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起身,裴湛却忽然挪动着那只受伤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你低下身来,孤与你说……” 嗯? 难不成他真的有解决的法子? 她俯下身去,侧耳贴近他的嘴边。 而裴湛只是与她小声说了一句话,连守在房中的侍卫都没有听见。 褚瑶听罢,霎时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说的是:安康郡主……根本不是靖南王的孙女。 在这句话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了,许是身体实在难受,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洪大哥还是没有回来,褚瑶只好先让阿圆去煮些姜汤过来,让裴湛喝了发发汗。 若是能发汗退热,便说明这病是昨晚受风寒所致,问题应该不大。 若是发汗之后还不能退热,便可能是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热,那便危险了。 阿圆很快将煮好的姜汤端来,褚瑶扶他坐起身来,而后将碗递到他的唇边:“殿下,快喝……” 他皱了皱眉:“你怎的……不用勺子喂我喝?” 这会儿倒是不自称“孤”了,却是挑剔起来:“都什么时候了,殿下还计较这个?” 他偏过头去,喃喃道:“我从前生病时,你便是用勺子喂我喝药的……” 褚瑶都快被他气笑了,又听见他接着说,“你不晓得那药有多难喝,可你一勺一勺地喂,我便一勺一勺地喝,其中滋味宛若受刑,可想着是你的情意,便忍下了,如今你直接拿碗给我,看来对我一点情意也无了……” 褚瑶愣了一下,回想起以前确有这么一件事,他在外奔波数日,回来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她衣不解带地伺候他,亲自熬药,亲手喂给他…… 那时只道是夫妻之间的情意绵绵,从未想过那汤药又苦又涩,用勺子喝药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只不过他怎的一直说些孩子气的话,莫不是…… 褚瑶抬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还是这般烫手,烧了这么久,莫不是人要烧糊涂了,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不由往外面看去,洪杉怎的还不回来? 喂他喝下姜汤后不久之后身上出了一层汗,但额头的温度却并没有降下多少。 褚瑶重新试了试他手心和脖子上的温度,俱是滚烫。 阿圆先前端来的热水这会儿正好变得温热,褚瑶将毛巾扔进盆中,拧成半干的样子,在裴湛凝视的目光中,她将帕子递给一旁的侍卫:“你帮殿下擦一擦身子,他会舒服一些。” 那双原本扬起几分期待的眸子霎时就冷了许多。 那侍卫拿着毛巾走上前来,被他半眯着眼睛,斜睨了一眼。 那侍卫立即将毛巾送回了褚瑶面前:“属下不会,还是劳烦褚娘子来吧。” 褚瑶攥着毛巾,犹豫着不肯上前。 虽然他方才同她说,安康郡主身份是假,若事实当真如此,日后有朝一日拆穿了对方的身份,他们的婚事自然不作数。 但那都是日后的事情,如今摆在她眼前的,确实是他有了未婚妻,这桩婚事一日不解除,她一日就不好再与他亲近。 于是她将温热的湿毛巾搁在他的额头上:“那就不擦了,且等着洪大哥带郎中回来吧。” 裴湛将她眼底的纠结与抵触瞧得分明,想到昨晚她义正言辞地要避嫌,甚至要他谨遵男女之大防,还以为她只是吃醋赌气。可眼下就算他已经将此事的缘由和解决的法子都告诉了她,她却仍是不肯与他亲近,想来还是对他心存芥蒂。 他抬了抬手,想像从前那样捉住她的手腕,终究因为没有力气而捉了个空,只能眼看着她直起身来,又退到床边三步以外。 幽深的眸子渐渐晦暗,敛着不被人察觉的情绪。 * 焦急之际,洪杉终于带着郎中回来了。 彼时裴湛已经昏昏沉沉睡去,任是谁唤也没有再睁开眼睛。 郎中立即给裴湛问诊,把脉之后,又去瞧了他的伤口,说是情况不太好:“这伤口一直没有好好护理过,想必这几日一直有低热的症状,再加上被风寒一激,病情自然就加重了。我药箱中所带的药材不够,须得再去药铺添上几味药……” 他迅速将药方写出来,交给洪杉,让他尽快抓药回来。 洪杉一听,顾不得歇息,这便匆匆离去。 那郎中又道:“打些温水来给他擦擦身子,不然这高热一直不退,是要出大事的……” 方才明明还与她说话逗趣的人,这会儿却混混沌沌的不省人事,褚瑶此时难免后悔起来:若不是方才因为自己心中介怀,及时给他擦身降温,或许他也不会晕厥过去? 若真烧出个好歹来,后果可是谁也担待不起的。 阿圆重新打了温水进来,弄湿了毛巾递给她。 褚瑶此时也顾不上其他,给他擦了额头和耳后,再擦了脖子和手,最后将毛巾伸进他的衣襟里…… 这次洪杉倒是很快将药抓了回来,只是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身上也滚了满身的雪,想来是赶路太急,自马上摔下来过。 阿圆立即去厨房煎药,两刻钟后便煎好端了过来。 褚瑶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汤药,试着唤他:“殿下,方才不是说要用勺子喝药,快醒醒……” 床上那人仍是双眸紧闭,半点反应也没有。 