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说着转身,才发现迟小乙跪着似的,满面疼惜:“哎呀,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让咱家看看?” 迟小乙扶着窦文的手站起来,不敢抬头。窦文摸出帕子,替他擦额头磕出来的血迹:“小乙啊,槐儿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家养病。咱家全指着你分忧了。” 迟小乙诚惶诚恐:“孙儿承蒙老祖宗厚爱,愿为老祖宗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哎呀,傻孩子,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窦文拍着迟小乙的手背,“哪至于粉身碎骨,不过就是,明蒲和尚若留着口气儿,你就得下去罢了。” 迟小乙面唇失色:“孙儿……懂了。” “咱们小乙最懂事了。”窦文欣慰地握住他的手。那宠爱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是迟小乙的祖父。 只是,两人相握的手都是冰冷的,一个是吓到冰凉,一个原就没有人气儿。
第188章 巧合 摇晃的车厢中,被沈星河打晕明蒲蜷在一边,总算消停了。 方小杞脱力地拭着额头的汗,想起弥勒殿中发生的事,还后怕得心悸:“大人,窦文刚才是对你动了杀心吧?他怎么敢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沈星河火星直迸:“说起来,参军拔刀时你跑过来干什么?!” 方小杞不明所以,挺起了腰板:“大人,咱们是一起的,打架一起上,不是应该的吗?” 沈星河不合时宜地红了脸,大概是气的:“窦文想杀的是明蒲!我若强行阻拦发生冲突,只要我死不了,在窦文这里就算不得大事,他有的是办法推托过去。窦文虽嚣张,也绝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伤我性命。但是,他可不介意要你的命!”他越说越怒。 方小杞见他动气,赶忙糊弄着转移话题:“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不敢了。今日幸好长公主来得及时,她来得可真是时候!” 沈星河垂眸,沉默一下,问:“大雄宝殿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小杞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强调道:“我进入大雄宝殿时,确定嗅到了神仙眼的气味!” 沈星看了一眼明蒲。明蒲昏过去后凶气褪去,能看出五官清秀,脸上涂满脏污,脑袋顶着肿包,显得可怜兮兮的。 他觉得后怕:“幸好你没怎么吸入,若你也中毒乱了神智,后果不堪设想。” 方小杞点点头,回想着当时情形,说:“万幸,只有若有若无的一点点余味。佛堂里原就有香火气,又失了火,烟雾浓重,那气味残余不多,混在其中非常细微,若凭空让我去分辨,我未必能确定是神仙眼。只是听到明蒲在念钟馗歌谣,我才确信那是神仙眼的味道。” 她深感困惑:“事发之前,迟公公带着人守在殿前,我藏身在附近高处,并没看到有人出入大雄宝殿。是谁给僧人们下的神仙眼?” 沈星河只觉得心有余悸:“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来。”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呀,我跟周痕一起来的。”她的话音猛地顿住。 沈星河见她神情有异,问:“怎么了?” 方小杞吐出一句:“糟了,把周痕忘了……” 马车直接停在了大理寺后衙侧门,两人把明蒲押下车,随车护卫对沈星河行礼,带着马车离开。沈星河举目望去,长公主的鸾驾并没有一起过来,半路上分道扬镳打道回府,早已不见踪影。 沈星河收回视线,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守门的差役迈着长腿大步迎来,原来是被贬为门卫的季杨。一贯踩低捧高的班头见季杨失势,给他穿小鞋,大年初一安排他当值。 季杨惊喜得嘴唇漏风:“大人,您可算回来了!这和尚是您抓的犯人吗?” 沈星河手里拎着昏睡不醒的明蒲,正色道:“话不要乱说,我还在停职呢,哪有缉捕之权?人是方小官差抓的,我就是路过搭把手而已。” 方小杞无语!她拜托季杨:“季班头,我把周痕落在圣宁寺附近了,他的腿受了点伤,麻烦你去找找他,把他带回来。”顿了一下又说,“他若气哭了,你给他买点吃的哄哄他。” * 正月初一衙门休假,易迁等官员都不在,只有几名差役轮值。沈星河即使尚在停职,也没有哪个差役敢对他指手划脚,两人直接把明蒲送进大理寺监牢,破例为他选了个高官专用牢室。 这种规格的牢室,一是条件好,二是如果没有特批通行,外人不可能进入。当下,对明蒲来说,监牢是最安全的地方。 明蒲被沈星河拎着搁在木板床上的时候,忽然醒来。他睁开眼睛,枕在枕上,神情一片茫然。沈星河唤他:“明蒲?” 明蒲没有回应,眼珠左右缓缓转动,视线不聚焦,干裂的嘴唇翕动,用沙哑的声音含糊地念着:“钱眼开,小鬼笑……” 方小杞说:“哎呀,这还糊涂着呢。先给他喝点水吧。” 她端过一碗水来。方小杞不能与人太近,给明蒲喂水也会觉得不适。