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举起了酒杯,说:“走一个,为……为了什么呢?” 确实有几分微酩了。 封暄眉眼柔和,柔和里又藏着满是侵略性的欲望,他尽数接收了司绒的妩媚,和着酒意,把它们酿得又醇又烈,烧着他心口。 他同样举杯,说:“为百年好合。” 司绒挑起眼角,笑:“那是交杯酒,殿下别诓我。” 封暄略作思考:“也是,那就为白头偕老。” “好啊。” 她或许是醉了。 或许也没醉。 两只酒杯在空中靠近,头上顶着一带碎盐粒般的天河,两人酒杯里落的都是闪烁的星芒,瞳孔里倒映的都是彼此,在迷离的光影里,满堂的喧嚣都消失不见。 酒杯轻轻一碰。 清脆的薄瓷声像石子落湖,荡开了这浓稠的情绪,泛起的涟漪化作酒液入肠侵心。 古睿最终是没能用石子枝条搭起榷场的模样,捏着石头半晌落不下手,老蒙一瞧,哈哈大笑,竟是站着就打起了酒呼噜。 司绒搁下酒杯时,在桌案底下,悄悄勾住了封暄的手指头,往他手腕上划了两下。 徐夫人唤人带古大人下去醒酒,又吩咐厨房上点汤水、醒酒茶来,又返回席上。 司绒要往回抽手,封暄不慌不忙地反扣住她,他的手指头长,指腹带着薄茧,往常就没少用那双手作乱,此刻顺着她的袖口往上,半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做,只是沿着她的手臂走了一遭。 那粗粝而火热的触感游走在司绒的小臂,顷刻间就把她拱出了汗,面上沉静,耳尖却红得像滴血,小臂整个发麻发烫。 这个正经的老手。 终于在徐夫人只离司绒五步远时,封暄松开了她的手。 徐夫人把师红璇一起叫过来,三个女子往厢房去净面饮茶,而后挨个把客人们送上马车。 司绒看不出醉色,但眼里已现了重影,一上马车就端不住,歪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马车驶过一个街角,封暄掀开帘子入了车厢,勾住她的腰,俯首就吻住了。 她喝了酒,体温偏高,导致比往常更敏感,脾气也比往常更难捉摸,她不让封暄解她半件衣裳,自己却要对他胡作非为。 封暄由她想怎么样都行,甚至耐心地教她,手把手地教。 她脑袋混沌,下手没有轻重,把他弄得倒吸口气,司绒抬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嘘——噤声。” 醉是醉了,仇还是记得牢。 封暄覆盖她的手背,带着她一道动,最终不得尽兴。 回了镜园,房门“砰”地一关,在静夜里砸出巨大声响,掩盖了刺耳的裂帛声,封暄一刻也不想等。 徐清弦珍藏的陈酿是好东西,酒液流达他们的四肢百骸,某种程度上麻痹了他们的脑袋,让他们只记得原始的亲吻。 记得彼此的温度和力道。 司绒跪在窗下的长榻,手指头抠破了窗纸,把它扯得破碎,她的低泣声也破碎,数次倒下去,又被封暄扶住。 她没有支撑,像根基不稳,又偏偏承受巨浪拍打的小舟。 他轻柔地吻她。 也凶狠地爱她。 作者有话说: 总会老的,但总有人还年轻。——出处是刺猬乐队《火车驶向云外,梦安魂于九霄》原歌词:一代人终将老去,但总有人正年轻。
第40章 猫眼窥春戏 封暄顶着寒冽的山风回到镜园。 进屋后, 发觉窗子开了一道缝,屋里游走着一道冷风,徐徐地驱着屋里的靡靡气息。 他绕到屏风后,司绒正在穿衣, 背身对他, 发丝随意地垂下来, 露出一截腰线,笼着微光,封暄只要撑开手,就可以罩住她的后腰。 司绒听到脚步声, 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衣遮不住昨夜的狂乱, 红色的花瓣像从她身体里长出来,从脖颈往下延伸, 无规律地点缀在她身上,但她知道哪里最为集中。 所以但凡欢爱过后, 她都不让人服侍穿衣洗漱,那痕迹诉说着封暄情浓之时的讨要和给予,可以窥见他对她的喜好与偏爱,是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封暄从后边儿帮着捞了一把她的头发, 司绒把外衫穿上,他再把头发放下来,五指伸进去, 捋了捋顺。 她系好带子后, 封暄已经把珍珠腰封从她左腰侧伸出去,司绒拉住, 右腰侧紧跟着伸出另一边, 她拉起, 一扣,珠串儿垂坠下去,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挂耳坠,戴手环,佩项圈。 随着亲昵的增多,两人的默契渐渐不需要言语。 侍女送茶水进屋,望了眼屏风上投出来的两道身影,无声退出去了,那是一种融不进第三人的气氛。 穿戴整齐后,司绒坐在榻上,翻看太子殿下给她做的一份呈报。 太子做呈报,这是独一份的待遇,上边一一罗列了谈和的进度与日程安排,包括还未商定尚待实地勘查的边境线。 封暄捞着她小腿,搁在自己膝头,把她的裤腿儿撩起来,碰了碰她膝盖。 司绒额头的伤加上小日子,两人隔了十来日没做。昨日酒酣助兴,把司绒融成了一团棉花,舒坦的时候格外好说话,被封暄带着把花样玩遍了。 不加约束的畅快到了第二日就会酿出可视的结果,显得最惨烈的还是这两块乌青的膝盖。 