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小杞说,“这是陈璧的簪子。”不久之前,这根凤尾金簪别在陈璧的发上。她记性好,不会记错。 簪子在手中一转,果然,侧面铭了一个“璧”字。 季杨惊疑不定:“难道人是陈璧杀的?” 方小杞回忆着陈璧玲珑娇弱的模样,微微摇头:“不像是她能干出的事。我怀疑是解红衣干的。这些人必定都是她的心腹,她从暗道进到她们的房间,杀人灭口。” 她有些脱力:“她可能把所有知道凡心阁秘密的人全杀了。” 季杨两眼发直:“一下子出这么多条人命,事情越闹越大了!小杞,咱们该怎么办?” 按理说,沈星河不在,季杨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但在这需要用到脑子的紧要关头,季杨已经不知所措,主意显然没有方小杞的多,什么事都想问问她,不知不觉,方小杞竟成了主心骨。 方小杞无力地摆了摆手:“把其他人撤出凡心阁吧,免得再出事。” “对对对。”季杨拍了一把脑门,赶紧吩咐下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不敢想象服下神仙眼的沈星河,会在九盘地宫中遭遇什么。 方小杞看着手中金簪:“沉璧去哪里了?” 季杨解释说,沉璧早在沈星河失踪之前,就从她自己的房间莫名其妙消失了。 难道沉璧也掉进地宫了? 方小杞缓缓摇头,喃喃道:“画着钟馗的小灯笼是沉璧家做的。神仙眼是沉璧给解红衣的。解红衣以为是自己拉沉璧共谋,实际上……” 她忽然抬高了声音:“是沉璧在主导一切!沉璧绝不会掉进地宫,她是利用暗道离开的!既然如此,说明她掌握凡心阁的机关要诀!” 季杨听不明白,问:“你念叨什么呢?” 她简洁地说:“沉璧掌握凡心阁的机关,把她找出来!” 季杨茫然摊手:“可是谁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沉璧去哪里了? * 设在床铺的陷阱从三楼到地下,是一条盘旋急下的滑道,沈星河重重摔进地宫,翻滚间撞到了头,摔得头痛欲裂,眼前发黑。 他蜷在地上抱着脑袋忍耐一阵,头痛却总不缓解。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失明症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他确定这黑暗不是因为地宫没有光源,这种熟悉的粘稠窒闷的感觉,是失明。 对环境的不确定,以及多年来犯病后就只想藏起来的习惯,让他本能地保持了安静,没有第一时间呼唤方小杞的名字。 沈星河呆在原地没有动,打算等失明症发作过去之后再做行动。他的手掌按着地面,感觉到阴冷潮湿。 空气是流通的,有风阴沉地掠过,带着陈年累月的腐朽气息。 失明发作时听力尤其灵敏,耳朵捕捉到一些细碎的声音,他能分辨出有的是虫爬,有的是鼠行。 突然,有脚步声从黑暗深处传来。 他心中一喜,忍不住出声:“方小杞?” 那脚步声一停,然后继续响起。沈星河听了一会儿,感觉不对了。脚步声沉重,拖沓。沈星河能辨别出对方不是两腿行走,而是四肢着地。还伴随着一阵阵奇怪的呜咽声。 他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不是个人。
第115章 放灯的老者 前方黑暗里,怪异的走动声越来越近。沈星河试探着伸手摸,摸到了身边砖壁,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感觉头脑昏沉。 声音好像在不远处停住了,他侧着耳,辨别到有一阵阵沉重的呼吸声。 他问:“来者何人?” “鬼……” 对面传来模糊的回答,话声含糊,像兽类含着血肉的低啸。 沈星河感觉脊背发寒,问:“你说什么?” 对面的声音猛地抬高,嘶哑又凄厉:“你是鬼!杀了你!” 同时乱踏声响起,腥风扑面!沈星河看不见,却不可遏止地想象出一头半人半兽的怪物手脚并用地朝他冲来! 他没有犹豫,反手抽出背上的钩月,弯弓搭箭就在一瞬间,“噗”地一声,是头颅被利箭贯穿的声音。 那“怪物”借着余力又朝前冲了一段,一阵摔跌声后,没动静了。 沈星河握着弓,冷汗湿透。 自从知道自己可能彻底失明,他就开始练习听声辨位,蒙眼射靶,练了不止一年两年。 他知道自己把袭击者射死了,却没看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 眼睛还是没有复明。 他试探着往前,想去摸索一下倒在前边的东西,搞清楚它是什么。但只走了一步,就一阵晕眩,脚下踩的地面仿佛在晃动,他赶紧扶着墙站住。 晕眩感阵阵传来,与失明时的头痛搅在一起,他有些想吐,又吐不出来。 他很快想明白了,必是掉下来之前,解红衣给他喝的那杯酒的问题。 酒里也不知是下了什么药,令他越来越难受,这次失明发作的时间尤其长,大概也与那酒有关系。 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四周仿佛晃动着层叠鬼影。他的心揪了起来。方小杞是否也遭遇了怪物? 她只会那点三脚猫的轻功,也没带防身利器。她……还活着吗? 