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海莫的眸光亦含着缱绻,他道:“开心就好,等你的身子养好了,我们就能准备着要一个孩子了。” 此话一出,司露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没了心情,神情也黯淡下去。 呼延海莫却是完全没察觉似的,将人一把抗在肩上,带着她往密林中走。 司露被他扛着,身子一颠一颠的,摇摇晃晃,“你做什么?” 呼延海莫走到密林中,层层枝叶掩映下,他将人放倒在落满金叶的草地上,侵身压下来。 “我想在此处与你试试。”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落在她耳畔,一只手不安分得在她腰间游走,摸索她的腰带。 不成,不能在这里,这不合体统。 司露本想拒绝,可呼延海莫的唇已然压了上来,堵住了她刚到嘴边的话。 秋风澹澹,枫丹落尽,无数的秋叶,在此间,化作一场旖旎的梦境…… * 在阿诗勒部度过了几日欢愉的时光。 呼延海莫带着司露回到了王城。 这几日在外,司露没能服药,又与呼延海莫尽兴了数回,所以回到王宫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内殿,打开妆奁匣,寻药来服。 她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延迟了几日服用,还能不能有效。 匆匆忙忙和水服下药后,司露开始祈祷,千万不要让她中招。 毕竟,眼下时局还不稳,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她也未作好任何准备,要与呼延海莫生儿育女。 如此想着,她又细数了一番瓷瓶中的药丸,眼看着不多了,就再次叫来了朱丽,命她去集市采购中草药材。 不知内情的朱丽再次颔首应下了,她虽也纳闷,为何司露需要药材的次数越来越多,但还是非常信任她,热心替她去办事。 只是她们不知道。 两人说话的这一幕,已被躲在门扇外的隐卫全部记下。 * 隐卫是呼延海莫派去的,他就是想看看,司露有没有骗他。 而得到的事实是,司露的的确确骗了他。 这一刻,他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 便如一记重创落在心头,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眼底泛起一片红,强忍着悲怆,对着隐卫吩咐道:“这几日盯牢那宫侍,有任何风吹草动,就来回禀。” * 司露也未料到,事情会败露得这样快。 当看到朱丽被人押解着、推到她面前时,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秀丽跌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泪花,不明所以,却又百口莫辩,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看见司露时,便冲过来抱她的腿,像是抱住救命稻草一般,害怕地声泪俱下。 “可敦,您救救我,他们突然把我抓起来,还不听我的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见此一幕,司露如坠冰窖,感觉从头到脚都是寒的,内心一阵又一阵得发怵。 蓦地,脚步声铎铎震地,手持佩剑的卫列簇拥着一人而来。 是呼延海莫,他身影高大峻拔,一身及地玄袍、眉眼沉沉,缓缓朝她踱步而来。 司露的呼吸都要静止了。 呼延海莫看着她,满眼满是沉痛、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司露不得已辩驳,“呼延海莫,你误会了。” “误会?” 呼延海莫冷笑,命守卫呈上来一包草药。 “你叫她替你买的什么,要我让巫医来验吗” 司露脸色大变。 跪在地上的朱丽更是目瞪口呆,不知其中所以然,却还是不住地出声为司露辩解,“可汗,您错怪可敦了,可敦让我买来这些草药,只是帮助安睡的。” “安睡?”呼延海莫笑得更冷了,直直盯着她,眼神淬着寒冰,“可敦,你要不要与你的侍女解释解释,到底是不是为了安睡?” 见他如此冷嘲热讽,司露满腔的不甘席上心头,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情绪过激道: “呼延海莫,你何必咄咄逼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对,我就是不想与你生孩子,怎么了?” 满宫上下皆哗然,朱丽更是傻了眼,她如何能想得到可敦会对她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这件事,足以让可汗震怒,让她们整个王后宫里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敦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用充满不解和迷茫的眼睛看着司露,久久不能自拔。 司露被她这无辜的眼神看着,许是出于内疚,不经意间红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一副倔强的模样。 若是放在往常,呼延海莫早就心疼,软下来哄她了,可这次他出乎意料地没有。 不仅如此,他还将气撒在了她身边人身上。 “可敦胡闹,你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不发现也就算了,还助她成事,实在是愚不可及!” “来人——” 呼延海莫气急败坏,扬袖便要下令。 “呼延海莫,你敢!” 见他要责罚她身边人,司露当即挡在了瑟瑟发抖的朱丽身前,将她护在身后,与呼延海莫对峙。 