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想又觉得可笑,她好好的时候,两个人只有争吵,母亲对她更多的是失望和瞧不上,如今她受了伤,虚弱了无力了,什么都做不了,反而又几分母慈子孝的味道。 贺灵饮尽汤药。 她修整了这些时日,被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诊治,伤“恢复”不少,用的药方不再是从前的那一副,味道也没有这般难忍。 离除夕没有几日,贺灵估摸了下,按照太子制定的恢复时间,她还能去宫中参加年宴。 太子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没道理贺灵在皇城的第一个春节,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府上度过。 除夕日一早,贺灵换上准备好的礼服,跟在长公主身后进宫。 这段时日她休息得很好,眼下也十分有精神,仍旧好奇地看着宫中的每一处。 记得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觉得宫墙高而压抑,眼下四处点缀上新春的欢喜气,倒是让人身心顺畅许多。 “贺灵。”太子对她招手。 贺灵征得长公主的同意后走到太子身边,手上被塞进一个小荷包:“这是什么?” “点心。”太子不在意地摆手,“一会有祝词典仪什么的,开宴时间晚,你自己饿了偷偷吃点。” “好,谢谢兄长。” 太子揉了揉她的后脑:“没事,过去吧。” 贺灵回到长公主身后,不一会,皇帝携贵妃一同出现在大殿中,管事公公唱喏,年宴开始。 她这十几年听到的好话都没有这一日听到的多,呈上的颂词和美篇都极言圣上的功绩,如今山河的安稳和富饶,贺灵尝试想记住几句漂亮话,好以后自己用上。 待人说完一回忆,词句又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看着那些大臣的目光中,不免待着几分钦佩。 诚如太子所说,典仪当真拖到很晚,贺灵将小荷包里的点心都吃光了,夜色微微变暗,众人才能落座用膳。 贺灵早就站累了,坐下轻轻活动双腿,对面圆脸的小姑娘一直在看她,贺灵有些不好意思,忍着膝盖后的酸软,坐正身子。 这宴席丰富且大气,可贺灵吃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每个人安分地坐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按照流程同坐在高处的皇帝交谈,饶是贺灵再有精神,眼下也有些发困。 她正要打个哈欠,面前那姑娘还紧紧地看着她,贺灵的哈欠卡住,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小姑娘。 应该是哪个宫里的小公主,贺灵心下有些奇怪,不过她不常来宫中,这些皇子皇女,她也就跟太子来往的多一些,自己是什么时候,入这位小公主的眼的。 轮到小公主作贺词,这才知道,这位小公主是贵妃娘娘的女儿,很是受贵妃和陛下的宠爱,听闻性子还不错,只是有些恃宠而骄,任意行事罢了。 一轮词都讲演完毕,席间才热闹轻松了些,贺灵忍不住问道:“公主总看我做什么?” 小公主冷哼一声:“本公主想看就看了,你能有什么问题?” 贺灵顿了一下,她跟这位小公主也没什么往来,和贵妃一家更是没生出过龃龉,小公主的不待见,来得太莫名其妙了些。 她的目光虽然算不上冒犯,可贺灵也不想总在她的视野中,放下茶杯:“公主请便。” 贺灵理了理袖子,站起身:“长福,咱们去别处看看。” “你。”小公主也跟着站起来,“你要去哪?” 贺灵微微一笑:“不过随处走走,公主觉得有问题?” 不再理会小公主被人忤逆变幻的脸色,贺灵领着长福离开宴席。 宫中处处灯火辉煌,却一点没有驱散除夕夜的寒意,人间橙黄,亮光难达天际,头顶的夜空仍旧是浓郁的墨色,只盈亮的星星点缀其间。 贺灵仰头看了会,能认出几个星宿,排列布局,明亮稀疏,似乎与她在淮南看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相距千里,可淮南的夜空与皇城的夜空一般,她与父亲还在同样的夜空之下,这勉强,也能算是一种陪伴吧。 贺灵趴在栏杆上,沉沉叹了一口气。 “小姐是想淮南了么?” “你也在想吧。” 长福没有说话。 贺灵揉了揉脸,说道:“这还是咱们第一次在皇城过年节,说实话,比淮南有意思多了。” 锦绣文章,珍馐万千,杂耍奇技,王朝各地能哄人开心的法子,都汇聚在皇城,竭力讨人欢心,入目入耳的,没有不精彩的。 可欢笑之后,却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 “可却总觉得,在淮南,年节才是年节。” 长福低声安慰道:“小姐不必多虑,兴许过些时日,王爷也会来皇城呢。” 她已经很擅长对期望的事不抱有期待,贺灵平淡地点头:“或许吧。” 贺灵与长福沉默地看着粼粼的水面。 水面诚恳地映着夜色,映着人间的灯火。 贺灵的目光随着渐渐散去的波纹,待再看不见,又回到原处。 她转过身,眼前的灿景在贺灵的眸中悦动,又想起小时候父亲告诉她的话: 过年的时候要高高兴兴的,这样一年都能高兴下去。 她揉了揉脸:“咱们四处看看吧。”
