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马蹄声催,有两人骑马赶上来,是宋明汐和卢含雪。打过招呼后,行进组合发生了变化,方小杞和卢含雪并肩在前,沈星河和宋明汐放松缰绳,缓缓在后。 宋明汐在马背上挺直腰板,傲然扫一眼沈星河:“沈云洲,我正式通知你,我与你是情敌!” 沈星河正在看着前方的身影出神,“嗯”了一声。接着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你再说一遍?!” 宋明汐冲他扬起下巴:“怎样?我已跟父皇和母妃求过,他们都答应了,此次春猎回去,就要送聘礼了!” 沈星河神色森然,手按住了佩刀刀柄:“你何时存的这分邪念,我怎么不知道?!” 宋明汐毫不相让,也准备拔刀:“我们两人在道州时互表的心意,能让你知道?” 队伍两边伴随的侍卫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万分紧张!这两人若打起来,不知该帮谁! 却见二人间的杀气瞬间散去,沈星河松开刀柄:“哦,你说的是卢含雪啊。” “不是含雪是谁?我父皇不是给你和她指过婚么?所以我是你的情敌,而且,我赢了!” 沈星河一脸嫌弃:“没人跟你抢!早生贵子!” 宋明汐昂首挺胸,脸上横着胜者的得意洋洋。过一会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哎,你刚才以为我说谁啊?” 沈星河眸中闪过水光:“方小杞。” 宋明汐大吃一惊:“你喜欢小杞?我咋没看出来过?” 沈星河冷笑:“因为傻。” “滚!”宋明汐气哼哼,“那,你们的事订下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星河眉间阴郁,没有吭声。 宋明汐笑出声来:“看你这神情,莫不是被拒绝了?” 沈星河没好气:“闭嘴!” 宋明汐春风得意,那是不可能闭嘴的,摇头晃脑道:“唉呀,我说传授你几招讨女孩欢心的招数吧,你偏不虚心求教!此番回去,我就要送聘礼了呢!” 沈星河想要发作,又忍气吞声:“你……有什么招数?” 沈星河难得低声下气,宋明汐便也拿出诚恳的态度,问道:“我问你,你自从与方小杞相识,可送过她什么礼物?” “自相识算起……”沈星河怔然,记起六年前的初遇,“第一次见面时,我送了她一根发带,她编成手环戴在手上,一直戴到现在。” 宋明汐嘴角抽了抽:“你也太抠了。” “后来……是笛子。” 宋明汐面露赞赏之色:“笛子当作礼物还不错,颇为风雅。” 沈星河手中露出一支短笛:“……是我抢了她的笛子。” 宋明汐忍无可忍攥紧了缰绳:“你不说送人家东西,还抢人家东西?!你完了沈云洲。” 沈星河赶忙辩解:“但后来我请圣上赐了她一根金笛。” “那是圣上赐的,你花一文钱了么?” “没有。”沈星河理亏,搜肠刮肚一番,“我还送了她一把雁翎刀。” 宋明汐不由鼓掌:“一刀两断,好寓意啊,干得漂亮。” 沈星河大惊失色:“我……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他拍了一下马臀,赶上前边的方小杞,匆忙道:“小杞,我送你的雁翎刀,能不能还我?” 方小杞握住刀鞘瞪着他:“休想!” 宋明汐赶紧跟上来扯沈星河的马缰:“大哥我求求你,快别丢人了……” 商州路远,队伍庞大行进得慢,需三日行程。夜间扎营时,方小杞和卢含雪似有说不完的话,凑在一起打都打不开。 四野无尽,苍穹如盖。王公子弟们围在篝火堆前,三三两两地喝酒聊天。沈星河孤僻了这些年,除了宋明汐,与这群贵族已经疏远。再加上没能要回雁翎刀,颇为沮丧,独自坐着发呆,谁也不理。 身边忽多了一人,转头一看,是迟小乙。 “迟公公不在圣上跟前侍奉,来这边做什么?”沈星河心情不佳,对谁都没好气。 “老祖宗跟圣上在帐中说贴心话呢,小可出来透透气。”迟小乙拿一根木棍翻动柴火。 沈星河嗓音清寒,像浸过雪水:“春猎定在商州,又是迟公公撺掇的圣上吧?” 迟小乙吓了一跳似的:“哎呦,沈大人怎么开口就给小可扣上杀头之罪?” 沈星河把一块木柴丢进火堆,激起一丛火星:“其他人听不到我们说话,你不必跟我装糊涂!商州与钟馗案定有关联,钟馗想干什么?他把下一个行刑场地,设在了商州猎场么?这一次他要处死的人是谁?” 迟小乙叹口气:“小可哪知道啊?” 沈星河倏然抬眼:“你是白不闻安插在圣上身边的人,不是你撺掇的圣上,还能是谁?” “是老祖宗向圣上奏请的。” 沈星河眸底微沉:“窦文?” 火苗跳跃,迟小乙脸上光影明暗:“老祖宗跟圣上说,钟馗案虽了,民心仍有惶惶。借春猎消除狼患,可扬天子之威,亦有除祟安良、天下太平之意。圣上当即允了。” 沈星河沉吟一下:“这么说来,是窦文和钟馗各自心怀鬼胎,恰巧想到一处?” 迟小乙不想多说,站起身,“我去看看圣上有什么吩咐。沈大人,失陪。” 沈星河目光削过去:“迟小乙,你若知道白不闻要干什么,趁早说出来,莫要铸下大错!” 