呼延海莫沉沉的眸中,似有怒意还有各种未知的情绪在翻涌,他看着司露,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满殿气氛冷凝,宫人们跪伏在地上,人人自危,个个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呼延海莫的发落。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这场寂静最终以呼延海莫的冷笑结束。 “是,我不敢动你,但我可以动他们。” 司露哪里肯让,眉眼冷厉与他相争,“呼延海莫,你若敢动他们,我就与你恩断义绝。” 呼延海莫顿住了,眸中闪过慌乱,良久的无声。 而后,他缓步靠近她,目光复杂,似有痛意,他凑道她耳边低语,嗓音幽然。 “你少吓唬我。” 倏地,他一把将她的双手别制在身后,毫不留情地下令道: “来人,将王后殿中的宫人通通逐出宫去,还有这个最可恶的侍女,杖三十,再丢出去。” 一声令下,满殿侍卫开始拉人,殿中哭求声不断,哀嚎刺耳。 “呼延海莫,你不许这么做!你放开我!” 司露拼命挣脱他的束缚,却是徒劳,他的手坚硬似铁,牢牢钳制着她。 那些受牵连的宫人们,被逐出宫去的尚可保命,只是朱丽却要遭受刑罚之苦,三十杖,对她这个弱质女子来说,分明是要了她的命。 朱丽吓得泪水涟涟,向着司露不停求救,“可敦,救命。” 司露急哭了,哽咽道:“呼延海莫,你要罚就罚我,你处罚朱丽做什么?” 呼延海莫哪里肯罢休,他气愤朱丽弄来的药害没了他们的孩子,将气全部撒在她头上不说,更要在全宫上下以儆效尤,看往后还有谁再敢帮司露。 庭院内 当木杖重重落在朱丽身上时,凄厉的哀嚎响彻宫殿。 “停下来,求求你让他们停下来!” 司露哭着求他停下来,但立在一旁的呼延海莫却像是铁了心,沉着一张脸,任凭她如何哭求,都没有半点动容。 司露看着朱丽受罚,泪水模糊了眼睛。 情急之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重重束缚,扑到朱丽身上,替她挡刑。 那行刑的侍卫来不及收手,重重一棍落在她的脊骨上。 闷声传来,痛楚瞬间席遍全身,她咬牙忍下来,一声不吭,脸色却当场白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那行刑的侍卫更是吓傻了,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呼延海莫看到了此幕,当即脸色大变,他大步冲过来,满眼都是阴沉,显然怒到了极点。 他愤然一脚,生生将那行杖的侍卫踹出丈远,怒吼着咆哮:“眼瞎了吗?滚——” 司露身子本就弱,此刻伏在朱丽身上,满头都是冷汗,面容苍白,血色全无,却还是咬牙拼命在护身下的人,气息微弱,却还是不住道:“不要再伤害她。” 呼延海莫心都要碎了,他伸手去抱几乎昏厥的少女,手指都在颤抖。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他不停自责着,嗓音哽咽,眼圈都红了,生怕弄疼她,小心地几乎是颤颤巍巍才将人抱起来的。 “巫医、快叫巫医!” 看着怀中眼睫低垂,面无血色,脆弱的好似一捏就要破碎的人儿。 他焦急万分地呼喊着,带着人直奔医所而去。 * 司露被呼延海莫软禁在了偏殿中。 身边只留两个宫人服侍,且都是呼延海莫精挑细选的,对他绝对的忠诚,绝不会听她的指令,为她办什么私事。 是以,她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伤口上了药后,整个人格外无力,昏昏欲睡,半夜,她趴在床榻上,沉沉进入了梦乡。 呼延海莫是后半夜来的,司露并不知晓。 他坐在榻侧,看着司露后背上大片红肿的伤痕,内疚不已。 他并非想要伤她,也不是真要那个侍女的命,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以儆效尤罢了。 却不巧偏偏弄伤了她,这让他无比自责,甚至无法原谅自己。 借着月色,掀开纱布,指尖轻轻捻起湿润的药膏,替她涂抹在那红痕上,满眼都是心疼。 巴鲁悄然而至,立在隔门外,轻叩门扉,向他禀报军务。 “可汗,属下有事禀报。” 呼延海莫走出里间,问他何事。 巴鲁道:“可汗,王军已经整装完毕,就等您号令出征了。” “好。” 呼延海莫淡淡应了声。 巴鲁见他神情黯淡,知道他定是因为王后的事神伤,察言观色道:“可汗,为什么不告诉可敦您要出征的事?” 呼延海莫沉默了一瞬。并未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叮嘱道:“巴鲁,我不在这段时候,你留守王城,千万不要让可敦知道我出征的事。” “好。” 巴鲁应下来,心下不由暗暗感慨王对王后的用心。 王应当是怕王后立场为难,所以才不让她知晓此事吧。 巴鲁走后。 呼延海莫又回到司露的床榻前,他一动不动、凝神望着安睡的司露,眼中满是柔情。 幽暗烛火下,她的容颜纤弱苍白,太让他心疼了。 过了良久,呼延海莫才有了动作,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知道自己该动身了。 临别时,他俯身下去,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而后收起满腔留恋,站起身往外走,推开门扇,穿过连廊,走到殿外。 殿外,薄雾蒙蒙、旭日未升、天色暗沉。 呼延海莫由侍从服侍着穿上金甲,系好躞蹀带,戴上长翎白玉盔,步伐稳健地踏入了沉沉雾霭中,腰间佩剑铿锵,犹如金石作响,满身都是势不可挡之王者盛气。 青蒙蒙的天色里,他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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