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铭不理他,往后面走,到天井处忽然停住脚,回头看着李劲。把李劲看得心里发毛,陪笑道:“二爷怎么这样看我?” 蒋铭沉着脸道:“你和桂枝,到底怎么回事?” 李劲闻言一惊,见他一脸怒色,由不得心生恐慌,不知被他知道了多少,当即收了笑,跪下说:“李劲该死!” 蒋铭又盯着他片刻,命道:“在这儿跪着!没我的话,不许起来!”回身进屋去了。 这李劲自小跟随蒋铭一块儿长大,点头会意,形影不离,到现在没外人时蒋铭还管他叫哥,从不颐指气使、大呼小喝,今日这种更是没有过的。跪在那里心中忐忑,一声不敢出。 过了小半个时辰,蒋铭才着宝胜叫他起来,依旧黑着脸:“咋回事?你老实说!怎么跟那丫头好上的,是不你早就打她主意了?” 李劲委屈道:“没,我怎么敢呢!”蒋铭冷哼:“你做都做了,还说不敢?多长时间了?瞒的我一丝风也不透!我把你当个知心的人,不想竟在我面前弄鬼,这么坏!” 李劲一边揉膝盖,一边陪着笑道:“别的事罢了,这事如何敢说?开始也没想的,是去了石州以后,相见多了,就……后来回来,又有大爷的事,也没有说的机会。去年从家来前,跟我娘说了,被我娘骂了一顿,说这事坏规矩,就更不敢跟你说了……” 原来李劲想让他母亲跟蒋铭说桂枝的事,却被李妈妈严词阻止,道:“桂枝我也喜欢,她是云姑娘贴身的人,要是云姑娘嫁过来了,好事成双,撮合你俩还不是容易的?现在家里出这么大事,少爷们亲事且等靠后,还轮得到你了?要是被老爷太太知道,怎么看你?论得轻了,你这是痴心妄想,论得重了,你就是引诱他人使女。连我这一辈子的老脸也让你丢光了!”说的李劲也怕了,唯唯诺诺,再不敢提。 蒋铭兀自还在生气:“你不跟我说,却让桂枝跟云姑娘说,这丫头也是不懂事,现在她姑娘一个出门,她不跟在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服侍,可怎么好?” 李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得赌咒发誓:“桂枝肯定不会说,姑娘也不知怎么知道的,桂枝和我说,姑娘不来她也不能过来,要一辈子跟着姑娘的,况且她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说这事!” 蒋铭思忖道:“要是她没说,就是早被贞儿看出来了。”想起云贞从没跟他提起这件事,想必还是顾及将来未知如何,这时让桂枝过来,还是牵挂自己……又想起这些日子二人在一起卿卿我我,百般恩爱,然而在她心上仍是担着忧虑,未能全然放怀,不觉心中一阵惆怅。 李劲不敢答话,半日试探问:“二爷今儿没见着姑娘?” 蒋铭才把经过说了:“云姑娘信里说,桂枝人在凤栖山,近几日就回来,给她的嫁妆都备好了,只等你接上她一起到京里去。” 那李劲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敢过分现出来,想说暂时不去接桂枝,却又舍不得。蒋铭看他意意思思的,叹气道:“不想我没如愿,到先成就了你。让桂枝来也是她一番心意,就依了吧。” 李劲道:“既是桂枝在凤栖山,云姑娘会不会也在那儿,姑娘要走,总该去见见太公和窦夫人,不可能招呼不打就走。” 蒋铭摇头:“和周道长一块儿走的,就是去凤栖山看看,也早走了。这人一向说到做到,信里那么说,不会轻易让我找着,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说着越发沮丧。 李劲劝道:“二爷别着急,老爷答应推了亲事,二爷还怕什么?姑娘走的再远,这边还有太公在,不愁她不回来。桂枝最知道云姑娘的,等见了她问一问,说不定就能打问出云姑娘的下落。” 蒋铭听他说的有理,也笑了:“你说的也是。我看咱们再等两天,若是太公还不回,我和宝泉去京里,你就动身去凤栖山吧,上京带上桂枝一道走。” 不想次日宝泉来报,说周太公和桂枝已然回来了。蒋铭闻听忙过无名巷拜见周坚白,把父亲前日来,答应不与王府结亲的事说了。问道:“不知贞儿去哪里了,我去追赶还来得及,好和她一起去京里。” 周太公沉吟道:“你父亲能如此,我心里甚是感念他。只是如今情形,贞儿的心情你也要体谅,你现在去京任职,也要忙一阵子公务,依我看,你两个分开一段时间,缓一缓也好。” 蒋铭无语可对,无奈道:“我知道,她是怕我为难才走了。想来还是我不好,不能让她全然放心。” 周太公道:“贞儿走,固然是怕你为难,主要还是姻缘难就,患得患失,她心里实在负重不起了。这次去凤栖山,她和我说了许多话,想走远些,心情平静了再回来。既是你如此坚心,等一等又有何妨呢……” 两日之后,就在寓所收拾出一间厢房。李劲骑马,带着一乘花轿,到无名巷把桂枝接了过来。那桂枝含羞含愧,实是不愿意,奈何云贞郑重交付过了,太公又催促,不得不上了轿子。 及至和李劲成了亲,自是你恩我爱甜蜜的不了。