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前邀功道:“你看我好不?要不是我坚心,咱俩也不能在一处,如今咱们这么美满,你该好好奖赏我才是!” 云贞一下子笑了:“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又过数日,陆青和萧燕萍也来到汴京。先去拜会孙沔,孙沔已向枢密院递上呈报,又同太尉王皓一起面见圣上,述说陆青来历以及才能和军功……如此这般,最后陆青升任殿前都点检之职。孙沔办完这些事,就启程回乡去了。 另一边,萧燕萍同着景茂安排租赁房屋,雇佣家仆,忙忙碌碌半个多月,终于安顿下来。 铭贞二人邀请陆青和萧燕萍到家相聚,一众相见,才知道萧燕萍就是当初从石臼山救下来的那个辽国小厮,都笑。燕萍虽然性格爽利,起初见云贞却有些拘谨,后来熟识了,当她姐姐一样无话不谈,自此两家成了世交挚友,后代往来不绝,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云贞想念孩儿,张罗要回宋州。蒋铭不同意:“让李劲和桂枝去吧,把孩儿接过来,你就别回了,好不容易咱俩聚在一起,如何又去。” 云贞委婉道:“旁人去我不太放心。这长时间了,孩子从来也没离开我这么久,我牵挂的很,最近睡觉都不安稳。再有,咱俩名分上毕竟还差一步,你做京官,也不好跟外人说,我住在这儿总有些不安,也想念外公了,想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蒋铭先是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呢,”后来沉吟道:“我早想好了,等家信来到,我就跟王爷说,请他给咱们主持,大小先办个礼。其实我也想孩儿,你快去快回,莫让我孤单盼望。”便命李劲护送,桂枝陪着,同云贞一块去了宋州。 此时已是秋天。陆青做了殿前都点检,这个官职是当年太祖帝陈桥之变前任过的,太祖登基后就成了闲职,虽然官阶不低,俸禄优厚,却没几个兵带。那些文职官都不同他来往,武将同僚也因他从边关立功而回,避嫌不来亲近。加上陆青本性淳朴,不会迎来送往拉关系,所以朋友寥寥,日子过得无聊气闷,心中甚不如意。 一日与燕萍说道:“从前总想来京城,以为多么风光,可以大展身手了,没想真的来了,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曾大哥,在禁军里做个统领,快活热闹。我都想不干了,可是家乡那边都知道我做了京官,要是又成了白身回去,面上怎么过得去?叔父大哥也难堪,如何是好!” 燕萍先是劝他:“当官不就是这样么,京城繁华热闹,咱们到处玩玩,又怎会没意思?” 劝慰了许多话,见他仍是烦闷,便道:“你是习惯军旅打仗了,要么就是想家了。依我说,要是不想做官,咱们就回去,想那么多干嘛?我们家乡有句俗语:鹰飞得再高,影子还在地上。人活一世,不就是图的快活过日子?前时咱们从县里出来,母亲不也说,不管你做多大的官,都比不上骨肉团聚的好……”末了说道:“你看吧,反正不管去哪儿咱们都在一处,我都听你的!” 陆青就去找蒋铭要主意,烦恼道:“说是那么说,回去我还有些不甘心。只想换个差事,就是做普通兵卒也行,只要给我事情做做。别让老这么闲着!” 蒋铭笑道:“别人做官,都盼钱多事少,没个像你这样的!”又道:“再等等吧,过了这阵子,想办法平调个职位,你这才干了不到半年,耐心些。” 陆青:“要我的心思,还是回边关最好,爬冰卧雪我也认了,只要活得有劲儿。” 蒋铭思忖着道:“回边关却难。本来你是被叫回来的,除非再起战事,否则,不会让你往北戍边了。朝廷如今最不愿提的就是打仗,李孚叛乱后,益发崇文抑武,地方上驻兵大幅缩减,武职官都过得气闷。” 看陆青一脸沮丧,安慰他说:“你也不必太过丧气,只要在军职,将来戍边剿匪,总有用人的时候。”陆青心中怏怏,也只得罢了。 这一日,曾建领个人来家拜访。那人一见面就抢步上前下拜:“小人见过陆将军!”陆青一看竟是谢三:头戴着方巾,身穿罗袍,愈发白胖了。赶紧扶起道:“我道是谁呢,谢三哥怎么来了?” 那谢三笑容可掬,满口赞叹:“陆将军还是旧日风采,得势不忘旧交,真个了不起!” 说得陆青哈哈大笑:“你就别忽悠我了,快给我说说,濠州那边弟兄都怎么样了,李大哥忙什么呢?” 谢三说:“都监老爷现在管的事不少,事务冗杂,这几年我在府尹那边做事,难得见他。这次奉府尹之命到京办事,我心里寻思,陆二哥在这儿呢,怎能不来见见?特特去和都监说了,他让我给你带了封信来。”说着取出书信递上。 陆青看信,果然是李瑞霖亲笔所写,不过说些别后思念的话。他近日在朝中所遇,都是表面上敷衍交往,虚情假意的多,真心亲近的少。所以见到谢三格外欢喜,叫萧燕萍张罗酒席,和曾谢二人坐下吃酒。 觥筹交错,边吃边说笑。陆青道:“时常想念那边的兄弟,当初大家一处玩耍,何等快活!他们都怎么样了?” 谢三就说起来:牢城营老管营、张老爹、闫大庆等都是老样子,只是侯子不幸,前年下雪压塌了屋顶,把他埋在了底下,呜呼了。