他醒不过来,汤药便喂不进去。 褚瑶用勺子强行喂了几勺,汤药入口却又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郎中搓着手道:“这会儿子功夫,竟是连吞咽都不能了,不妙,不妙啊……” 洪杉见自家主子这般,更是愧疚不已,一双拳头捶在了墙上:“都怪我耽搁了时间,我若是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阿圆年纪小,被眼前这般吓坏了,泪眼盈盈道:“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怎的这会儿就……”就这般严重了呢? 褚瑶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什么婚约,什么避嫌,什么男女之防,眼下救他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她饮下一大口汤药,被这苦涩的药激得身子不由一颤,随即俯身捏开他的嘴巴,将口中的汤药尽数渡了过去。 他喉结一动,竟真的吞咽了下去。 看来这法子有用! 如此褚瑶便一口一口地渡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口,她渡完之后,正欲离开,一只大手却忽然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按了回来…… 那被汤药涩得发麻的双唇被他咬上,褚瑶不由张大了眼睛:他……是装晕。
第70章 破防 褚瑶迟迟直不起身来, 两人的异样很快被房中的其他人察觉…… 郎中背起药箱:“这位郎君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老夫便先回去了。” 洪杉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外面路滑,我送先生回去。” 那侍卫也没眼看, 紧跟着往外走去, 顺便将一脸懵懂的阿圆拽了出去:小丫头没眼力见儿,还杵在那里作甚? 房门阖上之际, 床上那病着的人也不再克制,原本咬着她的唇, 终于变成了带着埋怨与惩罚的吻,霸道炽热地与在她的唇上辗转研磨, 而后撬开她的牙关, 滑入其间…… 终究是因为还在病着, 所以攒的力气很快用完, 很快被她挣脱了去。 “殿下!”她怒目瞪他,“你怎的装晕?这样吓唬我们很好玩吗?” “孤错了……”他没有辩解, 轻易就与她认错, 可面上分明一点愧疚的神色也没有。“你说要孤与你避防,可这防线是你先破的,日后便不能再提这件事……” 褚瑶抓起毛巾扔到他的脸上, 气呼呼地走了。 一整日, 褚瑶都没再踏入裴湛的卧房, 听阿圆说后来柳太医也过来了,拿过先前郎中开的方子看过, 说是没问题。傍晚裴湛便退了烧, 想来确实没有大碍了。 果然晚上他又贱兮兮地来敲她的门:“阿瑶, 孤有话同你说……” “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我要睡了。” “也罢, 那明日孤再与你说你哥哥的事情……” “等等!”褚瑶翻身下了床,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跑了过去,拨开了门闩。 外面那个男人勾起唇,笑得如愿以偿。 “殿下又找到关于我哥哥的线索了?”她迫不及待地问。 裴湛低头看到她光着的脚:“孤叫你开门你不开,一提起你哥哥,你倒是连鞋子都不穿就来开门,地上不凉么?” “不凉……”砖下都引了温泉活水,地面温温的,一点也不寒凉。 她将裴湛拉进房内,取了火折子去点灯的功夫,他就钻进了她的被窝里,还往里面挪了挪,给她留出半张床的位置。 大病一场后,脸皮肉眼可见的厚了几分。 褚瑶挨坐在床边,无奈道:“殿下,我如今怀着孕,殿下就不怕过了病气给我?” 裴湛自是考虑过这个问题:“孤问过柳华了,孤发热是因为伤口感染所致,不会传染给旁人。再说你早上都亲过孤了,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晚了么?” 褚瑶白了他一眼:还有脸提早上的事? 不过眼下不是与他赌气的时候,难得又有了哥哥的消息,褚瑶急切问道:“殿下,我哥哥的事情又查到什么了?” 他掀开被子,示意她进来说话。 褚瑶坐着不动,他便看着她不说话,一副逼让她再次破防的架势。 果真是个心眼小的,昨晚她才说过那些避防的话,今天他便逼她一而再的打破防线。 褚瑶惦记着哥哥的消息,只得顺从,栽进了他张开的被子里。 他心满意足地将人搂住,这才说道:“孤前些日子找到你哥哥所在的杀手组织的中间联络人,打算让他安排一场刺杀,并特意强调要他调弓箭手参加,届时对方若是能安排你哥哥出来,孤便找人留住他……” “殿下要刺杀谁?” “上次是谁刺杀孤,孤自然要还回去……” “陆少淮那次吗?”褚瑶心中一动,“殿下查出来是谁做的了?” “嗯,孤去绥州那日,裴易也曾出现过……” “所以是三皇子安排的杀手?” “裴瑞惯喜欢用他做刀,杀手是他买的不错,但是这笔账,要先找裴瑞算一算……” “所以殿下是打算,安排杀手刺杀二殿下?” “嗯,也算一举两得,既能教训一下裴瑞,又能将你大哥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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