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发带打结的时候,他忽然困惑,看着女孩的脸,问她:“你是谁?” 女孩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抿着嘴角,说:“你把我忘了。沈星河,你这个骗子。” * 碧落园,冬日里的暮色早早降临。 沈星河紧蹙着眉,在睡梦中发出模糊呓语。他已睡了两天,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方小杞守在床边,她拧了一块湿手巾,敷上沈星河的额头。她穿一身浅蓝常服衫裙,是碧落园里心灵手巧的婢女备给她的,穿上显得更加灵俏。 她额角的伤已上过几次药,已好得差不多了。她身上有许多擦伤摔伤,前日白不闻给她诊过之后,一脸阴沉地开了一大堆药,其中不乏极贵重的补药。 当时方小杞看着自己比沈星河还长的药方,怀疑地问:“白药师,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白不闻冷笑一下:“你虽看着伤得不重,其实多少有点内伤,若不好生调养,也说不准!反正诊金有公家出,你不必担心钱的事。” 常镛在旁边听到了,执意让方小杞来碧落园养伤。他知道是方小杞把沈星河从九盘地宫中带出来的,称得上是沈星河的救命恩人,他们当然得负责照料她。 方小杞暂住进碧落园,但她自觉除了身上酸痛,根本没有垂危的迹象。 灌了两付补药之后,更是红光满面,根本躺不住,必须找点事干,便把陪护沈星河的活儿揽了下来。 可是她很不擅长照顾人,尤其是还有个不愿与别人接触的毛病。 沈星河是昏睡状态,她就算碰他,也不至于犯病打他,勉强能扶着他的脑袋喂一下药。但手控制不住地打抖,把药洒他一身。 常镛看不过眼,拿过药碗亲自给他徒弟一口闷下去,并得意洋洋让方小杞学着点。 方小杞看着差点被灌死的沈星河,感觉神仙眼要不了他的命,常镛和她两个人联起手来,能要了他的命。 沈星河被灌下的药,是白不闻开的方子。喝下去后很快就发起了热。 白不闻说,发热是正常药效,就是要发热出汗,才能把神仙眼的余毒排出来。 沈星河在出汗,不适地微蹙着眉,合着的睫毛都被打湿。方小杞用热手巾替他按了按额头,目光落在他紧闭的双眼上,不敢移开。 她盼着他快快醒来睁开眼睛,又惧怕他醒来。 地宫中发生的事让她极度不安,她觉得,他的眼睛好像出问题了。 刚才白不闻来复诊,她原想跟他说说这事,让他给沈星河仔细诊断一下。但白不闻进来后,常镛对白不闻的态度有礼却疏远,就连白不闻要给沈星河诊脉,也被常镛拦住了,让他只管开药就好。 方小杞隐隐察觉常镛在防备着白不闻,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心中焦灼得难受。
第122章 他是害羞了 白不闻在外堂开好一份药方,根据沈星河的病情进展,有几味药调整了分量。他背起药箱起身告辞,常镛在侧相送。 白不闻一边走,一边说:“据听山道士描述的神仙眼,白某推测,可能是用南疆的一种名叫“鬼眼伞”的毒菌子制成,主要影响神志,致人看到幻像,并不致命,药效原本很快就会过去。” 白不闻说话时不疾不徐,如清泉松风:“听山道士说,此毒原是粉末状,凭借抛洒后让人吸入的方式下毒。但沈大人服用的神仙眼是下在酒里的,直接入腹,且他服用的量过大,所以会出现神志不清,昏睡不醒的情况。不过已无大碍,只需按时服药,再有三剂药就能好踏实了,常将军请放心。” 常镛点头:“有劳白药师了。” 白不闻的语气忽然有些犹豫:“不过,沈大人以前是不是中过别的毒?” 常镛脚步一顿,目光扫向白不闻。战场上淬炼出的眼神,想警告谁的时候,格外凌厉。 白不闻突觉杀气扑面,不由住了口。 常镛摩挲着拇指的扳指,缓缓道:“白药师诊出了什么?” 虽是一句问话,白不闻却觉察出对方并不想听到答案。 白药师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说:“沈大人如今脉象不稳,在下不敢妄下定论。此次神仙眼的余毒清除后,如果再请一两次脉,或能探出病根。” “暂时不有劳白药师了。”常镛冷冷说。 白不闻谦卑地拱手:“是在下唐突了。沈大人身体有恙,自然有太医署管顾。太医署圣手如林,必能医好沈大人。” “那是自然。”常镛盯着白不闻,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星河的病情,还请白药师守口如瓶。” 白不闻意识到他的戒备,赶忙道:“是白某逾越了,老将军多多海涵。您请放心,替病人保密是医者的本份。” 常镛舒展了眉:“这次的事,多谢白药师了。”他虎目一抬,锋芒乍现,“说起来,白药师那天晚上怎么会在那烟花之地?看白药师的气质,不像耽于酒色之人啊。” 白不闻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凡心阁隔壁的落花楼里,有几位姑娘患病,老鸨请白某过去替她们诊治。几位姑娘的病情有些麻烦,一不当心耽误了时辰,赶上宵禁无法离开,便只好留宿。没想到恰巧遇上凡心阁倒塌,救治了一些伤者。” 常镛“哦”了一声:“白药师真是医者仁心。” 白不闻眉眼清淡,不卑不亢:“在白某眼中,病患无身份高低,贵贱之分,都是白某的病人,一视同仁。” 常镛点头,没再多说,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诊金随后送到府上,白药师,慢走不送。” 