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盖过了衣料摩擦声。 司绒湿漉漉的眼睫偶尔颤抖,是被烫的,她很紧张,也没有做过这事儿,笨拙到显得有点鲁莽。 她能感觉到封暄被她弄疼了,哪儿知道对封暄来说,疼痛算什么,他腰眼儿整个发麻,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把她吞吃入腹的冲动。 他早说过了,她随便勾勾手,都直指他的要害。 “我很想你。”封暄忽然开口,他忍得难受,青筋甚至从额角迸出来,动情的按捺和眼神的认真形成反差。 司绒不给他想要的回应,她撑在床沿的手揪紧了被褥,颤抖地看着他。 他们一起罩在闷热的布料里,不见天光。 而眼神又在紧密地缠连。 她抗拒他,又折磨他; 要他克制,还要他沉沦。 狮王没有得到抚慰,如虹的气势被驯兽人扯飞,眼底的烟海浮现出隐约的痛,他托住了司绒的脚踝,加重了力道,要按照他自己的节奏来。 把乱七八糟的踩玩儿,变成了规律的滑压。 “豆花儿……”他胸腔低鸣,溢出因为极度抑制而喑哑的声音。 绵。 软。 热。 滑。 两人的视线没有一刻分开,痛也痛,爱也爱,恨也恨。 他们都在被回忆吊打。 那些拥抱的温度和缠绵的湿吻,那些跌宕的力道与潮涌的水花,它们拉帮结派,从晚夏到深秋,从深秋至初冬,浩浩荡荡地迎雪而来,汇聚成澎湃有力的爱意。 爱意狂奔向她。 司绒被烫到了。 * 封暄从外头打了水,把她的脚摁在热水里,细致地清洗,他做惯了这事儿,边揉着她的足底,把附着在上面的黏稠洗干净,边说:“黑骑和青云军配合良好,南线压力小,主要是北二线,敌方已经打过了中线,正沿北二线侵入北一和北三的东面战场。” 知道她挂心前线,所以封暄把最新战况说与她听。 “比想象要多。”司绒在想,已经过了一个日夜了,陈译走到哪儿了呢? “嗯,有意思的是,都不算正规军,”封暄手指滑入她指缝间,“打法粗糙,但十足强悍,战意不输重骑。” “这主将厉害……嗯?!” 司绒想得入神,脚下热乎乎,舒服地张开了脚趾,圆润的拇指被捏了一下,立刻惊回神,水面顷刻激荡,溅出来的水花儿渗入了地毯,松软的绒毛耷拉一片。 “是个人物,”封暄神色自如地接话,把她的脚搁在膝盖上擦拭,“这支军队既野又悍,能把它凝起来,变成这样凶猛的一把刀,这人不容小觑,若是还有后备军,乌禄的苍云军也要东调。” 封暄的行动总是早于言语,多于言语。 他此刻会这么说,那一定已经下了军令,苍云军已经整兵待发。 司绒的思绪跟着凝重起来:“会是黎婕本人坐镇后方吗?” 隔着帕子,封暄的掌心和她足面相贴:“若是,说明她对阿悍尔的重视远超我们的想象,若不是,说明她麾下人才济济。” 不论是哪个,都说明他们要重新估量对方的实力。 司绒好不容易把自个儿的思绪摆正了,又被他的动作干扰扯歪,她的脚趾头不禁蜷起来:“痒。” 封暄松了手,把铜盆端出去,再进来时司绒盘腿坐在床头,洗干净的脚白里透粉,像兔耳朵。 她朝他勾手:“过来。” 封暄俯身,想把人捞起来,司绒手往后撑,屈起腿,一只脚踩在他腰带上,把他轻轻往后送,说:“你该去中军帐了。” “不要我留?”封暄神情有点儿不满,眉毛压下来时,压迫感再次袭来。 他想抱她睡一会儿。 司绒没再说,那眼里是澄澄澈澈的清明,半点儿浮红都瞧不见,好像方才的水雾和潮热都是一场错觉。 行吧。 他的喉咙口短促地跳了一下,出去了一趟,端着一只药碗进来:“一会儿把药喝了。” 司绒背对他站在床边,歪头摘额饰,只穿着中衣,背影薄薄的一道,随口应了声“嗯。” 封暄倚在屏风边看她:“抱一下。” 给点儿甜头,给点儿奖励,这很重要。 司绒半回头,蹙起的眉峰又冷又美,用眼尾轻轻勾着他,然后挑了一个隐晦的笑。 坏死了。 封暄没讨着甜头,进了中军帐,一头埋入军务中。 风停下来了,积雪不再翻涌,雪白的颜色浅浅地挽着帐篷脚。 * 塔音是天亮时到达哈赤大营的。 絮状的灰云上浮出一轮日,晨曦敷亮大地,营地里驶入成列的粮车,车轱辘在雪地轧出深深的灰色波浪线。 这波浪线一直从营地外向内延伸,尽头处站着黑武。 他养着伤,不能上前线,就给后营帮把手,做些清点装备粮草的杂活儿,塔音从马上翻身下来,跳落在地后弯身拍了拍裙摆,喘了口气,道:“幸不辱命!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顺利吗?”黑武夹着册子,命人清点数量,他手里抓着一块饼,问完咬了一大口,塞得脸颊鼓囊囊。 “不太顺利,前日雪太大了,翻了两车,我已经做好了标记,为防潮湿,你们需要先查验。”塔音在哈赤大营里有些拘束,左右张望。 黑武知道她在找谁,脸色拉下来:“别找了,那小子不在这,上北二线了。” 塔音举起手搭在额上,朝前眺望,看到了白灵的小鼻子,说:“我找司绒。” 黑武脸更黑了,甚至别过身去,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似的。 “啊,来了!”