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贺小姐。”他倒是并不吃惊贺灵的出现,打趣道,“又想起你这里金屋藏娇了?” “瞧瞧。”君承围着她走了两圈,“是哪位又招惹我们贺小姐了。” 他凑近贺灵道:“贺小姐闻着,似乎很不高兴。” “君承。”言却道。 同君承也打过不少交道,贺灵知晓他这种人,你越是退后,他越是得寸进尺,还不如同他正面相对。 贺灵不躲不闪:“你怎么也在这?” “来者是客,怎么,贺小姐是想赶我走?” 贺灵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君承不在意地笑了笑:“知晓贺小姐舍不得。” 贺灵略微提高声音:“我也没这个意思。” “哦。”他故作苦恼道,“那君承可是不明白贺小姐的意思了。” “贺小姐究竟是想在下留下,还是不想在下留下。小姐不是最明白不过,在下是做什么的么?” “随你。”贺灵径直越过君承,往里面去。 君承轻笑一生,瞥了眼言却,跟在贺灵身后。 伺候的丫鬟不一会捧上茶水和点心,贺灵不得空,这些常用的东西,都是言却准备的,虽没有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可也不讨厌就是了。 “小姐可想出去走走?”言却煨上些甜酒,“这几日天气还算爽快。” 贺灵撑着头想了想,眼下寒气仍旧未消,虽说已进初春,可还不见春的生气,在外头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且她这几日又实在没什么精神, “不必了,眼下天还冷,只想坐着。” 贺灵接过言却递来的酒盅,铺面便是一股浅淡的桂花香气和酒香,她稍抿了一口,虽不如青汇坊的甘甜,却十分地柔和,别是一番风味。 “这是你自己酿的?” 言却道:“小姐不嫌弃就好。” “很好喝,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君承也默默地喝完一盏:“这倒算不得什么,你想不到的还有许多。” “怎么说?” 他看了眼言却的手:“若非他这双手在旁的地方,还有十分宝贵的用处,得小心呵护着,只怕皇城就要多了个模样出挑的大厨。” 贺灵生出几分兴致:“先前倒没有听你提起过。” “不过是雕虫小技,便不敢在贺小姐面前献丑。”言却道,“眼下也该用午膳了,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来用些?” 贺灵自然不嫌弃,连忙点头,言却得到首肯愉悦地去后厨准备,前厅开阔,又将贺灵同君承留在一块。 酒杯在手中转了一圈,贺灵目不斜视,权当身边的人不存在。 她同君承一直没有什么话。 这人太主动,太机敏,在风月场上锻炼了一身的本领,轻而易举地就将人带入到他的节奏中,不知不觉听从他的指示而行,浑然不知。 他太过危险而又张扬,活色生香,而她手段粗苯,难与他周旋,合该敬而远之。 贺灵偷偷看他一眼,默默往旁边做了些。 “贺小姐很怕我?” “没有,就是不太习惯同你在一处。” 君承一笑,看了贺灵一眼,倒没再有旁的动作:“多相处相处,贺小姐就习惯了。” 贺灵却仍旧有些不自在:“我去帮忙。” “言却自己应付得来。”君承道,“不过贺小姐眼下,不是有不少应付不来的事么?” 他们这种人最擅长察言观色,且裴远章出事也不算是秘密,不加打听都能听到几句,贺灵不意外君承能看得出。 “那你且说说,该如何帮我?” “贺小姐踏进宅邸时,不就已经找到方法了么。”君承笑了笑,“只是言却终究太柔婉了些,贺小姐若是想彻底拔除……” 他的手指从贺灵的肘部,缓缓向下,滑到她的手背上:“不若来寻君承。” “你能有什么法子?” 君承抱胸,挑眉看着她:“待贺小姐对我放下些戒备,君承的法子,才能奏效。” 贺灵深深地看他一眼,她隐约能觉察到,君承的方法一定不是什么好办法,而且还十分的危险,或许能够奏效,却远超她能承受的范围。 明里暗里都在撺掇她,贺灵不知晓君承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应当少同他说些话,不然指不准哪一日,就被这人带偏了。 贺灵沉默,随手挑了一块点心,打算去院子里逛一逛。 君承没有跟上,翻出酒坛,一杯又一杯斟着酒喝。 等到言却准备好午膳,一坛子桂花酿都进了君承的腹中,他似乎有些醉了,一双桃花眼潋滟,看着桌子都是满溢的情意。 贺灵也喝了一段时间的清酒,能品出来,这酒的度数并不高,一坛子于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却没想到君承,日日泡在青汇坊中,竟然如此不胜酒力。 她好奇得又看了一眼,微醺的君承可比清醒的时候安静太多,一句话没有,只是那双眼睛总是脉脉,满目深情。 “他这是……” 言却不在意道:“不必理会,他喝了酒就是这样,安安分分的。贺小姐要是觉得碍眼,我将他送回去。” “没事。”贺灵道,“他不是也没用膳么,一块吃了再打发他离开吧。” 