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我道为什麽半点用处都没呢,原来根本就不是个真男人,哈哈哈……” 那声音蓦然清晰起来,已不在享殿之内。 秦恪这时也已拾掇好,帮她掩好胸口的衣襟,双手拂了拂,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望过去,就见月台上站着一个容貌明艳的女子,黑发黑衣,在忽起的风中拂曳。
第125章 南户窥郎 终於拾掇停当,肯出来见人了。 刚才那话的语声跟之前隔空撩惹澜建瑧时大相径庭,但口气和那股子媚劲儿全无二致,倒和这副妩媚妖娆的样子相配得紧。 滇西罗天门已创派数十年,专精炼蛊用毒之术。 莫说是掌门仙尊,就连普通弟子行事都极其诡秘。 其实东厂早已在暗中探查,可长久以来竟始终没探到多少要紧的实信儿,若不然的话,也不会让罗天门的人混入宫里那麽久,直到现下出事了才发觉。 说起来,东厂的面子着实有些挂不住。 秦恪定眸往月台上打量,原本对这炼姬所知便十分有限,还多数都是传闻,实在没想到正主竟有这样的姿色,怪不得澜建瑧堂堂皇子之尊,也会一时把持不定,留情於她。 只可惜人心难测,逢场作戏时自然如胶似漆,一旦动念头较起真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说不得就算把心掏给对方也是枉费,最後逼急了便只有撕破脸动手。 想起刚才那道促然蹿入殿中的金光,为何要算计萧曼这丫头已无须多想。 他暗哼一声,淡然道:“本督当然比不了真男人。高兴了是宝,不高兴了便是草,一夕之欢便把人抛到脑後,尊驾的真男人可还在外头躺着呢。” 那炼姬没料到他竟如此伶牙俐齿,一张口不光把话噎回去,还句句戳人的心窝子,柳眉当即一竖。 “那也比你这六根不全的阉人强!明明吃不着葡萄,却还嫌葡萄酸,方才那丫头扑到怀里纠缠时,你敢摸着良心说半点不动情麽?嗬嗬,饮食男女是人欲,更是天理,你连个味儿都嚐不到,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可笑。” 她说到这里,不由嗤鼻一笑,望他上下打量:“瞧你这副皮囊生得也不差,若是个全乎人,肯真心投效的话,说不定本尊便宽恩让你入门,能学到几分本事不好说,倒也能享尽人间快乐,现在麽……嗬嗬,可惜了,既然见了本尊的真容,那便留不得你,以後连皇帝身边的一条狗也做不成了。” 若在平日里,有人敢说出这种话,此时早已身首异处了。 但这回情势不同,论功夫,秦恪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对方还是下毒用蛊的高手,这金山陵内定然早已被她布置得机关重重,还是先全身而退,回头再慢慢收拾。 他略想了想,故意缓下声气,先冲对方抱了抱拳,随即朝地上的萧曼一比手:“尊驾莫要动气,本督今日来只不过是奉皇命寻个人,回去也好复命,得罪之处还请尊驾海涵。” 略顿了顿,接着又道:“若真说起来,本督还有一言相劝。贵派自创立至今已有数十年,声势日大,在整个西南也是颇有名望,但无论如何终究还是个江湖门派,若想再上一层楼便难了,尊驾远见卓识,不若就此投效朝廷,从此以官家为靠,那便顺风顺水,光大罗天门指日可待,本督敢以性命担保,陛下定会下旨允准,说不定与晋王殿下的事儿……也能名正言顺,如此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还请尊驾好生考虑。” 炼姬横着眼听完这番话,似也觉出其中服软的意思,唇角勾挑的笑终於忍不住嗬出来。 “你秦恪嘴上杀人不见血的名号,本尊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你也不用费心思诓我。实话告诉你,本尊若是不高兴了,要了你那皇帝主子的命,也不过是举手间的事,还稀罕他封这个封那个麽?正好在这里杀了你,我便带着瑧郎回滇西去,且瞧你那主子能不能寻到。” 她说着,眸光一瞥,落在躺在那里的萧曼身上:“这丫头你也不必费神了,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带她出去,回头也是无用,就算不死,也是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废人。” 她说到最後那句话时,语声忽然一变,黑色的袍袖逆风一拂,就见两道青光从袖筒里疾速蹿出,直飞下石阶。 秦恪早有防备,眼见那两道光直奔面门和胸口而来,当即将刚才从萧曼头上拔下的楼阁簪掰做两截,暗扣在掌间,纵身後跃,同时扬手掷出。 但听“嗖”响破空划过,四股劲气激撞在一起,爆出怪异的闷响,那两截断簪落在不远处,上面竟各自穿着一条青白色的三头蛊虫。 炼姬轻噫了一声,眼中略现惊色,眼见他身子虚影一晃,轻飘飘地又落回萧曼身旁,负手而立,昂然凛凛,毫无惧色,不免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六根不全的阉竖。 “瞧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倒好像比瑧郎都强着些,杀了你还真有点可惜了。”她颌间轻点着,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不如本尊便网开一面,收你入门怎麽样?滇西之地,天高皇帝远,到那里自在快活,总比在宫中当条任人使唤的狗强多了吧?