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脚下从软地毯过度到硬土地,暖流被钢刀似的寒风驱赶。 封暄没去中军帐,回了自己的帐篷,靠坐在床沿,翻着匣子里支离破碎的茶盏,不知不觉夜色深沉。 帐篷里火盆和灯盏都没点,寒意肆意地摆布这帐篷里的每一寸空气。 长久的死寂里,一缕风悄然从帐帘中间滑过,更沉的黑影压到手腕的一刹那,封暄翻身而起,准准地捉住了来人手腕。 纤细的骨感如此熟悉。 封暄下一刻就松了力道,但没放手,借力把人往前一拽。 司绒撞到他怀里,冻得一双手冰凉冰凉,捧着他的脸,继而把手往他后颈绕,在封暄低头吻她时把人往后推着走。 “咚”一声闷响。 他的背抵着屏风。 司绒这才又攀着他后颈,踩上他的鞋面,踮起脚,就这么把太子殿下怼在屏风上吻住了。 温热和冰凉相贴。 封暄忍着这胡乱啃咬的吻法,把着她的腰往床榻上转,两人的唇瓣没有一刻分开,他吻得又深又狠,很快找到主动权,把司绒渡过来的香甜贪婪地吞吃入腹,还要变本加厉地夺取她的气息。 鼻息交错时,封暄咬着她下唇问。 “要吗?” 司绒松开手,封暄的腰带应声落地。 作者有话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出自曹刿论战。 黑武就相当于阿悍尔的富二代,家底不错,自个儿还争气,战功在身,又是阿悍尔年轻一辈小团体里的头儿,除了欠一点,不长嘴,自我沉浸式的恋爱脑,不太能提供情绪价值,没别的毛病,这些毛病在司绒跟前才暴露出来,在长辈跟前机灵得很。 挺好的一个少年,或许有哪个平行空间,他会追上司绒,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61章 潮 一粒黄豆般的烛火在夜色里揉开, 昏光浸透了两个人。 司绒剥掉封暄的衣裳,趴他身上轻一下重一下地吻他的唇。 封暄肩阔腿长,简直像一叶扁舟,承着划浪采莲的女孩儿, 任由她东撩一下水波, 西拍一朵浪花。 被褥拉高, 罩住了两人,在漆夜里造出一个堡垒雏形。 在这里不需要光线,他们用呼出的鼻息代替视线,全方位地注视对方, 司绒不冷了, 在温热里渐渐出了汗。 奇怪,先前激吻时那股恨不能将对方拆吃入腹的莽劲儿消失不见, 这座松软的堡垒搭建起两人的安全感,让他们不约而同缓下步伐, 企图在拉锯间,一簇一簇地把对方点燃。 今夜没有战事,连战鼓也不闻,天空是深邃的蓝黑色, 星云如同巨大的尘埃,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下来。 帐篷四周也不见人影,静得如同悬浮的白色岛屿, 连风尾都只轻飘飘地环绕。 “下午说起蓝凌岛与阿蒙山相似的生存环境, 你有些分神,为什么?”司绒挪了个位置, 直起半身, 坐到小舟上。 手底下是他绸裤的边沿。 柔软的被子被脑袋顶出个小尖角, 空间被拉大了,但它仍然是密闭的堡垒,封暄清爽的气息在这里被体温催热,他此刻是温顺躺倒,露出了柔软肚皮的狮王。 他曾用眼神邀请驯兽人到他肚皮上蹦跳,但这滋味儿可不太好受。 驯兽人不会找位置。 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的,太会找位置。 封暄把她往上颠了颠,这动作不妙,让司绒脑中划过马车上皱巴巴的一幕幕,于是她重重地摁住了封暄的双腕,就像他曾经对她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她还想要把他的手束在头顶,让他哼得求饶。 但最终理智还在,密闭空间里,他的身躯带来不容忽视的压制力,越来越高的温度烫破了她坏得冒泡儿的幻想。 舟能载人。亦能覆人。 手腕上的力道忽轻忽重的,封暄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把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司绒立刻不满,对着他呵出一口气:“轻举妄动要不得啊。” 清甜的味道,带点儿奶香,封暄想,她晚膳时一定喝了奶茶,方才埋头吻他时,毛领上也有奶香…… 或许她没咽完那碗香浓的奶茶,让它溢出了唇边,擦拭不及,奶白色从下巴滑着滴下,落在毛领上,打湿了那一片。 嗯,一定是这样,她嗓子眼儿细,喝不了大口的茶,也吃不住很多东西,譬如他的手指。 她会咬他。 ·黑暗里滋生想象。 封暄把手背到了脑后,双臂像扇面一样,把被褥撑开,游进了一丝冷风。 “冷。” 这股冷风顺着司绒的膝头往上游,盘桓在她光滑的后背,那里几条可怜的丝绳可挡不住什么。 封暄微微叹口气,把手收了回来,乖乖地让她攥着手腕。 她方才说什么来着? “嗯……”封暄终于从乱七八糟的奶茶里找到了上一个话题,说,“绥云军一开始便是这种训练模式,区别是绥云军不玩人命,只在内部争夺。首次遴选,五万人里仅留下一万,如此持续七年,方有了一支五万人的尖刀。” 这真是……没有想到。 司绒低头,摸索着他两只手腕,并在一起,按在他硬邦邦的腹部。 狮王的腹部柔软,有一重绵绵密密的被毛,司绒推着那双手腕,在封暄腹部寻找不存在的被毛。 “你不在意陈译。”