沈星河从善如流接过碗,亲手送到明蒲嘴边,往他嘴里灌去。 方小杞见状赶忙道:“大人,你慢点灌,别跟师父喂你似的……” 明蒲已经被灌恼了,神色一凶,张口咬向沈星河的手指! 沈星河脾气更差:“敬酒不吃吃罚酒!”顺手把水泼在明蒲脸上。 方小杞赶忙拉架:“你不要跟发疯的人计较啊!” 沈星河拧眉:“泼他是想让他清醒些。怎么不管用?” 明蒲被泼后非但没好转,还愈加暴躁,把床板撞得咣咣响。 方小杞不安道:“这么久还没清醒,他中毒比其他僧人重得多,比起上次你中毒的情况,也严重得多。这样下去他撑不住的,得请个郎中。” 牢室外传来脚步声,季杨匆匆而来,高声大嗓地说:“小杞,我把周痕接回来了,正在咱们公事房啃鸡腿,已经不哭了,你放心好了。” 方小杞有些内疚,问:“他腿上的伤没事吧?” 季杨答道:“白药师刚刚给他看过了,没啥事,就是皮外伤,已经上过药了。” 白药师?真是要郎中,郎中就到。方小杞回头看向沈星河,欲言又止。 沈星河犹豫一下:“白不闻给我驱过神仙眼的毒,倒是已有经验。” 方小杞心中不安:“大人,白药师这个人,有些让人摸不透。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别的不说就说现在,明蒲需要就医,他恰巧就来了,也太巧合了吧?” 季杨在旁边听到了,说:“不是巧合,是我请他来的!” 方小杞问:“那你为何单单请他,不请别的郎中?” “周痕伤的不重,我打算先把他送回来搁下,再去给他抓点药。可是年初一药铺医馆都关着门。转了一圈没抓着药,想起白药师住得不远,就去他家碰碰运气,他恰好在家,便随我来了。” 方小杞问:“你知道白药师的住处?” “知道啊,巡街偷懒的时候,他还请我去他家喝过茶呢。” 方小杞想再说什么,床上的明蒲突然发起抖来,身体一阵阵痉挛,脚在床板上乱蹬,脸色都青了。 沈星河急忙解开明蒲身上绳索,免得他窒息,一边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再拖下去怕有性命之忧,季杨,把白药师请过来。”
第189章 治疗 白不闻很快随季杨过来,先到床边看明蒲的情况。明蒲已陷入半昏,身体还在一阵阵抽动。白不闻诊了脉,又翻着他的眼皮看了看,诧异道:“这位师父怎么也中了神仙眼?” 沈星河问:“他情况怎么样?” 白不闻神情严肃:“他中毒很重,与大人您之前中的份量不可同日而语,已有疯癫之兆,要尽快施治。” 白不闻一边说着,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布包展开,里面是一套银针。他一手扶住明蒲的头,让明蒲的脸侧向另一边,另一手从布包里抽出其中一根长钉似的三棱银针。 方小杞因为心中先存了警惕,自打白不闻到来,她就眼不错地在旁边盯着。 在她的印象中,针灸的银针都细如牛毛,却不料他拿出这么长一根钉子似的针,足以成为凶器!看到时她惊得呆了一下,白不闻动作非常快,堪称行云流水,手中的针已朝明蒲后脑刺去! “等等!”方小杞一声疾呼。 沈星河反应极快,一把握住了白不闻的手腕,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白不闻愣住,无辜地说:“我在救人啊。这三棱银针是放血针,以它刺破患者脑后的风府穴放血,是紧急处理疯症的常用手法,这位师父情况不妙,若不立刻处理,他从此会变成一个疯子。” 沈星河眼中含着警告:“你当心些。” 白不闻无奈地笑了一下:“请大人相信白某的医术。” 沈星河迟疑地放开手。 白不闻扶稳了明蒲的脑袋,拿着三棱银针在他脑后的风府穴刺了一下,只是刺破皮,颜色发黑的血珠冒出。 白不闻把银针搁在床边,手伸向方小杞:“小杞,纱布。” 方小杞“哦”了一声,熟门熟路地从药箱中找出一块纱布递给他。之前她帮他发药,对他的药箱已了如指掌。 看着两人配合默契的样子,沈星河冒了一肚子酸水,又说不出来。 白不闻手垫着纱布,在明蒲的针刺处挤按,针孔渗出黑血逐渐变红。明蒲的痉挛和颤抖逐渐缓解,慢慢放松下来,叹息似地呻吟了一声。 白不闻收回手,说:“好了,暂时清醒了。” 明蒲幽幽醒转,仰在枕上缓缓转动眼珠,看着眼前的三人,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神情怯懦又无措,与之前的疯癫之状判若两人。 白不闻柔声说:“小兄弟。” 明蒲吓了一跳似地,猛地坐了起来,张大眼睛看着白不闻。沈星河怕明蒲再发狂,把方小杞往身后一拦:“当心!” 白不闻却没有退缩,小心地伸出手,手掌落在明蒲的左肩,说:“小兄弟,别怕,我会帮你的。” 明蒲仰着脸,看了白不闻一阵,眼眶渐渐发红,缓缓点了点头。白不闻转过身,对站在身后的沈星河和方小杞说:“放血只能暂时缓解,要排净余毒,还得服几副药。我给他拟个方子。请问有笔墨么?” 季杨站在门边说:“隔壁有,白药师请随我来。” 白不闻便跟着季杨去了。 明蒲低着头坐在木板床上,背抵着墙,一副浑身无力,失魂落魄的模样。 沈星河盯着他:“明蒲和尚,这里是大理寺。” 明蒲抬起头,思维还有些迟缓似的,喃喃地说:“大理寺,查案的衙门?” 沈星河心思转动,竹笛已不自觉把玩在手中:“圣宁寺中发生了什么事,你说给这位官差大人听听,她一定会帮你的。”竹笛一转,指了指方小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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