司绒看完了呈报,含着一口萃山茶,咽下去润了润喉,问:“皇上的身子还是这样?” 封暄挖出一团药膏,敷上她膝盖,揉开了,稍一颔首:“嗯。” 他不爱谈起天诚帝,也不想与司绒多说天家父子的纷争,无论理由多么冠冕,感情多么淡薄,都不能掩盖那是人伦湮灭的相斗,是母子俩对君父的报复。 司绒没再问,等他净手回来,点点那份呈报:“昨夜师大人也同我提起边线一事,八里廊这条拱卫带地势复杂,雨季与旱季都会导致边境线的改变与模糊,尤其是你呈报中圈出来的这三片地方,因为边境线的来回推移,历年的冲突都在此爆发,导致地形越发难辨,双方各执一词,不肯为领土让步。” “嗯?”封暄擦着手,越听越不对。 “你此前也说过,领土是我们谈和之前要敲定的前提,边线不定,阿悍尔和北昭就有再起冲突的可能,这是个隐患。加上榷场再有十来日便要正式开启,这两件事堆在一块儿,我仔细想了想,有些放心不下,”司绒抿了一口茶,继续说,“所以……嗯?你臭着一张脸做什么?” 我臭着一张脸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你要回阿悍尔?” “不是……”司绒微怔,她昨夜虽然醉了,但宴席中说了什么话还是记得的,“我打算把德尔派过去。他打小在边线一带跑马,闭着眼睛都能把边线的形状摹出来,哪儿的水泽与草甸会随季节变迁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我想派他回阿悍尔,与阿爹派出的人一道走一遍这三片地方,北昭也得出个能拿主意的人,这事儿得双方一起做,敲定之后灭除隐患。” “行,”封暄坐下来,拎着她的茶盏灌了一杯,“封祺去吧,身份足够,这事结束后正好入青云军磨一磨。” “八皇子?” “是。” “都行,若是战事结束了,哥哥也会与他们碰头。德尔算账是把好手,边线敲定后,我要把他留在八里廊,”司绒有些惊讶于他会提拔亲兄弟,偏头瞧他一眼,定在他拎茶盏的手上,狐疑道,“你喝我的茶做什么?” 封暄只喝酽茶,心情松快的时候也喜欢煮一壶普洱,萃山茶这种清淡里带点儿果香的茶他自来不爱喝。 “……”封暄把茶盏搁回去了,应得有些牵强,“换个口味。” “哦,一杯怎么够,”司绒挑起点儿嘴角,又斟了一杯,“再来一杯啊。” 这杯封暄无论如何都不碰了。 封暄心里始终有不能安定的因素。 谈和之事稳步推进,阿悍尔与北昭砸碎了多年来凝成的厚厚坚冰,在碎冰砾上面建起一座能够包容双方的堡垒城池,秩序重新构建,规则再度书写。这座堡垒越稳固,司绒得到的安全感就越多,反馈予他的感情就越从容。 但人的直觉很奇妙,他在这风平浪静里嗅到了一丝隐忧,他还没有找到这隐忧的来源,却已经受到了不可控感的威胁。 这威胁感在两个时刻尤其明显——昨夜徐夫人问司绒是否要去八里廊时、司绒方才流露出类似于要回阿悍尔的意思时。 封暄察觉到,他的潜意识里在担忧司绒会离开,谈和给不了封暄安全感,他是掠夺者也是野心家,他要司绒的身,更要司绒的心。 那么这个意识从哪里来呢,封暄陷入深思,一定有什么他忽视了的地方,他需要抽离出来,目光只看前路不够,还要回溯过去。 * 近日天晴,镜园上空时常盘桓着一只白色的鸟,它旋着双翼,从长空滑翔而下,贴着飞檐呼啸而过时,长钩爪会把镜园的琉璃瓦带落,跌得粉碎。 司绒小心地跳过碎瓦,封暄扶了她一把。 “这比我养的鹰要凶多了,你看到那爪子了吗?”司绒指一指翘起的飞檐上栖着的白鸟,“那是能在海里眨眼间就抓起鱼儿的爪子。” 她把与别的男人的往来讲得这样自然,封暄不乐意听,喉咙口滚出短促的“嗯”,有点冷峭,放了她的手臂,走到了前边去,步子迈得快,连被风带飞的袍角都是负气的。 “那叫海鹞子,”司绒偏爱逗他,慢悠悠地坠在后边,慢悠悠地说,“这是种充满灵气的鸟,懂得与自然协作,顺着冷流往南飞,你不是好奇为何我能比你更早收到山南的消息吗?天上没有山峦与河流,当然要比殿下的马儿更快。” “厉害。”封暄不咸不淡应一句。 “哟,殿下这是醋了呢。”司绒把这平淡的两个字调戏出了味道,酸的。 封暄蓦地停住,倒走两步,扛起司绒往书房走,照着那丰腴的一处就拍了下去。 司绒胸腹卡着他的肩头,顿时怒了:“封暄!你上手!你……” 海鹞子在风吼与惊怒声中振翅离去。 司绒有些日子没来书房了。 近来事多,除了阿悍尔与山南海域,封暄还要忙户口增损查核、较正刑狱、各地粮收录入。 有一点与往年不同,因为与阿悍尔谈和,所以今年无需“防秋”,否则每年到秋日,往八里廊边境屯兵屯粮就是件大工程。 两人各据一地,隔着书卷与奏折无声对峙。 封暄坐在书桌后,铺纸提笔,蘸了点儿墨,余光往司绒那儿瞥。 司绒脸上的红晕犹在,那是情潮,也是羞恼,唇线抿得笔直,她从小兜里抽出海鹞子送来的信,把它抖开,正大光明地看。 封暄看见了,倏地收回目光,落笔带着气劲儿,把批好的一封奏折撂到一边,上边的墨渍渐渐失去光泽,干透了,封暄的目光还停在司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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