实话告诉你,若论医术,本尊可比这黄毛丫头强出百倍,说不定能叫你起死回生做个真男人呢。” 她说着说着,语声有意无意便媚意撩人起来。 秦恪眼中的冷意不觉又沉了几分,唇角却也勾起笑来。 “尊驾还是顾忌些好,这话若让晋王殿下听了,不知会作何想。” “嗯,这倒也是,若你也去了,瑧郎日日瞧着定会不喜。所以,算你没福,还是安心死了吧。” 炼姬“咯咯”娇笑,袍袖陡然乍起,鼓胀如帆,内中各色幽光森然跃动。 秦恪知道这下是杀招,要想接住必然不会像刚才那般容易了,正寻思如何抵挡,猛然就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响从对面传来。 他不由一怔,果然见炼姬神色大变,鼓胀的袍袖蓦地落下来,双手紧捂着心口,那张明艳绝伦的脸上肌肉痉挛,竟透着几分狰狞可怖。 这下猝然而起,事先没半分征兆。 很快就见她慢慢软倒,跪伏在地上,口鼻都渗出青黑的淤血来,本来光洁的肌肤忽然变得松弛褶皱,满头垂瀑般的青丝也慢慢褪去了颜色,变得苍白起来。
第126章 情深意重 这景象任谁瞧着都会觉得诡幻无比,难以置信,偏生又近在眼前,真真切切。 秦恪听出她中气大衰,内息紊乱,显然是内伤极重,损及根本的缘故。 若说原先自身便有隐疾,似乎不大可能。 莫非是什麽外因所致麽? 他心念微动,一转眸,瞟向躺在旁边的萧曼。 “死妮子……血……血里居然有……毒……” 炼姬半伏在地上,已无力撑起身来,那双眼却目眦欲裂,泛着血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果然不出所料,因由便出在这丫头身上。 想借着别人来续命,到头来却把祸惹到了自己身上,想想也是玩味。 本来还没想到该怎麽应付好,谁知一转眼形势便来了个逆转,倒是省去了一番功夫。 秦恪不由一笑,暗地里仍旧小心戒备着,移身挡在萧曼前面,缓步向前走到石阶上。 只在这片刻之间,炼姬那一头长发已全变作银丝,淩乱地垂散在地上,像干枯倒伏的蒿草。 那张脸也早被数不清的褶皱爬满,千沟万壑,在加上口鼻中不住渗出的血渍,更是鬼魅般狰狞可怖,哪还能觅到一丝美娇娘的影子。 他半真半假的唏嘘,叹声摇头:“川南鲜家百年前从龙起事,随本朝高祖征战天下,鼎定乾坤,也算是名门望族,如今虽然势微,没什麽人知晓了,可再怎麽着也不会坐视传人无依无仗,只懂瞧病,身上一点防备都没有。尊驾说起来也是出身鲜家,却连这心思都摸不透,现下落到这步田地,也怨不得旁人。” 炼姬吃力地仰头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怨毒,随即又变得游散起来,松弛丑陋的面皮因愤怒不停抽扯,挤弄得那些皱纹也愈发显得深如刀刻。 “嗬,不错,是我笨了……鲜瑶!你这贱人……居然死了也要害我!” 她咬牙切齿,干哑着嗓子叫得声嘶力竭,像要将人囫囵吞下去似的。 秦恪微斜着眼看她,目光中毫无悲悯。 “谋人者自误,害人者自戕,这也是造化轮回,天公地道,别管有什麽深仇大恨,败了就是败了,空发这狠劲有什麽用。” 他说着鼻中又是一哂,淡着眼睨她:“要想留条性命,本督自信还敢跟你打这个包票,说吧,那丫头该怎麽个治法?” 此言一出,炼姬先微怔了下,随即像恢复了两分力气,神色间也沉定了些。 “救她?哼,本尊不是早前就说了麽……那死妮子做了本尊蛊王的血食,已经是个废人……嗬,想用血里的毒害我,自己也得跟着陪葬!” 她眇眼看着秦恪,喷着血一笑:“怎麽,你该不会是瞧上这死妮子了吧?本尊听说你们这些在宫里做狗的人没处泄劲儿,就……就找些宫女当对食干磨蹭,嘁……怎麽着,这法儿也玩腻了,养个假奴婢在身边慢慢侍弄着?” 秦恪眸中的杀意渐渐浓烈,只是还未十足,目光低垂在她脸上,忽然觉得之前那貌似娇丽美艳的模样也没半点可看之处,真不知澜建瑧究竟瞧上她什麽,该不会单单只是被药迷了情吧? 别管怎麽着,有实情便是有实情,再如何拚命洗刷推脱,也扯不清那层关系。 他已没多少兴致在这里废话,抿了下唇道:“不说也无妨,反正那丫头於本督也就是个用具罢了,死了就死了,没什麽可惜,反正她家传的那些医书药典还留着,随便找个人学学,开头或许不顺手,时候一长,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话音刚落,炼姬便突然仰面大笑起来,许是力气虚弱,几乎没什麽声音,只发出些“嗬嗬”的喘息。 “你当鲜家要紧的医术会真记在几张纸上,任什麽猫儿狗儿一瞧就学得会麽?笑话……真是笑话,哈哈哈……” 她像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兀自止不住,全然不管对面的人正如地府阎君一样瞧着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平顺下来,又哼声道:“实话告诉你,想医好她……自然也有法子,可本尊干嘛要顺你的意?本尊就是要让她陪葬……连她那死鬼老娘欠我的债,一并都还了!” 她说的得意,脸上却已没了笑容,仿佛已经豁出了一切,毫无顾忌。 “那好,既然如此,本督便只好斗胆替晋王殿下拿这个主意了。” 这说话间,秦恪内劲已凝在掌心,正要动手将对方毙了,只听炼姬忽然又道:“这麽眷着那死妮子,居然还有工夫跟我说这些,也不瞧瞧她怎样了。” 秦恪心头一凛,随即察觉失策,暗叫了声“不好”,脚下一弹,身子已腾在半空里,调集内劲布满周身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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