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片刻,殿内走出一名少女来,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作宫女装扮,与南烟长相肖似了七八分,尤其一双大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她虽说未有多貌美,却天生一副丰乳蜂腰的曼妙身材——正是南栎。 南栎见着南烟却也不往院门走,只兀自上了回廊跪在连珣脚下与他轻柔拍打衣襟下沾的一层薄薄的雪,连珣垂眸,探出一指轻轻一勾她下颌,南栎便一脸春-色抬头,痴痴望着他。 连珣便又玩味轻笑一声,冰凉指尖下移,径直解开她颈下衣扣,手掌滑进她衣领游移,旁若无人。 南栎顿时软了腰-身,双颊绯红,眼神迷-蒙,嗓音黏黏糊糊得忍不住“嘤咛”叫一声:“殿下!” 院中宫女闻声竟眼神些微妒忌得纷纷转头剐了南栎一眼,便如潮水般有序退回了内殿中,皆一副见怪不怪模样。 “轰”一下,南烟只觉似有人狠狠掴了她一巴掌,扇得她眼前金星乱窜,险些站立不稳,她虽早已猜到一二,只如今当众瞧见这活-色-生-香景象,胃里翻江倒海似得要呕出来。 连珣只才十四岁,原比霍长歌还要小上半个月,这般风-流举动却是做得自在娴熟,不似个少年人。 只他眼下还未到该晓人事年纪,南栎非是指给他的侍寝宫婢,与他私-通,那原是淫-乱后宫的大罪,是死是活只凭皇后娘娘一句话…… 南烟霎时浑身发抖,面色苍白难看,怀中包裹恍然重得像块儿石头般,就要抱不住了似的。 偌大一个外院,一时间,竟只余他三个人,万籁俱寂之中,只闻南栎的喘-息声。 连珣在南栎身前暧-昧轻掐,掐得南栎发出“啊”一声惊呼,他方才抽出手掌,指尖在南栎下颌又轻轻一挠,似对待宠物般,笑着与她道:“去将你姐姐请过来,我有话要与她说。” 南栎应声姿态婀娜起身,红唇轻启,甜甜腻腻一应。 南烟四肢霎时冰凉僵硬,心下虽生出俱意,却自知事到如今,她想逃也逃不了,只能眼睁睁瞧着南栎不知羞似得就那般敞着领口,露出半片印着淡红指痕的前颈,浑身透出情-欲味道,扭着纤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亲昵道:“姊姊,来。” “啪”一下,南烟怀中小包掉在地上,翠玉糕摔得四分五裂,似一块儿翡翠碎得满地皆是。 ***** 霍长歌与苏梅到得偏殿时,南烟还没回来。 霍长歌入了寝殿,着苏梅掩了门,转身见屋里桌上那盘点心摆盘缺了一角,只独独少了翠玉糕,便晓得南烟怕是往连珣殿中去了。 “南烟那妹子,你晓得多少?”霍长歌见左右无人,边解开大氅的系绳,边与苏梅悄声道。 “南栎么?她不怎么出偏殿,只见过一面,还是咱们初入宫那时。”苏梅略一思忖,也低声回她,“长相平平,但身材曼妙,天生尤物。那日我去送礼时,瞧着我倒是颇有敌意。” “敌意?”霍长歌挑眉揶揄昵她,“瞧你比她美,嫉妒了?” “怕是吧。”苏梅眼白妩媚一翻,耸肩直白一应,又出神般得仔细回忆了一回忆,故意不满似得扭着纤腰摆了摆,“她那眼神确实让人不舒坦,旁人嫉妒我貌美,也就如我这般做出一副又酸又不屑的神情来,翻一翻眼白、撇一撇嘴。可那日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她那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戳在我脸上,俩锥子似的,上三路下三路来来回回被她瞧了个遍,防备得紧,像我是去她们偏殿抢男人的一样。” 霍长歌闻言一怔,手指绕着系绳一顿,柳眉不由紧蹙。 “怎么?”苏梅见她神色有异,美眸稍稍一眯,试探说,“你是怀疑南烟与南栎私下互通往来?还是——想借这层干系,拉拢南栎呢?” “咱们殿中有甚么怕互通的么?若漏不成个筛子,才叫那位不安心。”霍长歌不以为意答她,眼神却越发审度,正思量,“至于南栎,我总觉古怪——” 她话未说完,敏锐闻见屋外动静,南烟在外轻叩了房门道:“郡主,婢子回来了。” 嗓音比往日些微低沉干哑,语速也缓慢,似颇为疲累。 霍长歌便往桌边坐了,将大氅赶紧脱了与苏梅,兀自拈了块儿糕点咬了一口,手一摆,苏梅便了然抱着她大氅转身去开门,瞧见南烟,笑着让她进来,道:“郡主也才刚回来,肚子饿了正吃点心呢。姐姐你进去吧,我找银屏煮茶去。” 她似往日般将大氅往南烟怀里玩闹一塞,擦着她肩头挤出去,南烟却似一副神游模样,眼神空茫,险些被她推个踉跄,一手扶着房门,半身“哐当”砸在房门上,才险险没有摔倒。 苏梅吓了一跳,“诶呀”一声,忙回身致歉,将她扶正了,上下不住打量道:“姐姐对不住,怕是我力道大了些,无事吧?” 霍长歌也闻声绕过屏风出来,两颊塞得鼓鼓囊囊,手上还拿着吃剩一半的点心,眨巴着一双清澈杏眸,口齿含糊得关切道:“南烟姐姐,可摔疼了?” 