心中焦躁得如燃起一团火,沈星河不能再保持安静,扬声喊道:“方小杞!” 声音回荡不止,表明地宫深不可测。他的呼喊很快有了回应,来者挟着粗重的呼吸,发出阵阵难辨哭笑的号叫,朝他跌跌撞撞冲来。 又招来一头怪物吗? 不对,那纷乱的脚步声,是二到三个“怪物”的。 沈星河一只足尖抵住墙根儿,让自己多少有点方位感,手上挽紧了弓。 药物令他的头脑越来越混乱,他努力对抗着晕眩,侧耳分辨着来袭者数量和距离,推测着对方头颅或心脏的位置。 必须及时出击,一击致命,若错失良机,就会给它们暴起反击的机会! 箭要离弦时,一个念头突然掠过脑际。 地宫又不是地府,怎么会有怪物呢?他是不是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失去了理智? 对面来的是怪物还是人?甚至……有可能是方小杞? 他犹豫的间隙,腥风扑面。 * 时辰已近三更,雪后天一直未晴,日夜交替之前的时段,大安城的夜黑得尤其浓稠。凡心阁虽出了事,平康街的其他花楼照常营业,灯火璀璨依旧。 凡心阁里也点了灯,只为照明用,比平时点的少多了,也没有往日笙歌,分外冷清。 两名负责守门的官差站凡心阁大门口,往左往右都是热热闹闹的花楼,衬得凡心阁这段像一潭死水。 官差甲忍不住伸着脖子往旁边花楼的门口张望,脸上全是贪馋:“快看,那个妹妹真俊啊。好不容易来趟平康街,却在这里看门,亏死了!” 官差乙搡了他一下:“别探头探脑的,万一沈大人出来撞见了,少不得一顿训!” 官差甲赶紧站直了,瞄一眼身后的大门,问:“这都一天一夜了,大人怎么还不出来?就这么大个地方,早该扒透了吧?” 官差乙:“谁知道呢。” 官差甲脸上露出促狭的笑:“这可是个香艳窝,说不定大人是故意多扒一会儿……” 他们还不知道沈大人已被凡心阁吞得不见踪影。 “梆”地一下,官差甲的脑袋被人用刀柄敲了一下。他气恼地回头正欲发作,看到季杨高大的身影竖在身后。 官差甲捂着脑袋:“小的错了。” 季杨瞪他一眼:“回头再教训你!” 官差甲狗腿地问:“班头要去哪啊?” 季杨眉间压不住火星:“去调人手搜捕沉璧!” 他迈开长腿正欲下阶牵马,突然向夜空望去:“不年不节的谁在放灯呢?” 远处,一盏盏孔明灯浮在夜空,隐隐连成一串,似一条缓缓游动的龙,风一吹散开,似在海底浮浮沉沉,很是好看。 而且,仍有一盏接一盏的灯继续浮上去。 这情景引起了平康街夜游客们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站在街上观赏,花楼上的姑娘们也开窗眺望。 官差甲手搭凉棚张望:“班头,我咋觉得这灯一个接一个的,冲咱们这边来了呢?” 夜风忽然打了个旋儿,一些孔明灯先被吹了过来,花楼上的姑娘们嬉笑着伸手向窗外,想捉住一只玩儿。 有姑娘捉住了,笑语远远传来:“抓到了!” 笑音忽然转为惊叫:“哎呀,有字呢!这灯上写着:钱眼开……好吉利的话呀!” 季杨听到了,脸色剧变:“快,抓一只灯看看!” 话音未落,方小杞已从大门口冲出来,手里已经抓了一只孔明灯,这只灯上写着“小鬼笑”! 她神情紧绷:“季杨,这些灯的罩纸上写的是那首童谣的句子!” 那道催命符一般、谶语似的童谣! 她问:“谁放的灯?” 季杨指了一下街道南端:“是那个人,正从南边过来!” 方小杞转头,看到一个锦袍老者蹒跚而来。那是江天寿。他身后跟着两名仆从。一名仆从手里抱着厚厚一摞折叠的孔明灯,另一名手里执着笔,在灯纸上潦草地写字。 老者往前走一段,把从仆从手中接过写好的灯,然后展开,点着灯芯,放上天空。主仆三人忙而有序,却透着些诡异. 方小杞飞快迎上去,问:“江老,您这是干什么?” 江天寿两只眼睛像空洞的岩窟,低声说:“嘘,别吵,我得按他说的做,漳儿才能不下地狱……”
第116章 当众招供 方小杞端详江天寿的模样,感觉他有些神智不清,大声问道:“您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江天寿一边迈步,一边喃喃数着步数:“一,二,三……别吵,别吵,十步一灯,错一步他就会把漳儿抓去地府……” 执笔的仆从正在灯纸上下写下:“人间有妖……” 江天寿数了十步,站住,从仆从手中接过这只灯,哆哆嗦嗦地打开,点燃,放飞。 抱灯的仆从面带惊恐,抖抖嗦嗦说:“两位官爷,帮帮忙吧,我家老爷子好像撞邪了!” 方小杞赶忙问:“你快说是怎么回事!” “今日老爷子去祠堂烧香,求祖宗保佑少主子平安。出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对了,说自己见到了神仙钟馗!” 方小杞眉间一紧:“他看到了钟馗?!祠堂里是不是贴着钟馗画像?” 仆从想了想:“好像没贴吧……主子说,他要做的事是钟馗神仙的命令,不得有二话!” 执笔仆从又写好了一个灯:“钟馗驾到”,江天寿数着步子站定,把灯放飞天空。 方小杞问:“江老爷子会不会是发癔症,出现了幻觉?” 抱灯仆从连连摇头,胆怯地瞥一眼江天寿越来越恍惚的脸色,说:“若是幻觉,那玩意儿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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