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徐远脚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地说着:“潜、潜龙卫……所有死士全部伏诛了。” “胡说,这不可能!” 李景宴暴怒,气得几乎要发狂,他的潜龙卫明明与之前派去北戎的那只隐卫一样,通通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哪怕抵挡一整支御林军都不在话下,如何会…… 徐远跪在地上,如实回禀道:“陛下,司平侯父子有高人相助啊,奴才的探子瞧得真切,那人孔武非凡、神力惊人,突然从天而降,将司平侯父子救了,不仅如此,他还轻松诛杀了整支潜龙卫,宛如神兵天降,如此本事,足叫人心惊胆裂。” 李景宴听闻此言,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都白了,怒吼: “朕不信,朕不信!” 上回呼延海莫将他的整支隐卫格杀殆尽,就已让他怒不可遏了。 如今,就仿佛事态重演,花了三年时间,辛辛苦苦重新培植起来潜龙卫,又叫人一窝端了,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 李景宴急气攻心下,扬袖奋力推倒了面前的烛树,蜡烛啪啦啪啦被扫落,砸在在地,滚得七零八落。 “去、给朕去查,查出来是何人,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徐远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但还是忍不住道:“陛下您说……会不会是……冥冥中天上神灵在保佑……” 放眼整个大夏朝堂,徐远都想不到哪有这样的能人,所以他才会想到这些玄之又玄的,或许上天不想让司家父子死呢? 先前司平侯父子就多次死里逃生,战场上更是屡立奇功,这很难不让人想到是天助。 徐远的话引得李景宴再次勃然大怒,他愤愤然走过来,一脚将徐远踢翻在地,大骂: “徐远,你到底是不是同朕一条心的,还是,你想做司家的走狗?” 呛—— 他从身后的栏杆上,拔出悬着的宝剑,噌的一声劈过去,横在徐远的脖子上,嗓音阴沉地要滴水。 “若是如此,朕不介意先送你去地底下等他们。” 额发被劈碎,几缕掉落下来,徐远吓得两股战战,几乎要尿裤子了。 可以看得出来,李景宴的情绪异常激动。 而人往往在被戳中心事的时候,最容易如此。 亏心事做多了,李景宴实际也在心虚,尤其是这么多次都杀不掉司平侯父子,足以叫他情绪失控、彻底崩溃了。 徐远砰砰磕头,求他饶恕。 “陛下息怒,是奴才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奴才这就派人去查,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地答复。” “滚。” 李景宴这才砸了手中长剑,叫他滚。 徐远落荒而逃后,大殿内之内只剩李景宴一人,烛火葳蕤,明灭跳跃,映出他眼底的阴鸷。 到底是谁? 这普天下,除了呼延海莫,还有谁有这般神力、武力? 他突想起,上回徐远说司露会见的外男,会不会就是—— 他心头猛然一跳。 可那又怎么可能? 呼延海莫如今是戎国皇帝,远在天边,怎可能孤身赴险来长安,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咚—— 李景宴越想越发心烦气闷,嘶吼着一脚踹翻了金镂铜鼎。 他眉宇深锁,负手在殿内来回踱步,突又听太监来报。 “陛下,韩侍郎来了。” 李景宴听到这个名字,眼底的阴鸷更深了。 他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本就一肚子怒气无处发作,此人无异是撞到他的枪口上了。 “让他进来。” 下令时,李景宴的眸色比翻卷的墨云还要幽深。
第75章 求娶 偏殿之内, 烛火煌煌。 眉开眼笑的郭侍郎走进来,脚下有如生风。 他对方才刺杀失败之事毫不知情,只知完成了皇帝派遣的任务, 前来领取恩赏。 他满脸松快地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 李景宴背身立在那里,看不见脸色,只听他淡淡道了一声。 “免礼。” 郭侍郎笑得像朵花,谄媚道:“陛下, 臣已经按照您的指示, 将事情办妥了,你就放心吧,今晚上司平侯父子定当同赴黄泉。” 话音甫落, 一道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便传了过来。 “若他们活得好好的呢?” 李景宴转过身, 眼底的阴鸷一览无余,郭侍郎吓得浑身猛然一抖,噗通跌跪在地,颤抖着嗓音说道: “陛下说的,臣实在是不明白啊。” 李景宴缓缓踱步过去,宽大的袍袖在灯下鎏光熠熠,他勾着嘴角, 邪魅阴沉。 “郭侍郎, 朕知道你深夜前来是想要什么, 无非是图朕的赏赐,不过眼下事情没成, 你说朕该赏赐你什么好呢?” 郭侍郎吓得脸色苍白, 保命都来不及,如何还敢要什么赏赐。 “陛下恕罪, 无功不受禄,臣如何敢要赏赐。” 李景宴却摇摇头,啧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样子。 “那可不行,你做了那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容朕想想——该赐你什么好呢?” “那便赐你——” 陡然间,寒光一现。 “噗嗤——” 只听利剑刺入皮肉的声响中,长剑贯穿了郭侍郎的胸膛,刹那间,鲜血喷涌,血腥弥漫。 郭侍郎不敢置信地看着贯穿在胸膛前的长剑,缓缓倒下去,死不瞑目。 