石洞山吴道官的师父练功走火入魔成了废人,吴宗元便成了玄明观真正的观主。又说起潘娇儿,前年嫁给一个西南贩卖丝绸的客商走了。 谢三向曾建道:“潘姐儿一直惦记着曾将军呢,等了好几年你也没回。临走请我们几个相熟吃饭,流着眼泪骂你是负心的贼,一封信也没有,把她抛得干净。” 曾建半真半假地长吁短叹:“可惜了了,恁好一个姐姐,算了,都嫁别人去了,还说什么?只怪我俩没缘分!” 说笑了一阵。谢三道:“二哥,还有个人你没问,我却看见了,你猜是谁?” 陆青:“谁?” 谢三多吃几杯酒,有些醉了,乜斜着眼睛笑:“你试猜!” 陆青笑骂:“去!我怎么猜的着?”想了想:“辛柏生?张利?” 谢三摇头:“不是不是,他们都是老样子,现在营里也没多少兵了,不过大伙混营生。我说的这个,二哥定然猜不着,却是个老熟人!” 陆青:“快别卖关子,到底是谁,不然我拿大杯灌你!” 谢三摇手:“别别,您可饶了我吧。”凑前低声道:“二哥还记得叛贼李孚的儿子,李季隆么?” 陆青吃惊道:“怎么是他?你在哪儿见着了,官府不是一直捉拿他么?” 谢三道:“是,可是没捉着。我也是今年夏天去东岭山看见个影儿,剃光头做和尚了,就在宝华寺!” 原来彼时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一旦罪人出家改换身份,等于再世为人,官府就不追捕了。陆青想起从前的事,心中五味杂陈,沉吟不语。曾建也是才听谢三说,也吃一惊,道:“二哥要是还记往日仇恨,便去举发,或是直接去找他,谋反是遇赦不宥的罪过,要灭他还不容易?” 陆青正自沉吟,门口小厮来报,说蒋铭来了。陆青撇下曾谢出门迎接,见面就说:“二哥来的正好,且吃一杯,今儿来了故人。” 蒋铭问:“谁来了?”陆青笑说:“是曾建,还有濠州那边来个旧日朋友。” 蒋铭便道:“那我就不见了罢,我找你有事!” 陆青看他面色不同往常,请到边厅坐下:“哥有什么事,要紧不?” 蒋铭:“要紧。一句话说不清,明日你和我进宫面圣。有人诬告凤栖山窦庄主当年与李孚勾结,有聚众谋反之心。” 陆青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是哪跟哪儿?” 原来自从王绍英死后,莲花寨去了一个姓宋的知寨,是个文人,到了万事不管,寨务都推给了杨琼打理,却与凤栖山窦从义结交来往,呼朋唤友。不想这位宋知寨看似无害,其实心术不正,山庄偶然遇见周敏,见色起意,心生嫉妒。一次寨中人吃酒,杨琼吃醉了,说起当年李孟起护送辽使萧崇敬的事来,宋知寨有心,寻机与窦从义打问,那窦从义是个不设防的,当年事说了不少,都被他记在心上。 这人做了几年知寨,今春走门路回京任职,为了升官,就把这些事编造一番,上了一本,诬陷窦从义当年和李孚勾结,杀害辽使,举发凤栖山上蓄养民兵众多,必是有心谋反,云云。 蒋铭说道:“呈报三天前就递上去了,前儿我找太傅告诉了半日,现下刚讨得旨意,明日准你我进宫面圣,分辩此事。” 陆青惊愕万分,一时不知所措,连忙把曾谢两个打发走了,和蒋铭商议进宫的事。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225章 (上) 【但长凭曲阑梦回处】 次日午后, 蒋铭和陆青从东华门进入内廷,跟着一个小黄门官,曲曲折折,穿绕层层殿阁, 亦步亦趋, 来在一间偏殿, 转过一扇朱红槅子, 只见桌椅陈设,布置得整洁文雅, 不像是议事的地方, 倒像一间书房。真宗在上首正坐,赵元佐旁侧陪坐, 后面围站着几个使女太监,鸦雀无声。 陆青初来汴京时大殿参见过真宗,相隔的远,又不敢抬头细瞧,没看清皇帝长什么模样。此时见是一个中年男子, 身穿紫绣罗袍, 头戴软纱唐巾, 面目端正,意态平和,气象上亦无甚威严之处,知道的是皇帝, 不知道还以为是某个士大夫休闲在家。 陆青先时还有些紧张, 这会儿已完全放松下来, 心想:“原来做皇帝的也是人,两个眼睛, 一只鼻子,并不见稀奇。” 随着蒋铭向上见礼,自报名号。真宗和蔼点头,吩咐赐座,俩人就在底下挨肩坐了。 却是元佐先开口,说道:“前日承影说的事,我已经禀告圣上。兖州窦从义是什么来历,还有凤栖山上具体情形,承影,你再说一说。” 蒋铭恭敬欠身:“是”,就将当年一众少年人去了凤栖山,偏巧李孟起也去了,众人如何会面,前前后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早都想好了,流水说了一回,道:“李孚当年时任庐州团练使,尚未升职。李孚的正房夫人来自芜湖云氏,妻舅云珔的早逝原配妻子姓周,与窦从义的妻子是嫡亲姐妹,故此两家算是有些姻亲关系。李孟起去凤栖山那次,实是二人初次见面,臣等都在场的,在此之前,窦从义和李孚委实没有来往。” 赵元佐向真宗道:“李孚图谋不轨多年,必定四处结交雄杰人物以扩充势力。窦从义早年做过宫中侍卫,后来又是山庄主人,必定在江湖上有些名气,李孚想方设法结交他也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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