迟小乙站在篝火之畔,一半身灼得火热,一半身拂过清冷夜风,他叹口气道:“就算他要干什么,也没跟我说啊。” 说罢,步伐飘逸地走远。 沈星河捏紧了拳头,咬牙道:“油盐不进的德行,果然与白不闻一脉相承!” 方小杞忽然落座他身边。沈星河瞅她一眼,酸溜溜道:“你怎么有空过来的?” “含雪被宋明汐截去了。”方小杞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你跟迟公公聊什么呢?” 沈星河望向远处,御帐中灯火通明,窦文还在陪圣上说话。再往远处的黑暗里,隐隐可见侍卫排列的身影。 “此次随驾侍卫有两百人,但是,先行赶往猎场的羽林军,该有万人之众。一到猎场,大局便在窦文的掌控之中。这太危险了。我暗示过圣上警醒窦文。可是,圣上待窦文很是亲切,让人捉摸不透。方才刺探迟小乙的口风,他也守口如瓶。” 方小杞也跟着看过去,迟小乙正静静候在御帐外,衣袍浮动在风里,清雅得似不染尘埃。 沈星河瞅一眼方小杞,忧心忡忡:“伴驾不能带过多随从,我只带了两名身手好的亲信。他们二人的唯一任务就是跟紧你。商州山深林密,定要万分小心。” “可不嘛云洲!” 沈星河肩上被猛地一拍,宋明汐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沈星河好险没忍住把他过肩摔进火堆里去。 宋明汐毫不客气地挤坐到沈星河和方小杞中间,招得沈星河怒目而视,他却浑然不觉。卢含雪也跟过来了,坐到了方小杞另一边。沈星河咬牙:“你们能不能坐远点?” “我们找小杞有事!”宋明汐摸出一根碧绿的翡翠笛子,“小杞,你教我们笛语吧!万一我们在猎场走散,可以用笛语联络。” “小杞姐,我早就想学了。”卢含雪竟然也带了笛子,是支白玉的。 沈星河想了想:“倒是个好主意。”也摸出了自己的小笛子。 方小杞深以为然,端起了师父的架子:“咱们先学会用笛语表明身份。我们通常把自己的名字编成短调。” 她吹出一个简洁的短调,说:“你们记住了,这是我的名字。现在我把你们的名字编成短调,你们各自学会。” 另三人都不会吹笛子,但十分好学。你一下我一下,吱吱呀呀吹起来,兴致勃勃不亦乐乎。全然没留意到周围的人悄悄捂耳,面部扭曲。 过了好一阵,德宗帝派迟小乙过来,让他们回家后再习音律。总算将众人从魔音穿耳的苦难中拯救出来,众人无不暗呼万岁!
第291章 狼患 第三日,队伍进入商州境内,州府地方官早已在路口恭候圣驾,将队伍迎至楠山山脚下,猎场就定在此处。 楠山是一片群山的命名,近处山势平缓,抬眼望向远处去,只见峰峦渐起,如碧海掀起巨涛,绵延起伏,丛丛春花片片青翠,重叠山色不见尽头。遥远山峰上垂下一线银练似的瀑布,形成蜿蜒河流盘转至山脚。 因时间关系,没来得及建起围猎行宫,便在树林边缘的平坦草场搭起一大片毡帐,作为营地。为狩猎前拜天祭祖的仪式准备的祭台也已搭好。 山远天高,众人肃立台下,德宗帝登上高台,祭祀仪式在一片明媚春光下进行。 此次春猎与以往不同,以猎狼为主。主题只有一个:为民除害! 德宗帝穿一身金黄绣龙箭袍,显得老当益壮,英姿勃发。祭祀之后,站在高台上发表激情澎湃又长篇大论的猎前动员。 沈星河最烦开会,感觉百无聊赖。身边忽传来小心翼翼的话声:“沈少卿。” 他偏头一看,是名中年官员。他记起此人是商州司马郭北,陪同商州刺史一起,来奉迎御驾。郭北一直低调而谦卑地靠边站,很不起眼,这时忽然一脸拘谨地跟沈星河打招呼。 沈星河颔首回礼。 郭北小声问:“请问沈少卿,季班头近日可好?” 沈星河恍然记起,季杨来商州调查时,曾有地方官员陪同。答道:“他一切都好。” 郭北感慨道:“上次季班头来时,下官与他一起去林场,在山中遇狼,若非季班头相护,下官早就喂狼了啊!” 沈星河问:“贵地狼患,果真很严重么?” 郭北微微色变:“果真,果真啊!楠山自古有狼,但山脉深广,除了猎户和樵夫,周边百姓几乎遇不着它们。而且山中野物丰沛,野狼很少袭击人。今年一开春,不知为什么,野狼常成群结队地离开深山,到有人烟的地方活动,袭击农人和路人。而且异常凶残,围住一人就疯了似地撕咬,几乎骨头都不剩下!从年初至今,已有百余人遇害!” 郭北心有余悸:“上次,下官和季班头,就在离此不远的山中被一群狼围堵,要不是季班头勇猛过人,下官不可能活着走出深山啊!” 沈星河拧眉:“近期是否有什么天灾,使得狼群饥饿,所以才离开深山觅食?” “近年风调雨顺,不曾有天灾啊!更让人头疼的是,咱们官府组织人手灭狼,可是这些狼成精似的,队伍一来,它们就退入深山,连根狼毛逮不着。队伍一走,它们复又出现!民间传出流言,说这不是普通野狼的习性,定是有狼妖作祟!” 郭北望向高台上慷慨激昂的德宗帝,忧心忡忡:“恕下官直言,此次围猎声势浩大,狼群定然望风而藏,怕是难有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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