灯火明灭下,李景宴净白的面孔沾染了殷血,红白交错,诡异至极,他漆眸深不见底,空洞洞的,宛如鬼魅。 他看着地上早已断了气的郭侍郎,嗓音森然、喑哑无比。 “来人,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 入夜后,月色凄寒,冷雾浓稠。 司平侯府内,灯火如昼,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司平侯父子回府路上中了埋伏,受了重伤,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气息微弱。 司露和春草得知此事,焦急不已,匆匆赶了过去,脚步不停来到前院。 正堂之中,进进出出的下人们神色张皇,打水,烧水,煎药,送药,忙个不停。 司露赶到卧房内,瞧见躺在床榻上、浑身浴血的父兄时,眼眶刹那红了,鼻头不受控制地酸涩,泪如雨下。 “父亲、兄长,发生什么了,怎么会……” 两人的衣袍皆染了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的伤口横贯满身,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流血,淋漓不止。 司楠早已神志不清,但他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只香囊,死死不放手,殊不知那香囊早已被鲜血浸透。 春草发现了此幕,伏在他身边,哭得泣不成声,紧握司楠的手,哽咽不止:“阿楠,你说过会长命百岁,守我护我一辈子,绝对不会丢下我,你不可食言……” 此时,立在一旁久久未言语的高大男人,突然开了口,说道: “你们别太难过了,大夫方才看过了,说伤处虽多,但索性都没有危机要害,暂无性命之忧。” 男人的话低沉醇厚,带着字正腔圆的味道,司露这才发现屋中还站着一个男子。 不是呼延海莫是哪个? “你怎么在这里?” 司露瞪直了眼睛,春熙更是瞠目结舌,只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睛,话都说不全了。 “北、北、北……” 北戎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呼延海莫玄袍染血,及地鹤氅上亦是大大小小的战损破洞,可见方才的搏斗有多激烈,战况有有多危险。 他冲司露翘起嘴角,眸光灼亮。 “不必谢我,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是呼延海莫刚好路过,救下了父兄? 司露隐隐猜出了缘故。 春熙是方才与他们一道回来的,她刚见到呼延海莫时,也是惊愕不已,不过眼下已从恢复了平静。 她是方才之事的见证者,理应将事情向二人解释清楚。 “你们有所不知,方才我看的真切,若非这位义士出手相助,恐怕侯爷和世子,难逃一劫了。” 为了不暴露呼延海莫的身份,春草唤他作义士。 经春熙所述,司露算是全部明白了。 确是呼延海莫救下了父兄。 此时,帘幔微动,大夫再次拿着干净纱布和止血的膏药走进来,要给伤患包扎伤口。 女眷不便在屋中停留,便齐齐出去了。 司露的眼眶依旧红着,心中还是挂念不下,低着头郁闷不已。 迈下石阶,步入庭院。 冷不丁,被身后之人一把拉过去,撞了个满怀。 灼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有力结实的臂膀下一刻便自上而下,环住了她的纤腰,一种禁锢般的姿势。 一抬眸,撞入一双深邃无垠的眼瞳,男人灼热的鼻息扑面而来,满是男子的气息。 春草和春熙都去了别处,庭院中就只有她与呼延海莫两人,四下无人,这让呼延海莫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他将头埋下来,在她耳边低语。 “露露,我很想你。” “呼延海莫,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与我谈这些?” 司露表示不解,她试图推开他的胸膛,素软玉手在他胸前使劲的敲打。 出乎意料的,呼延海莫没有强留她在怀,竟是一下便撩开了手。 司露明显感觉到,他在闷哼了一声后,将她放开了,伸手捂住了前胸。 这闷哼声带着隐忍,状似吃痛。 司露举目看去,只见玄袍襟处洇染出了血水,湿濡一片。 见此一幕,司露缓缓张大眸子,忍不住惊呼:“呼延海莫,你受伤了?” 在她的印象里,呼延海莫极少负伤,除了上回在达尔丹城外遇伏,刺客个个精锐那次,而后,便是今日了。 一般的刺客,根本伤不了呼延海莫,除非,是来自皇室的…… 月色下,呼延海莫丝毫不顾身上的伤,提步朝她走过来,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发顶,带着亲昵,带着贪恋。 “是啊,所以看在我救了你父兄的份上,让我抱抱好不好?” 他的嗓音不似以往强势,反而毫不掩饰示弱之意,满满都是孩子气,让人难以生气。 许是因为顾虑他负伤,这一次,面对呼延海莫的矫揉造作,司露破天荒没有作声,也没有再推开他,而是任由他抱着。 夜风澹澹,吹起她的墨发,亦将她身上的芬芳尽数散开,呼延海莫深嗅她秀发,感受着她的气息,贪恋不已。 从前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便也是这样抱着她的,流光月影、灼灼其华。 司露倚靠在呼延海莫怀中,感受着他的灼烫的身体,滚热的内心。 他救了她父兄的性命,也算是她的恩人。 她不该恩将仇报,暂且便由着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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