塔音朝帐篷后转出来的人影高高挥手,紧接着迎着晨光小跑起来,一路跑到司绒跟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扎扎实实地转了好几圈。 “塔……”司绒刚从中军帐过来,刚想和塔音打个招呼,一口气便噎在了喉咙口,眼前飞快地旋转,眩晕之中,雾气和曦光一起搅荡,变成了流动的金色线条。 “你放下她,她病着呢。” 黑武嘴里咬着饼,一手握笔,一手捧册子,正写着数量,余光瞥见司绒都快被转吐了,急得喊塔音,这一开口,嘴里的饼啪地就掉入了雪地里。 “抱歉抱歉。”塔音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上回在二营两人没有碰上面,这回总算见着了,差点儿想把司绒抛起来,停下了旋转,还是握着司绒的双臂,认认真真把她打量了一遍,碧色的瞳孔里流着金色线条,亮眼极了。 “没什么,”司绒扶额稳了稳,她没有想到小王女力气这样大,“你长高了,小王女。” 塔音是乌禄族,乌禄族人褐发碧眼,身量稍高,体型玲珑有致,她性子不算太外放,但在司绒跟前格外放松,眨了下眼。 “雪天押运粮草不容易,辛苦你跑这一趟。”司绒和塔音转身往中军帐走,晨光刺破云层,白灵叼着一只灰扑扑的烙饼,欢快地跑在跟前。 司绒想起什么,回头望了眼。 黑武抿唇站在原地,身上收拾妥当,没有昨日的狼狈,是个干净的少年模样,有点儿傲,有点儿轻狂,可那双眼睛红通通。 像雨天里,打湿了皮毛的小狗。
第59章 大逆不道 北二线陷入鏖战。 司绒到中军帐的时候, 帐里聚了一群南线将领,正在商议北援的兵力分配。 最远的战地打马过去都要一个日夜,补粮补装备的呈条进进出出,司绒听了一耳朵, 没往里进, 随手逮了个九山问。 “前线如何?” 九山跟着太子忙了一夜, 这会儿刚歇下来喝两口热奶,闻言差点儿呛,把碗往身后一藏,说:“公主, 北二线于后半夜突遇重步兵强攻, 防线再度回缩。” 北二线回缩,就说明北一和北三也要受侵蚀, 整条北线都难打。 “你吃吧,战时别拘着。”司绒边说, 边透过攒动的人头往里看了眼。 今日天晴,斜铺进去的晨曦与帐篷里的烛光重叠。 最靠里处,封暄的身形在人群里尤其招人,双手撑在沙盘桌沿, 背肌流畅如斜山坡,护腕箍出小臂的冷硬线条,正在侧头听战报, 时而往沙盘里插一枚铁旗子, 沉静专注,举手投足里一股冷然的秩序感, 让军营里的糙汉子们都不敢造次。 像是察觉到什么, 他半回头看了眼。 司绒站的位置不太显眼, 半道身子被挡风帘遮着,他回了头,第一眼没瞧准,很快别了回去,手里一枚铁旗子捻了两下,倏地又回头,这回侧了身,头稍后仰,准准地在挡风帘外看到了司绒。 他抬手叫停,朝司绒微抬眉,作了个询问的意思。 司绒怔了怔,摆手,让他忙自个儿的。 里面的交谈声停了一瞬,复又低低密密地响起,这会儿功夫,九山已经把饼塞完了,犹豫了一下,说:“殿下昨儿一夜没睡,天不亮便见了几位将军,刚接了唐羊关战报,这一忙便要到晌午。” “……”司绒没接这句话,“等人走了,报他说粮草已达,双骑还有两日路程。” “是。”九山暗自懊恼,怪自个儿多话。 “句桑回来了吗?”司绒该走了,但她没迈开步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句桑王子在北二线。”九山心道奇怪,北二线鏖战,句桑王子定然回不来,公主应该更清楚才对,怎么会问这一句。 没等他多想,公主走出几步,又回头伸出手来:“唐羊关战况如何?” 九山掏出战报递过去,在镜园时,司绒就熟悉山南和唐羊关海域,唐羊关布防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九山没什么好瞒的,在她看时,自然地说:“老样子,小波巡船试探。” 这是摸底呢。 司绒把战报递回去:“上了早膳再把战报呈上去。” “是。”九山松一口气,他就是这么个意思,殿下忙起来寝食皆废,别管这战报是急是缓,他要敢擅自作主晚呈一刻,就得等着被扒皮。 这大逆不道的主张,还得公主提。 * 塔音在哈赤大营的局促显而易见。 司绒在中军帐外和九山说话时,她就站在二十步开外,把自己藏进帐篷和帐篷间的阴影里,躲避着淡金色的晨曦,也躲避往来的北昭战士。 这是摧毁乌禄,摧毁她家园的人。 乌禄国的灭亡是咎由自取,他们数次踏过边境线,试图跨出沙漠,染指北昭的边境陶城,巴掌盖到了北昭脸上,皇帝才从谈和的幻想中抽出来,发令回攻,苍云军势如破竹,铁蹄踏遍乌禄全境,把乌禄国收入囊中。 但乌禄王族已降,王族的惨死是二皇子为图军功,残忍激进导致。 塔音深恨二皇子,幽惧北昭大军。 然而这恨到如今,乌禄已经没有人能切身体会,当她孤零零地站在沙漠里,发现四周都是陌生的脸,他们不明白她的恨,只看到她身后保驾护航的阿悍尔雄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4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