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然。”繁缕眉开眼笑的牵着他的衣袍,笑嘻嘻道,带着些孩子气的调皮。 宫里过年也是喜气洋洋的,卫衣只是这麽一会,他是要到陛下跟前去的,看着繁缕连连点头笑了笑,敲了敲她的脑袋,微微俯身道:“自己好生在这里待着吧,本座走了。” “噢,好吧。”繁缕捏着手里丰厚的压岁钱,想着自己的小匣子里又能添上厚厚的一笔。 小平子跟在後面送来青缎素面斗篷,给督主拢上,今日是大年初一,他还要到御前侍奉,说是提督大人,在皇室宗亲面前,到底还是奴才罢了。 繁缕没有在西厂待着,而是回了女医馆,女医馆里年味浓重,大家见面纷纷拱手贺新年,繁缕寒暄过後径直去找了栀子。 现在是栀子带着青黛,紫苏和她的小徒弟,倒也不会很冷清,有人走就有人会来。 青黛看着繁缕的目光很温和,这到底是是她的师姐,青黛下意识对她有些亲近,见她来了,便坐在她的身边。 繁缕念着师父的交待和同门之谊,对青黛的亲近也不拒绝,从西厂带了吃食来几人一起分食,其实都是上次从宫外买回来的。 “桔梗回来过好几次,都是去了药房,听说是江月宫的宫女生了病。” 繁缕听着她们闲话,都是些宫闱间的事情,只是偶尔听到桔梗的名字,才插嘴问一句:“桔梗什麽时候回来的?” “就前两天,你没在的时候。”栀子答道。 繁缕嘴里含了一片桃糕,问道:“是江月宫有什麽事情吗?” “不过,江月宫倒是没什麽,反而是翠羽宫,因为桐嫔娘娘有孕,翠羽宫的宫人一点病都不能染的,不仅桐嫔娘娘每隔三天请一次脉,翠羽宫的宫人也要医女去看。” 繁缕抿了抿唇,怪不得今年大家都这麽忙,不过桐嫔娘娘有孕是国之重事,这般也无可厚非。 “你是没看见,桔梗那样子,真是春风得意,随手就几个银裸子,药房那些人怎麽不可能巴巴的凑到她跟前去。” 栀子眉眼带笑,在她看来,只要过得好就可以了,不管是投靠了谁,前路如何,谁能预料呢,管她好不好坏不坏。 繁缕自然知道桔梗过得好,但没想到如今出手能够这般阔绰,宫里除了月例就是主子的打赏,当然,这只对於比较低等的宫人。 “桔梗如今是庄嫔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要比咱们得意的。”紫苏笑了笑道,她手里拿着洗干净的杯子,往里面注入茶水。 江月宫,桔梗侍立於殿下,庄嫔施施然的坐下,问她:“你已经有了法子吗?” “是的,奴婢已经有了万无一失的办法,只是,奴婢的哥哥?”桔梗必要保自己的哥哥安全无虞才行,她可不是傻。 庄嫔抚着纤细指尖上的红丹蔻,下颚微扬,用一种慵懒的声音道:“关於你哥哥,国公府里已经传了话来,过不了几日就放人了。” “多谢娘娘恩典,奴婢必然不会让娘娘失望。”桔梗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跪伏在地,语气感恩戴德,额头贴地一片沁凉,一直蔓延到心头,丝丝绕绕。 “那就好,本宫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庄嫔高昂着下颌,绘着桃花妆,红宝石花钿,张致美艳,她今晚要接驾,一早就准备迎接陛下驾到。 “是,奴婢告退。” 桔梗出了翠羽宫,没有目的的随行漫步,这皇宫里力求处处景致,春花烂漫,夏日林荫,秋桂飘香,冬有红梅。 这满园花木凋零,秋云淡淡,寒雁凄凉,桔梗一身的锦绣富丽,她只觉得戴在腕上的镯子格外冰凉。 虽然她是庄嫔面前一等一的大宫女,但总是单只形影的,不是没有人追捧她,而是她不喜欢,不喜欢这空虚的追捧奉承。 前面似乎是西厂的人,桔梗避了避,躲在了压满了雪的松枝後面,听见前面的人对另一个人说:“这是督主让送回来给夫人的,你送回去给夫人。” “好,你放心吧。” 前面的人走後,盒子里宣纸飘了出来,掉在地上,那人方要捡起来。 “咦,哎哎,被吹走了。” 那人手里一抖,碰巧一阵风吹过,他顾不得其他,跑着去追那张被风吹走的纸张。 桔梗走近了一看,半开的盒子里,红帕子里包着羊脂白玉佩,通透温润,宛若一抹白云,原来是送给繁缕的。 看来,这位心狠手辣的西厂督主对繁缕却是很好的,她心涌现出一些羡慕,又有些悲悯,可怜繁缕年纪轻轻,在这深宫里陪着一个冷酷无情的太监度过余生,到底是不胜凄凉。 她拿起了那枚玉佩看着,映着冬日里淡薄的日光,仿佛比雪色还要白,无暇茫茫,惨然凄凉。 她,繁缕,栀子,她们三个就此走到了岔路口,主动或者被动的选择了自己未来要走的路,没有後悔的余地。 那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塞回了盒子里,嘴里嘟囔着:“快点快点,东西还要送到夫人那里去。” 桔梗惊慌之下躲了起来,手中的玉佩却忘了放回去,直到人走掉了,她已经没有了还回去的机会。 她站在女医馆的墙外,独自一人缓缓走着,第一次走过这里的时候,是四年前,她处处入宫,草草学了两个月的规矩。 那天她怀着不安的心情,走过这条陌生的路,进入了女医馆那一小片天地。 听栀子讲西厂提督,她们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那时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个传闻中的人,在三年後的某一天,会娶了繁缕。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 夜里听见栀子在哭,而繁缕被惊醒後细细的安慰她,她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装作熟睡的样子。 