落后询问,桂枝也不知云贞哪里去了,只说从前服侍灵儿的丫鬟小红,现已嫁了人,夫妻俩跟着一起走的,路上服侍。 半月后,蒋铭一行到了京城,宝泉接着,原来蒋毅已经和陈升几日之前回金陵了,留下简短书信,嘱咐蒋铭行事谨慎,大事须与太傅商议,不可擅自妄为。又说王爷这两年身体不好,时有发作咳喘旧疾,嘱他多加问候。 蒋铭知道提亲的事已然作罢,心中大喜。去拜见了赵元佐,元佐待他仍似往常一样,问了宋州的事。沉吟说道:“前日你父亲来,把你的事说了,我心里甚是喜欢你,想做成这门亲事,就是一家人了。不成想却没有这个缘分。” 蒋毅惭然拜道:“蒋铭得王爷照拂之恩,却数番违逆王命,实在是罪该万死。是蒋铭的福分浅薄,无缘与凤鸾为伍。” 元佐笑道:“这些场面话不必说了,若不是你父亲与我多年相知,你这么着,我也恼,现看在你父亲面上,也罢了,做不成我的女婿,也是我的子侄一样。”蒋铭谢罪不迭,这事就算过去了。 又过了数日,旨意下来,除授蒋铭为正五品在京监察御史,往御史台官署任职,分派了事务。因有了石州和宋州的经验,没两天就上手公干,小伙聪慧机敏,人情世态洞若观火,为人却又谨慎,凡事颇懂随顺世情,却又从不贪贿,待人又谦逊有礼。不及半年办了几件大事,风生水起,真宗也对他很是嘉许。 转眼就到了冬天。蒋锦来信说,云贞还是没回来。蒋铭虽是一直挂念,但因公务繁忙,也不觉相思难耐。年末奉命前往扬州稽查当地盐务等事,办完后已然过了春节,蒋铭要回家看看,便将随从人等都打发在扬州等着,自己带着李劲,两人两骑,回金陵而来。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215章 (上) 【返金陵慈母催婚】 蒋铭和李劲一路驰行, 这日到了金陵城外。陈全和宝胜带车马路上接着。蒋铭道:“说了不用接,怎么又来人接。”宝胜陪笑:“小人前日回来就说了,二爷吩咐不用接,陈管家非要来等着。” 陈全接话道:“二爷现在官身, 不铺张声势也罢了, 家里不接一下怎说得过?三爷昨儿也来了呢, 今儿府尹会客, 老爷不在家,他代老爷去了, 今儿就没来。” 蒋铭:“老爷不在家?去哪里了?” 陈全:“虞先生病了, 老爷下乡去,好几天了, 昨儿让宝泉去告诉了,今天不回,估摸明天也回来了。” 到家拜见了母亲白氏,兰芝也在,叫人把禥儿和禧儿从学堂叫回来, 纷纷来到, 都相见了。禥儿过年已经十一岁, 尚未发身长高,气度上已现出端雅洒落,俨然是个小男子汉了。禧儿八岁,出落得秀丽大方, 口齿伶俐。重阳儿五岁多, 粉粉嫩嫩, 眉眼带笑,与菱歌倒有七八分相似。大大小小一屋子人, 欢声笑语,难免都想起蒋钰,一阵难过惆怅。 落后兰芝领着孩子们告辞。白氏让蒋铭身边坐了,不住端详,细问在外情形,蒋铭报喜不报忧,大略讲了两年来经历。白氏笑说:“比上次回来老成了,不知我儿坐在官厅上,该是怎么威风…” 蒋铭莞尔笑了,温言道:“回来匆忙没带官服,等下次穿给母亲看。” 白氏有些不好意思,笑嗔道:“你以为你娘没见过穿官服的么,那时咱家在汴京,出来进去都是官,过灯节时,我连皇帝也见过呢!”又问:“云贞现在怎样了,怎么没和你一块儿回来?” 蒋铭心中一怅,不愿隐瞒,便说了去年王府提亲,云贞听说后离开宋州的事:“至今不知哪里去了,留信让我顺从家里意思,莫管她。太公说,这几年因为我俩的事总是耽搁,她心里也苦的很,出去逛逛山水,散散心。” 白氏唏嘘嗟叹:“云丫头是个好孩子,这是怕你为难,所以避开了。”埋怨儿子:“那时王爷提亲,你怎么就推拒了,一想起这事,我心就七上八下的,王爷面子你都敢驳,谁给你恁大胆?得罪了怎么好?从今往后,还有谁敢给你提亲,难不成云贞不回来,你就一辈子不娶妻了么?” 蒋铭陪笑说:“怎么会呢,有太公在宋州,她还能不回来了?我都想好了,等找到她,我立马就和她成亲。案子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朝廷上也渐渐淡了,怕什么!” 白氏叹了口气:“这些大事我也不懂。你这么大了,凡事自作主张,你爹都拿你没法子,我哪还管得了?上次走时,你说琥珀年纪不小,该打发嫁人了,我和丫头说,丫头无论如何不肯,只要等着你,说,宁可在府里伺候一辈子,再不行,就去庙里做姑子去。哭哭啼啼,我这闹心,又不敢跟你爹说,怕知道了惹气。后来你爹去汴京,外头有人求娶,这个也劝,那个也劝,荷花还接去她家住了几天,不知怎么劝过来,我估摸,是听见王府提亲,觉得没指望了,才答应嫁了。不成想你爹回来,说王府的亲事推掉,我这个后悔!早知如此,留下丫头给你身边多好,还是知根知底的!” 蒋铭笑说道:“别呀,我这萍踪浪迹,将来不知如何,岂不耽误她?好好一个女孩子,谁愿意给人做下人做偏房?现在她结果好,也是母亲的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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