白不闻行礼告辞。 常镛目送着他的背影,浓眉下压着阴云。 沈星河眼病的事,从未找太医署的太医诊过脉,也不曾去过大安城里任何一家医馆。只隐姓埋名,看过无数外地的名医,目的就是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失明症。 这一次事发突然,不知情的季杨就近拉了白不闻给沈星河诊了脉。人都昏迷了,见到医者当然会急忙求救,这怪不得季杨。 白不闻医术着实厉害,搭了一次脉,就诊出沈星河除了中了神仙眼,还有别的问题。 他们曾寄予厚望的医仙已不在人世,自然得另寻高人。白不闻虽然医术高明,但是,身上有诸多疑云,且与京城里的人交往甚多,泄密风险太高,他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如今白不闻窥见了沈星河的秘密,这个人,得盯着些。 常镛心事重重地走进沈星河的卧房,一推门,见方小杞飞快地抬袖擦了擦脸,眼圈有些发红。 常镛想:这丫头一定是困了。便说:“你这丫头自己也一身伤,快回屋歇着吧。还是上次你住的那间屋子,已让人收拾好了。” 方小杞不吭声,摇了摇头。 常镛也没有勉强她。他伸手摸了沈星河的衣领一下,说:“又湿透了。我帮他换一下。” 方小杞正走着神,“嗯”了一声,站在一边没动。 常镛也未多想,拿过一套干净里衣搁在床边,动手解沈星河的衣襟。 手腕一紧,被攥住了。常镛抬头一看,喜悦道:“河儿,你醒了!觉得身上如何?还难受么?” 沈星河眼里含着初醒的混沌,答非所问:“不用换。” 常镛责备道:“都湿透了,不换怎么行?” 沈星河抓紧了自己湿衣的领子,瞥一眼直楞楞杵在榻边的方小杞。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睁圆着眼睛不错眼地看着他,一下也没移开目光。 沈星河小声乞求:“等会再换。” 常镛“啧”了一声:“等什么等?刚醒就这么任性!” 他忽觉不对,皱起卧蚕眉:“这一会儿工夫脸怎么更红了?发烧虽能发汗,这也烧得太厉害了吧?白不闻开的药到底行不行!” 方小杞忽地惊醒似地,也凑上来:“又烧起来了吗?” 常镛看看方小杞,这才猛地记起她是个女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不是发烧,是害羞了!” 沈星河的脸更红了,恼羞成怒:“师父!” 方小杞也才反应过来:“抱歉啊……我这就出去。” 她飞快地溜出去门。 没一会儿,常镛也被赶了出来。沈星河醒了,当然可以自己换衣服。 常镛拐着腿边走边感慨:“孩子长大了,知道害臊了。” 忽然看到方小杞坐在廊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走上前:“小杞啊,星河人都醒了,没事了,你快去歇着吧。” 方小杞抬起头,吐出一句:“没事了吗?” 常镛摆摆手:“没事了,什么神仙眼,一点致幻药而已,能有多大事?”说着就要走。 方小杞心中如梗着一根刺,对沈星河在地宫时短暂的失明耿耿于怀。
第123章 相认 沈星河总算苏醒,方小杞的紧张绷到了极点,生怕他睁开眼,依然看不见。常镛要给沈星河换衣服,她都忘记回避。 当算看到沈星河眼眸转动 ,眼神清明,还与她对视了一次,她才确定他是看得见的。 方小杞心中大石原该坠地,偏偏放不下。她牙一咬,决定直接问清楚。她紧追了几步,追上了常镛,说:“常将军,在九盘地宫时,大人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不见,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常镛瞳孔一缩,没有吭声。 方小杞仰脸看着他,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心中一沉:“沈大人的眼睛……是有什么问题吗?” “唔……这个么……”常镛含含糊糊,“大概是神仙眼导致的吧。毕竟是歪门邪道的毒药,说不准会有什么症状。” 常镛说有道理,可是,他似是毫无城府,躲闪的神情当即出卖了他,心里的话都挂在了脸上。 方小杞的心如坠向深窟。她白着脸,沉默一会儿才说:“常将军,大人教过我审案五听之术,其中的目听,是说是通过人的眼神进行判断,人说话时目光躲闪,说明言不由衷。” 常镛竖起了眉:“你这孩子,把老夫当犯人审呢?!” 老将军一发威,气势迫人,方小杞差点临阵脱逃,还是鼓起勇气说:“上一次,我和大人在旺福祠时,站在神祠的屋顶,有一阵我觉得他很不对劲,现在仔细想想,那时他可能也有那么一会儿是看不见的。” 常镛:“……” 方小杞见他不吭声,知道自己猜对了。接着说:“还有一次,在停尸房,大人突然闭着眼,莫名其妙与一具尸体挨着坐了一阵。当时他的眼睛,恐怕也出问题了吧?” 常镛倒吸一口冷气:“星河说得没错,你这丫头格外敏锐,的确是个查案的好苗子!” 方小杞被夸了,却红了眼眶,声音微微哽咽:“这么说,我猜对了?” 常镛心知瞒不过她,只得点了点头:“这事得保密啊。” 方小杞的手微微发抖,眼中含着一丝希冀:“那,是能治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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