她不想回家,只是满怀的担心,担心家里的粮食不够吃,担心娘的身体弱,弟弟妹妹懂不懂事,哥哥还能不能娶上嫂子…… 後来,後来宫里的事情很多,她们每天都要干活,真羡慕栀子和繁缕,还能一起笑出来,栀子除了很想家,并不这麽担心家里的状况,她对什麽都充满了希望。 繁缕,虽然整天笑眯眯的,随和好脾气,但看得出,她对那个家并不挂念,桔梗也想像她们一样,没有那麽多的忧愁和烦恼。 可能老天就是这样,有的人天生乐观豁达,有的人便生性春伤秋悲,毫无疑问,桔梗是後者。 但她不是大家小姐,也不会什麽诗词歌赋来抒发心中郁郁,她只能深埋心中,什麽都要做到最好。 当嫂子要跪下的时候,年幼的侄儿嚎哭的时候,她无法拒绝,家里唯有她能够接近贵人,能有机会救出哥哥,这条路她不得不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女医馆门口,栀子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桔梗叫住了她:“栀子。” “咦,桔梗,你怎麽在这里?”栀子看见桔梗没有繁缕这麽大的反应,她与桔梗见面的日子不少。 “哎,我才从郑尚宫那回来,这些人啊,年轻都落了病根子,现在年纪大了就吃苦头了,三天两头的就要看一看,你可别冻坏了,外面多冷啊,快进来坐吧。” 谁知桔梗看着她,认认真真的道:“栀子,我不会吃这样的苦头的。” 栀子挑了挑眉,没说话,桔梗如今是江月宫炙手可热的大宫女,能吃什麽苦呢,倒是她们这些医女,整天在寒风呼啸里跑来跑去。 栀子忽然想起来道:“对了,你有什麽事吗?” “没什麽,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不是快到你的生辰了吗。”桔梗只是随便走到了这里,栀子问她,便信口胡绉了一句。 栀子捧着她的手,心里暖暖的,笑道:“嗬嗬,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自己都忙的快要忘掉了,真是我的好妹妹。” 桔梗端起茶,装作无意问道:“对了最近繁缕她,想在怎麽样,还好吗?” 栀子倒了一杯茶水给她,点头笑道:“嗯,还不错,我看她红光满面,没冷着没饿着。”
第40章 陷害 皇宫里阴气很重, 总有各种骇人听闻的传言, 尤其是到了年节的时候, 总有各种见鬼的故事。 宫女很少独行, 尤其是走这些偏僻地方, 对於内宫出来的大宫女来说, 外廷就算是冷僻之地。 不过在繁缕看来, 若论冤魂厉鬼,难道不该是内宫里,年前还听说那湖里又打捞出几具屍体来。 为了防止惊吓到宫人, 就悄悄的丢到外面去了,这样的事情年年有,起初听到这些的时候, 繁缕和栀子等人还会吓得瑟瑟发抖。 到了现在, 她们也算是有老资历的了,但凡听到这种传言, 都秉承着宫里的少言少祸的规矩, 对青黛等人也是这般教导。 江月宫 “娘娘, 都已经办好了。”桔梗面色素淡, 眸中冰冷无情, 已然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嗯, 办的不错,你哥哥想必此时已经回到家里了,桔梗, 此事你办得十分好……”庄嫔高居上首, 骄矜自傲。 桔梗握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几乎掐破了掌心,但面上依旧恭敬卑微,感激不尽,最後伏地叩拜道:“多谢娘娘大恩大德,奴婢告退。” “嗯,退下吧!” 桔梗鼻息进出间皆是冰冷的气息,她没有瑟瑟发抖,而是脊背挺直,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中簇簇红梅分外灼眼。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暖烘烘的,抱膝坐在炕角上,指尖冰凉,颤颤发抖,又闭上眼睛,想,此时哥哥和爹娘他们团聚了。 她怎麽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为了一己私利,只能说,与这些素不相识的贵人相比,还是爹娘家人更重要。 无妨,无妨,从今日後,就不会再有什麽困难了,她低垂着头埋在臂弯里发出抽泣声,她不想进入这漩涡,可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良久,她嘴角噙着一抹凄寒的笑,仰头靠着墙壁,自言自语道:“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娘娘,梅园的梅花开得不错。”碧秀笑吟吟道。 桐妃轻轻点头道:“是呀,瑞雪兆丰年,真是个好兆头。” 满园梅花花香清幽淡雅,娇艳似火,积雪压枝头,众方摇落,唯有红梅灼灼,傲然屹立於风雪之中。 “啊,清平,本宫腹疼……”桐妃忽然秀眉紧蹙,面露痛楚之色,环住腹部弯下腰身去,清平连忙搀扶住娘娘,碧秀命人去唤太医,将桐妃扶上软轿。 “太医,快去叫太医来。” 宫人簇拥着庄嫔从远处徐徐走来,她看着急匆匆离去的一行人,兵荒马乱,眉眼含笑,纤细的指尖压低了梅枝,她道:“红梅瑞雪,当然是个好兆头了。” 诏狱里,卫衣褪去笑语宴宴的外表,露出阴险狠辣的本质,面含冷色。 甘褚迟迟不肯招供,只是大声喝骂着:“卫衣,你这奸佞小人,莫要仗势欺人。” 卫衣双眸微眯,透出一丝阴沉,声音冷冽道:“我依的皇权,仗的是皇势,甘大人,你又何必做什麽清骨流臣,甘大人你不说,别人也是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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