第64章 64 当今皇后的身子一直不爽利, 将养在深宫,后宫一应事务都由贵妃负责,今日除夕夜宴也不例外, 听闻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贺灵逛了小半圈, 夜宴热闹又处处有序, 确实能看出功夫, 她随手捡了根树枝,估摸着时间,也该回宴席上。 处处觥筹交错, 笑谈声充盈,陌生的交谈声如风抚过耳际, 不留一丝痕迹,却忽然有一道声音夹杂着几粒她熟悉的沙砾。 贺灵左右看了看, 她这个位置还算是隐蔽,停下步子。 “……就是淮南王之女贺灵,这些时日很是风光。张兄虽在皇城外为官,可举例皇城也算不得远, 难道一点消息都未曾听说?” “多嘴。你又不是不知,张兄可是有名的花间小丞相, 所去的地方又是美女如云的镇北, 那里的花丛还治理不过来, 如何有心思关切皇城的事。” “诸位兄台谬赞。”那人道,“镇北的姑娘各得其所, 在下不过途经的赏花之人, 诸位兄台, 还是莫要这般言语,轻慢了那些姑娘。” 众人沉默了片刻, 将原本要说的话压下,从方才的话题中再寻一支:“张兄说的很是不错,镇北咱们姑且不提,只是这位贺小姐,你却没有几分好奇?” 那人声音清朗:“自然是好奇的。” 他态度坦然,不带一点打趣和轻慢,贺灵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说话那人混在一群世家子弟中,并分不清谁是谁。 “这位贺小姐倒是十分有闺秀风范,自进皇城以来也不常露面,只每一次出场,都同精心设计过的一番,着实让人难忘。” “是了,每次宴席上最出挑的便是她,虽说文才算不得上等,人总是温顺娴静地,同春月海棠般,静静地绽在那,一饱人眼福。” “也不是说没有才情,在贺小姐及笄宴上,那首曲子,诸位都忘了么?” “正是正是。”有人道,“可见这女子容貌出众,才情略通便可,我看这贺小姐文才排不上名号,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人讥讽道:“我看,你倒是巴不得她大字不识一个,同你水平相当,这样长公主回绝你家媒人的理由,还少了一桩。” 众人嬉笑,被嘲弄的人面上挂不住,微怒道:“笑,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们就没有起过心思?” “呵,谁不知道长公主属意裴小世子为婿,我等何必去自找没趣。” “不过说来这位贺小姐也不像面上这般单纯柔善。”一人摸着下巴沉吟道,“若没有些许手段,裴家那小子,看着就是孤寡一生的性子,怎么会松了口。” “雷兄,你我皆是男子,要男子上钩的手段,你还能不清楚么?” 人群的笑意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眼见着话题又要歪到别出去,原本沉默倾听的人清了清嗓子:“裴世子为人端正,闻言贺小姐也清静自持,诸位兄台还是别开玩笑得好。” “你呀你呀,张成望,罔我们带你领略过不少,可还是这般不开窍。”声音中已经带着几分醉意,“兄台们所言,字字珠玑,待你那天当真通晓人间男女之事,你便明白了。” 张成望平静道:“兄台醉了。” 他拍拍张成望的肩膀,似乎还要再说什么。 送酒菜的婢女鱼贯而入,将酒菜摆放好,为首的那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诸位公子尽兴。” “这是贺小姐赏给诸位的红封,说是多谢诸位公子美言,她一一铭记在心,只是贺小姐不甚在意这些虚言,还请诸位,不必再花费这般心思。” 席间一片静默,几位面面相觑。 张成望爽朗地笑了两声,干脆地接下红封:“那便多谢女官,多谢贺小姐。” 旁人只能勉勉强强地说一句多谢。 张成望转眸,见到入口处的人影。 月亮门前点缀着华贵的灯笼,烛光轻柔地笼在她身上,她仿佛不是这尘世间的人,是哪副画上的美人,因他的幻觉来了人间,或是哪朵最为娇艳的海棠,因饱沾了灵气,而幻出片刻的虚影。 他呆愣了片刻,看着门外的人似乎心情十分愉悦,仰着头离开,他难以克制地,跟了上去。 只是他的跟踪水平着实低劣,且本就无心躲藏,不过跟上几步,就被前面的人发现了踪迹,呵斥一番。 “哪里来的无赖宵小?” 张成望如梦初醒,惊觉自己的失态。 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等丢脸的事,知晓这番行径绝不是君子所为,越是遮掩,越是让人生厌。 他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见婢女身后的小姐似乎并没有生气,诚恳道:“在下张成望,皇城人士,家住城北巷东宅院,家中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父亲张黎,如今忝列右丞之位,母亲……” “没有问你这些。”贺灵打断他。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有些呆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更甚她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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