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听了花蕊的话,已主动了许多, 鼓起勇气一直瞧着他, 便觉早晚他会明白的。 谢昭宁这般好的男子,往日里她不怕, 因这宫中只她一位适龄的女眷与他相匹配, 她总想着等她及笄, 便着母亲去求一求陛下,便是八、九不离十的事, 却未料到她今年夏天便要及笄, 此时横插-进来的霍长歌, 莫名就夺了谢昭宁的眸光去。 连珍歪倒在连璋怀中艰难喘着气,面色青白难看, 连珩与她诊着脉,连珣已出去着人宣太医。 那一头, 谢昭宁将霍长歌小心扶回座位上,手还托着她小臂,侧眸便见连珍望着他那眼神哀怨得紧,颇有些莫名。 “四弟,”谢昭宁一怔,随即便想茬了,他只当两个姑娘家又时不时在争宠,不得厚此薄彼,便温声问连珩道,“四公主可有大碍?” “瞧脉象该是没甚么的,还得请太医诊过再说。”连珩仰头答他,“毕竟突然晕倒不是小事。” 连珩生母丽嫔日日佛前供奉,颇擅制香又粗通医理,连珩往日里与她打下手,便也会上一些皮毛。 谢昭宁略略宽了心,转头便又去瞧霍长歌,连珍见他只这一句便没了下文,越发得委屈,眼泪毫无征兆落得更加得急。 连珩却越发茫然,他顺着连珍那眸光瞧过去再转回来,便有些明白了,无奈与连璋对视,递了个眼色给他,连璋瞬间头疼。 “……傻子,”霍长歌眼睫上还挂着泪,疼得嗓音支离破碎,还颇有闲情逸致得不忘看别人的戏,她偷偷揪了揪谢昭宁的袖口,谢昭宁疑惑低头,她便悄声在谢昭宁耳边道,“你四妹妹快酸死了,你好歹先彻底放开我再去关怀她。” 谢昭宁:“……酸甚么?” 他闻言没大懂,轻声又反问,便见霍长歌揶揄睨他,又故作一副含情脉脉模样与他使眼色,他霎时反应过来,本资源由蔻蔻群幺五二二七五二八一整理脸色“咻”得又通红,眼睫颤了一下,眼下那小痣便像滴血似得要凝出来。 “又瞎说甚么?”他面红耳赤低声叱她。 霍长歌不以为意轻笑抬眸,正遇谢昭宁微恼垂眸,四目相对间,谢昭宁又不愿当真恼她,只蹙眉与她些微一摇头——这中都皇宫中的规矩大得很,无端这般说一个姑娘家,便是要毁人清白的,尤其他与连珍非有亲缘血脉,若是风言风语得多了,他怕是当真要担些责任的。 “我……我逗你的,”霍长歌陡然了悟他那意思,抿唇讪讪一笑,腆着脸道,“我说错了话,你别恼。” 谢昭宁见她知错,便软了神色,轻叹一声:“嗯。” ***** 南烟与花蕊被连珣一并唤进来时,齐齐被室内场景骇了一跳,不约而同想茬了,俩人对视一眼,连花蕊“啊!”一声惨叫,众人霎时又头皮一紧。 “喊甚么?”连璋两耳让她震得嗡鸣,不由恼道。 “公主!”花蕊被他一吼,连怕带委屈,“哇”一声大哭,一路连滚带爬,跪在地上抱住连珍小腿哀嚎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连珍气若游丝抬眸瞥她,眼神哀怨无助,闻声“嘤嘤嘤”便又开始哭。 连璋紧拧了双眉,越发头疼起来。 南烟绕过众人径直去寻霍长歌,闻见她说腿抽了筋,连忙蹲下边与她揉搓小腿边无奈悄声道:“郡主,你又与四公主起争执了?” 霍长歌左腿抽筋抽得厉害,隔着裤管都能摸到腿肚上的肌肉纠在一处团成了结,她疼得话都说不出,蜷缩了身子坐着,两手紧握成拳垂在膝头,汗滴混着眼泪无声往下淌。 谢昭宁只瞧着她如今这副与先前天差地别的隐忍模样,心头便莫名酸酸胀胀的,只觉她似乎如以前那样无理取闹也挺好,没这般无力得让人瞧着难受,只他碍着男女大防也不大好与她搓揉,等南烟来了,便侧身让开位置,却不料闻见这么一句。 谢昭宁一瞬哭笑不得。 霍长歌顿时两眼懵圈,心道瞧瞧她这名声,都快赶上欺男霸女了,合着连珍那小婢女也以为是她把连珍给气厥过去的? “姐姐,往哪儿想呢?”霍长歌挣扎低声回她道,“我明明乖得不得了,不信你问三殿下?” 南烟闻言抬眸,谢昭宁果然闻声道:“与郡主无关。” 南烟低声告罪,霍长歌抬手一挥,疼得紧抿着唇也懒得再多说,晓得南烟平日对她伺候得颇上心,打心底担忧她于这宫中生活得不畅快。 须臾,太医也进了屋,霍长歌抖着沾了泪的长睫,有气无力地瞧着太医先与连珍诊了脉。 霍长歌只记得自个儿前世死之前,连珍早没了,她嫁不成谢昭宁,又见谢昭宁娶了她,彻底心灰意冷,宫里来过一遭后,待回了夫家便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早早便去了。 这原是后来她出席宫宴时,有长舌贵妇与她面前嚼的舌头。 连珍闹着要嫁谢昭宁的事儿半个京城人尽皆知,高门间的妇人私下皆拿她当笑话瞧,便是连她夫家亦因此而不待见她,只觉她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愣是将自个儿的尊严丢在了地上,任谁都能拿脚踩两下。 