子?” 呼延海莫的眼神满是柔情和期许,司露一瞬的心滞,突有些于心不忍欺瞒,欲言又止道:“呼延海莫,其实我……” 但话至嘴边,又吞了回去。 不行,她不能说。若只是她自己就算了,万一呼延海莫迁怒到了朱丽还要她宫里的其他人,那她势必会内疚死。 呼延海莫如此迫切想要与她有一个孩子,并且心心念念要立作继承人,她无法判定他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是否会大发雷霆。 呼延海莫感到了她的迟疑,目光中掠过一丝疑心。 “怎么了?” 他问。司露摇摇头,否认起来:“没什么。” 呼延海莫疑心愈重,他试探着道:“明日叫巫医过来替你瞧瞧身子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助孕的法子。” “不必了。”司露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神色也变得有些焦急,这愈发让呼延海莫觉得不对劲了。 看出呼延海莫的疑心,司露赶紧解释道:“这生孩子的事,要讲缘分,强求不来、急不来的。” 为了让呼延海莫彻底放下疑心,她伸手去揽他光洁的劲腰,安抚般道:“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要着急,好吗?” 她的手掠过他精壮的腹肌,呼延海莫感受着那滑腻的指腹,暂时地平静了下来,应道:“好。” 司露这才放松了警惕。 只是她并不知道。 当天夜里,呼延海莫就独自去了宫内衣锁,把所有巫医都叫了出来,询问他们情况。
第51章 喜悦 灯火通明的医所中, 巫医们围聚在一起,说着各自的猜测。 “可敦不孕的本质是体寒,平日饮食需格外注意才是。” “是啊, 可敦身子虚弱, 得要精心调养才是。” “这些话本汗已经听腻了。”呼延海莫眸色暗下来,问道:“可为何调理了这么久都不见效?” “这……” 众人两股战战,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有一人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他垂着头, 略带战兢道:“可汗,若是服用了避子的药物,也会是这样的情况。” 话音甫落, 另一人当场否决了他, 信誓旦旦道:“不可能,这宫内所有草药都经我们医所的手,可敦从未得到过,何来避子药?” 那人不作声了,整个内室陷入了沉寂。 呼延海莫没有再为难他们,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颇为复杂, 起身从众人身侧掠过, 径直走了出去, 离开了医所。 沉沉夜色下,他眸潮翻涌, 带着零星红晕, 似是压抑着重重情绪,就快要爆发。 回想白日司露的种种表现, 他心中隐隐觉得,她定是瞒了他什么,至于隐瞒了什么,他此刻也有了些许猜测。 只是,如果这种猜测成立,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 * 司露浑然不觉呼延海莫所察觉到的一切。 暑夏难消,白日烈阳当空,她吃着冰荔,手持流萤小扇,躲在珠帘之后,看着呼延海莫命人去集市上为她淘来的中原话本子。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小扇,那扇柄上垂下的璎珞坠晃着,虚虚晃人眼。 乌黑的长睫轻颤着,眼皮耷拉下来。 吧嗒一声扇响—— 玉塌上的美人彻底陷入了酣眠。 玉雕般的指尖,冰荔水还残留着,晶莹宛如珠玉。 阳光透过镂空窗棂撒进来,落在她瓷白无暇的肌肤上,流淌在她墨绸般纷繁云扰的青丝上。 美得好似空灵的画卷。 呼延海莫走进来,便是看到这样一副娇人卧榻、慵怠闲散的景象。 他走上前,将人轻轻抱起来,走到阔叶紫檀木的床榻边,动作和缓地将人安置上去。 司露没有醒,依旧很安详,她甚至砸吧了一下樱唇,与平日的淡然不同,看起来多了几分娇憨。 呼延海莫不忍打破这份美好。 若这么长长久久下去,该多好,只是—— 若是她骗了他,他又该拿她怎么办呢? 他无法想象。 此时,床榻上的司露恰从梦中转醒,一睁眼,只见朦胧的视线中,呼延海莫背着光看她,满身流淌着淡淡的光晕。 “你怎么来了?” 她杏眸微睁,看着他喃喃,话语声有种方睡醒后含糊不清的软糯,叫人的心都跟着发软融化。 呼延海莫脱去短打的上衣,踢了鞋上榻,卧在她身侧,腻歪地说了句情话。“想你了。” 司露弯了弯唇,玉白如葱的手指戳在他结实似铁的胸膛上,努努嘴:“今日可不成。” 每日都如此,呼延海莫有那个精力,她可受不住。 呼延海莫滚热的呼吸凑过来,在她脖颈处游动,又翻卷到下颌、唇齿、舌尖。 他麦色肌肤上染了一层薄汗,晶莹剔透,肌肉像是被油彩滚过。 “那可由不得你。”他孩子气般在她耳边低语,伸手便来拆她的衣带。 香汗渍鲛绡…… 良久之后,那健硕的胸膛再次贴上来,将她牢牢裹住,五指指缝被撑开,呼延海莫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耳畔轻问: “露露,你想同我生孩子吗?” 司露心间一动,转头对上那双迷离未散的眸,绮丽的杏眼中水波渐渐散去,变得清醒。 呼延海莫为何会如此发问,难道是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努力保持镇定,口是心非答道:“嗯,我愿意。” 呼延海莫眼中爱意顿显,鼻尖相触,感受到她身上牛乳般的芳甜。 “露露,这件事上,一定不许欺骗我。” 为了安抚呼延海莫的情绪,司露只得轻轻应了声。“好。” 看着她首肯,呼延海莫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决定相信她。 * 长安,旭日初升,华光普照。 雄浑巍然的太极宫内,气氛肃然庄严。 朝堂之上,李景宴一身明黄色朝服,头戴冕旈,器宇轩昂、姿态端方,正接受着文武百官三呼万岁的叩首朝拜。 早朝伊始,群臣还未奏报什么,边境急报便一封又一封传来,如火如荼。 “报——边境传来急报,幽州节度使安崎和达州刺史柳川集结大军,打着诛杨仲、清君侧的旗号,朝长安压境——” “报——武安告急,请求朝廷支援——” “报——辽远告急,请求朝廷支援——” …… 一封有一封的奏报宛如催命符,弄得举朝哗然,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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