南烟这才似缓过神来,恍然了悟自己原身在何处般,她下意识将怀里大氅抱得紧了,半张脸堪堪要埋进那毛绒绒的兜帽中,眼神闪烁,讪讪道:“无事,只没站稳,夜里未曾歇息好,似有些累了。” “婢子是来谢过郡主糕点的,”她拉扯着唇角生硬一笑,眉目却不由低垂,嗓音也越发低哑干涸,似就要发不出声音了一样,续又结结巴巴得道,“南、南栎很是喜欢那翠玉糕,宫里日子清寂,能得些欢喜的东西,便、便……婢子谢、谢过郡主体恤……” 她一句话颠三倒四说不完,自个儿似也急了,哀声一叹,也不再解释,径直莽莽撞撞入了房门,径直与角落里与霍长歌挂大氅。 见她言行如此反常,丢魂失魄又着急忙慌的,霍长歌与苏梅面面相觑一瞬,心下猜疑便越发笃定了起来,她与苏梅递了个了眼色,苏梅微一点头,心领神会。 宫里日子清寂,能得些欢喜的东西,便、便…… 便怎样?便能当个念想活下去? 这话怎听着这般耳熟呢? 霍长歌凝着南烟那道单薄背景,兀自思忖,南烟——似乎是有话想要与她说? ***** 亥时,银屏服侍霍长歌洗漱后,便端了铜盘出去,苏梅正帮扶霍长歌更衣,见屋内无人,便凑她耳畔轻声道:“五殿下那偏殿跟个铁桶似得严密,宫人口风也紧,下午出去转了一圈,竟甚么都没探出来,我便不敢再多问,生怕露出马脚。” “瞧不出他也是个有本事的,驭下的功夫倒是极好。”霍长歌闻言惊诧一瞬,又觉理所当然轻嘲一笑,这宫里哪里容得下没脑子的人,便是四皇子连珩亦不是等闲之辈,装傻装得比她还得心应手,恐怕就快连他自己都要骗过去了。 她俩正说话,冷不防闻见脚步声,苏梅动作极快得直着身子站起来,便见南烟神色窘迫得抱着一床被褥,绕过屏风后便半远不近得站着,也不走上前,两手尴尬得将被子勒得快要断气了似的,一副难以启齿模样,垂首支支吾吾道:“小姐,婢子怕是大年里头受了惊,这几天噩梦不绝,夜里总歇不好,想、想与苏梅妹子挤上一挤,住两天外间,可好?” 她向来本分老成,今日却一再失态,其中缘由再明显不过,霍长歌些微一滞,也不戳破她谎言,笑着将亦正诧异的苏梅轻轻推了一把,不以为意回她道:“南烟姐姐你尽管与苏梅挤着去,只苏梅夜里好说梦话,若是吵到你了,你便唤唤她。” 谁好说梦话? 苏梅茫然一怔便又明白过来,借着霍长歌那力道顺势朝南烟走过去,帮她抱了被褥又往外间去,妩媚轻轻一笑:“姐姐只管同我挤,莫嫌弃我才好。” 南烟闻言便又生硬一笑:“怎,怎会呢?” 她尴尬得跟在苏梅身后,待苏梅铺好了床铺,又去吹熄了灯,俩人便并排躺在一张小榻上。 殿内霎时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只闻屋外骤起的呼啸寒风刮得树木似有倒伏,响声大作。 苏梅一向沾枕即着,又惯常与霍长歌同床,倒也无不自在,困意正来袭,便觉身侧南烟若有似无轻叹一声,随即朝她一侧翻了身,与她耳语般突然悄声道:“……苏梅姑娘也是自幼为奴,孑然一身么?” 奴? 苏梅于黑暗中迷迷糊糊眨了眨眼:“我?” “……还是,姑娘原也是有兄弟姊妹的?”南烟见她踟蹰,只会错了意,又问道。 她今夜思绪烦乱,确实无眠,原也不是全然在扯谎,只眼下一腔苦水无处倾吐,越发憋闷,便想试探一问苏梅,兴许能与她多少互诉些酸楚,排解一二。 “……亲的没有,除了长歌,原还有个一同长大的姐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苏梅终于缓过神来,清醒了,生怕吵着霍长歌,与南烟缓缓以气声轻道,“我自幼失孤,父母皆亡于前朝北狄南侵时,我家王妃原是在容兰城外捡的我,便将我就此收养了。我家小姐出生时,我也只才三岁大,原还抱过她,白日里陪她玩儿、夜里陪她睡,我便当她是妹妹。” 她话音未落,便闻南烟轻“诶”一声,似是要阻她,她便了然笑着又道:“这话在宫里说不得,我晓得,但在我们北地却无这般忌讳。我原也是姓霍的,随王爷姓,不是奴,是家将。我有军籍有官位,称呼长歌一声小姐,也不为别的,只因她先天不足,险些幼年夭折,这些年里总归活得不易,我敬她。” 南烟闻言似震惊到无以复加,竟倒吸了气,口吃微乱:“真,真的么?原在你们北、北地,女人当真可以从军当、当官的么?” 那里究竟是个甚么样的地方?竟能容得女子似个自由身般,与男子平起平坐? “当然是真的,”苏梅说起北地来,一双妩媚双眸于夜里竟似有光华流转,私语之中,掩不住得自傲,但有些话此时能说、有些却也不能说,她便斟酌着半真半假道,“我也通些粗浅功夫,平日看顾长歌安危,便是我军务;春耕秋忙时,也可去田间为自个儿挣得一二口粮,从不是谁的奴仆;我若不是自愿,也可留在王府不来的,待开春寻个可心的少年嫁了也成,不嫁也行,从无人会逼迫我。” “真,真的?”南烟已忘了自个儿原先目的,一时间竟似一只鹦鹉般,只反反复复地道,“当真?” “姐姐如是不信?”苏梅却也不争辩,只与她轻轻一笑,悄声说,“待来年放出宫去时,就往北地里瞧瞧,看妹妹骗你了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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