霍长歌那时只闻言冷笑,觉得好好一位公主也是瞎了眼,想嫁谁不好,却是巴巴往谢昭宁身上凑,愚昧无知配狼心狗肺,倒也般配。 可如今她才晓得,原连珍才是慧眼识珠,可惜的是一腔错付的真情…… 那太医诊完脉,和善一笑,起身与众皇子一拱手,倒与连珩说得差不了多少:“四公主没甚么大碍,只不过气息郁堵,想来气急了些,一口气没顺过来。” “这好端端的,您又从哪里受了气啊?”花蕊见屋里众人皆在,却无人为连珍出头,谢昭宁更是远远守着霍长歌,她握着连珍的手,越发替她委屈,眼泪也簌簌往下落。 连珍有苦不能言,登时与她抱头痛哭。 连珩越发迷茫,连璋却是明白了,面色愈加阴沉。 连珣斜倚在门边瞧热闹,眼神意味深长。 “瞧瞧瞧瞧,人也不是我气晕的,这话里话外藏着的黑锅还得我来背……”霍长歌长长叹一声,她腿本就疼,疼得整个人浑身都是燥的,南烟又下了狠手从膝弯儿往下给她撸腿肚,撸得她一番火气合着钻心的疼一并上了头,闻言抬眸与谢昭宁娇嗔抱怨,又开始没事儿找事儿。 谢昭宁抿唇无奈轻瞥霍长歌,眼底愧色虽稍纵即逝,却仍让南烟捕捉个正着。 南烟只觉愈发古怪了,谢昭宁是人尽皆知的好脾气,若当真是他惹得连珍不快,反而照顾着霍长歌这又叫甚么事儿? 说话间,太医已转身往霍长歌面前过来,接过南烟的手,顺着霍长歌小腿肌肉往下摸了摸。 他手上一重,霍长歌便应景儿“诶呦”一声,一点儿不能吃痛的模样,谢昭宁闻声眉心一跳,又担心她扯着左臂旧伤,连珍远远瞧见,眼泪“唰”又落下来,花蕊也瞬间明白了。 “小郡主亦无大碍,该是——”那太医捋着长须笑得慈眉善目,“——要长个头了。” “当真?”霍长歌“噗嗤”一声又乐了,眼睫上泪还未揩干净,转瞬便又兴高采烈笑起来。 连珍果不其然便瞅见谢昭宁眼底不由也蕴出了明显笑意来。 她更想哭了。 连璋脸色却更加得黑,他冷哼一声,一甩袖,人已率先出了门,去外面等着了。 霍长歌前世也这样,原本长得颇慢,比谁都要矮一头,突然有一日开始蹿个子,拦都拦不住,整日里腿疼,夜里翻来覆去睡不好。 素采便见天儿给她炖骨头汤,换着花样食补,到后来,她比素采与苏梅长得都要高。 如今想来,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 “婢子这就回去与皇后娘娘知会一声,”南烟闻言与霍长歌笑道,“着小厨房与郡主调整调整食谱,好好补补身子。” ***** 太医退下后,南烟便唤了步撵将霍长歌送回中宫,连珍也与尚武堂告了假,同花蕊先行回去了。 一场大戏开头惊心动魄,闹到收场原是这么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果。 谢昭宁与连珩、连珣出门,便遇见连璋在外等着,见他们出来,冷声便道:“你们先走,谢昭宁随我过来。” 连珩向来惧怕连璋,闻言扯着连珣赶紧便走。 四下里登时无人,冷清寂静,连璋与谢昭宁隔着五步远的距离,眼神凌厉觑着他,直白得沉声责问他:“前些时日我问你,你说你对那郡主的心思尚未可知,那现在呢?可要改口吗?” 谢昭宁闻言陡然静默,是与否还未答,连璋便觉天已要塌了。 “她对我确实与众不同,有些心意我还没明白,与你说不出甚么来,可已懂了的,我也不瞒你,”谢昭宁磊落坦荡地看着他,眼下隐约晃出些泪光,却又倏得笑了,笑得似是有几分心满意足的意思,方才意有所指缓声续道,“她说她信我,真真正正信着我,你都不信我的事,她信了,我便想将她也好好放在心上捧着。” 他那话说得温柔中蕴着满满当当的珍视,并无一丝朝向连璋的怨怼,但连璋神情仍一瞬愧疚难当,似乎后悔极了。 “……对不住,”连璋喉头一哽,眼神自责又痛苦,身子一颤竟往后退了半步,“是我以前浑说了话……” “无妨,只是如今——”谢昭宁又低低笑了一声,清晨微弱的曦光落在他肩头,灿金色的光点亦在他眼瞳中轻快跳跃,他整个人忽得便焕发出了生机来,格外得夺目,“——有人信我了。” ***** 霍长歌乘步撵先去皇后宫中与她请了安,南烟便将晨起那事儿说了,略过连珍不提,皇后端庄抿唇一笑:“我原便想你这个头儿小了些,正担忧,如今倒好,说甚么甚么便来了。” 霍长歌陪皇后用过饭,便先行回了偏殿,只漫说昨个儿夜里没睡好,如今困顿得不行。 皇后也不留她,这几日连凤举阴晴不定,性子颇难捉摸,多一事不若少一事,皇后生怕霍长歌孩子心性又不爱守规矩,万一冲撞了连凤举,便不好说。 霍长歌适才一脚踏进自个儿偏殿的门,绛云便扑簌簌从枝头拖着红霞似的尾羽飞下来,落在她脚边拿毛绒绒的头蹭着她。 “你耳朵倒尖,是听见我回来了么?”霍长歌笑着蹲下,抚摸它背,绛云抬起一脚蹭了蹭自个儿耳朵,似乎能听懂人言一般,姿态倒越来越似一只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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