封暄从阿悍尔初见的那夜就发现了这一点,他骑上白马跃出破损城墙后,司绒在帐篷里见了陈译,而后陈译才带着五百人渗入阿蒙山。 “只要尖刀不是对着阿悍尔,我不在意尖刀。”司绒停下来,看向黑暗里他的脸。 追根究底,我在意你。 封暄借着腰力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一言未发,气息喷薄在她颈间。 他错,他认。 他遮挡了她的眼睛,用他自以为是的爱。这话他已经说过,无需在此时赘言,时间与行动会成为他的佐证。 这个错误在阿悍尔的草影叠嶂中悄然穿行,于初冬的雪夜里露出冷冽的锋芒,刺痛司绒,锉断她细腻而敏感的触角,而在封暄逆风北上时,一遍遍地凌迟他,让他痛她所痛。 初冬的雪粒将停留在他心口,高悬成警钟,在每一次蓬勃有力的跳动里提醒他。 在沉默里,狮王再一次被推倒了。 驯服还在继续。 司绒不再抓着他手腕不放,她将封暄的胸膛当作宣纸,在上面肆意挥毫。 落笔无声,笔触停留在圆盾一般的弧面上,她说:“哈赤一战警醒了我,阿悍尔与阿蒙山过往数百年的互不干扰已经行不通,混乱的地域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会成为潜在的隐患,一旦爆发,便是血流漂杵、生灵涂炭。” 司绒画出了连绵起伏的阿蒙山,山巅处有两颗相互眺望的小珠子,她围绕着小珠子勾勒群山的轮廓。 “你让乌禄小王女进了哈赤大营,想要用八百人吃下阿蒙山?这很难。”封暄说话时的声音与平常不同,哑得厉害,类似炭笔画在宣纸上大开大合的粗糙感。 司绒喜欢这个声音,她为自己的画作升起骄傲。 如果她是猫儿,这会儿该摆尾了。 但若她真是猫儿,尾巴该绕柱而上了。 “拭目以待,殿下,用铁蹄踏平阿蒙山很麻烦,但,用阿蒙山的规则吃下阿蒙山呢?” 司绒声音像把小刷子,又坏又懒地梳着狮王的皮毛,偏偏还手生得很,拽得他生疼。 “公主野心不小。” “还有更大的,你敢听吗?” ·黑暗里滋生默契。 他们不再对话,用亲吻堵住对方。 松软的堡垒里,司绒如愿以偿听到了封暄唇间漏出来的哼声,那是被她胡乱摆布,而忍到极致的不满和催促。 真好听。 司绒一口一口把哼声吃下去,哼声在她小腹间化开,把驯兽人变作了天上云。 ·黑暗里滋生汗水。 狮尾探进了云团里,把云团撞碎,内部的云滴遇冷,不断翻滚绞动,滴滴答答地把尾巴濡湿,尾巴的毛发遇水而愈发沉重膨胀,在环旋迭进的积雨云里横冲直撞。 云朵想要待在头顶。 狮王摇头摆尾地欢迎。 ·黑暗里滋生抽噎。 柔软的堡垒变得碍事,被狮王蛮横地踹开。 云朵数次跌落在地,又撑着一口气,固执地把自己飘起,晃晃荡荡地悬在翡翠蓝的天空中,光柱从云隙里乍泄,还伴随滴滴答答的雨珠。 落雨了。 还是谁在哭? 狮王的爪子堵住一处雨滴,尾巴用力地带出另一处雨滴,它想要住在云团里。 云朵破碎,比平时更绵软,最终落入地面,狮王的舌面有倒钩,把云丝一点儿一点儿带出来,连同那甜滋滋的雨滴,通通吞入腹中。 狮尾左拍右打,再一次迫不及待地冲碎了云朵。 * 月亮爬过半片天,夜鸦栖定。 一座座帐篷的光芒熄灭后,中军帐旁边才依次亮起金顶。 帐子里暖烘烘,封暄吻了吻司绒的额心。 司绒握着封暄的一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而后叠在他掌心中,手指轻轻交扣着。 他们浸润在欢愉的尾波里,连对视都有潮热的余温。 “这道疤哪儿来的?”司绒在他左手掌心中摸到了更软更嫩的一道痕,与他掌心中其他粗糙的地方相比,有柔软的存在感。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片新生的肉还没有经过剑柄、弓身的打磨,被她的指甲刮蹭着,又痒又麻。 “那我就更想听了。”司绒把他的手从被窝里拉出来,抬高在头上,就着昏光仔细地看,有她食指那么长,横亘在他掌心,深深浅浅的,边沿不规则,像一次又一次新伤覆旧伤,最终叠得斑驳错乱。 可以看出主人并不想照料这道伤,而任由它在掌心野蛮地生长,粗糙地盘踞,疤痕将伴随他一生,提醒他不要妄图将锋利的物事握在掌心,人也一样。 “是……” “算了,”司绒忽然不想听,她翻上去,再次压住他,“唐羊关战事有异?” 这两日唐羊关军报多了些。 “旭州湾短攻密集,”封暄握着她的腰往上提,亲她潮润润的眼尾,“是猛攻的前兆。” 司绒撑起身来,发丝从肩头滑落:“你要去旭州吗?” 封暄卷了一指她的发,反问:“你要去阿蒙山吗?” 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两息后笑出来,司绒磨着他的鼻梁:“你怎么知道?” “简单,当你对某件事物志在必得时,不会假于人手,”封暄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这点你们兄妹一样,句桑本不必亲自前往北二线,然此方战场对他来说过于陌生,让他无法仅仅凭借战域图而纸上谈兵,一定要亲自闻过战场的尘烟,踏过战场的泥地,才能放心坐稳中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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