言却的手艺果真是极好的,做出的菜肴色香味兼具,为照顾她的习惯,南北菜系皆有,只是明显淮南菜做得有些生疏,不过味道也很不错。 “你不必一直顾着我,你也吃啊。”贺灵道。 言却放下木筷:“小姐要不要听上个曲子?” 贺灵咬着筷子,犹豫一瞬:“你的手都好全了么?” “多谢小姐送来的药。”言却道,“已经好全了,小姐也有许久,没有听过言却弹琴了。” “你能弹最好。”贺灵道,“那我也不推辞了。” 言却转身去房间取琴,丫鬟已经在厅前架好桌椅,一旁安分的君承见着桌架上的瑶琴,也停下动作,靠在椅子上听着。 随手拨弄两声试试弦音,如溪流般淙淙的琴音倾泻而下,不知是她的耳朵迟钝,还是言却的手当真恢复如初,贺灵听着这曲子,无论是技巧流畅,还是以曲传情,都与言却受伤前无二。 “你这手当真是大好了。”君承忽然张口道,“再弹一首吧。” 言却顿了顿,又弹了一曲。 君承:“再来。” 又是一曲。 反复几次,贺灵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够了,你怎么总是同言却过不去?” 君承费力地看清面前的人:“我何时与他过不去的,不是你心中不快,想继续听么。” 贺灵愣了一瞬。 实话实说,她确实想继续,可是言却这才恢复多久,哪能因为她损耗太多,细水长流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那就弹些简单的吧。”君承道,“我与你相合。” 言却点头,欢快的乐曲随之流淌,确实不是什么难作的曲子,君承手指点着拍子,轻轻哼唱起来。 君承的嗓音便是他的乐器,低沉清润,仿佛用声音织造出一片辽阔无际的原野,而言却的琴声似黄鹂清亮,在这片原野自由纵歌。 并不是多欢快跳跃的曲子,可贺灵就听出了些愉悦,她忽然也想加入其中,加入这片原野和原野上的鸟雀中。 可是手边没有趁手的乐器,她也没有太高的造诣,用日常的器具就能敲击出乐声,只能羡慕地看着两个人在声乐中默契徜徉。 “小姐想一起么?”言却手搭在琴弦上,“府上不是有一架古琴?” 贺灵品了口花酿,虽然有些心痒,还是拒绝道:“听着却不怎么相配,还是算了,无端破坏了你们的好曲子。” “这是什么曲子,先前倒是没有听你弹过。” 言却垂眸笑了笑:“不过是随手乱做的曲子,不敢在小姐面前献丑。” “小姐若是不嫌弃,再听一曲?” 贺灵自然愿意。 只是她没想到,这再听一曲,一直听到了金乌西坠,她不得不离开,但又约好了明日再来。 最近太过压抑,在言却的乐曲声中还能得到放松和喘息,贺灵一连几日,都在宅院里度过。 这几日君承也没再同她说什么逾矩的话,更没什么动作,仿佛他是同她一样有些失意的人,在言却的曲声中得到慰藉,同他的关系,也比先前缓和了不少。 “小姐。”小厮匆匆赶来,“先前咱们府上定的寝具做好了。” “唔。”贺灵应了一声,“你让他们安置在我房间中,一会我去看看。” “是,小姐。” 贺灵在阳光下眯了一会,才走去卧房看新打的木床,她已经有些记不清,工匠做出的图纸是什么样子,可见着面前空荡荡的床,鼻尖却无端有些发酸。 太像了,眼前这个同裴远章院中的那个太像了。 贺灵甚至想,若是她着手布置,所用的色彩,竟然同裴远章所用的一般。 这几日被短暂压下去的情绪一股脑又涌了上来,贺灵心绪复杂,逃一样的,快步走出房间,正撞上前来看她的言却。 “怎么了?” 贺灵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言却耐心地等她继续道:“我总觉得,我好像错过了,丢下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没事的贺灵。”言却向前一步,见贺灵并没有排斥,轻轻抱住她,“总有些人,是我们没有办法把握的。” 贺灵攥着他肩上的衣料:“可我明明,能待他好一些的,我明明能回报他同样的心思和付出。” “贺灵。感情一事上没有回报不回报,亏欠不亏欠的。” 言却道:“或许在为你做这些的时候,裴公子已经从其中,得到了他想要的。” “你有他的欢喜,合该高兴些才是。” 寒风吹得凄然,贺灵刚启唇要说些什么,随风送进来一道分外严厉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泪光中,程肃仍覆面正立于阶下,声音中,是她从未领教过的愠怒。 他又上前步:“怎么,还不松开么,言公子。”
第68章 68 贺灵下意识松开手, 后撤一步,抬眼看了看言却,又心虚地瞟了一眼程肃。 言却笑容格外地温柔, 轻轻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道:“没关系的。” 贺灵看着他秋水一般的眼眸, 点了点头。 阶下的程肃仍旧脊背挺直, 紧紧地看着她们。 贺灵没有同往常一样,立马跑到裴远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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