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被这等直接表白而惊住的扶萱开口,谢湛声色平稳地道:“多谢王世子美意,家妹尚有事在身,不便陪王世子。” 得人拒绝,桑颇木神色古怪地看向说话人。 目光一对,便见对方神色自若,但晦暗目光中隐有锋利。 男人看男人,最是敏锐。 桑颇木准确地捕捉到谢湛眼中的敌意,对着微蹙眉头的扶萱深深望了眼,这才勾起唇角,大步掉头而去。 遥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几个武将打扮的人开始低声密语—— “扶潇,同你家女郎言谈的是白阑王世子罢?” “你家女郎真真使人刮目相看,还会挽弓射箭呢,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她这几日失忆居于谢府,扶家定是急坏了罢?” 扶潇莞尔,手中洞箫左右旋转几圈,与扶谦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懒声道:“不急,说不准今日受个刺激,便恢复了。” 那谢家的婢女和侍卫日日来扶家一趟,回话却说,萱萱并未打探过父母是何人,素常能吃能睡,闲暇便忙着练习射箭,这还不能说明她压根就是装的,等着今日么? 他们家这个机灵鬼,往前因扮成小郎君跟他去花楼听曲看舞,回头装腹痛、装头晕躲避叔母责罚的戏信手拈来。 整个扶家都知道她演技拙劣,就连对她最严厉的叔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着。 若非知晓她这脾气,顾念她是在圣人跟前做戏,太快拆穿恐有欺君之嫌,他们扶家岂会任由她居在旁人府中? 扶萱这厢,在白阑王世子那短暂的小插曲后,捉着自己的小弓,同谢湛去了猎场入口等待。 她刻意目不斜视,对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诧异目光恍若未觉,连端王哥哥的目光都忽视了,只余光追着不远处一身湛青骑服的扶昀。 她刚已经默默观察好了,扶家今日来参与射猎的没几人,就只有大堂哥、四堂哥和扶昀三人。二堂哥、三堂哥、五堂哥都在看台上,伯母也在同嘉陵长公主闲聊。 等会进了山林后,谢湛会同她去跟扶昀进山的那条路,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靠近扶昀,摔倒装晕,等扶昀发现后,她就恢复记忆,让他带她回曦乐园,如此,接下来几日她便能回到正轨,在曦乐园同伯母游玩等待了。 扶萱对自己的计划能轻易成功深以为然,暗暗点头。 在她神思飞荡间,穆安帝已经说完一番情绪激昂的场面话,而后射出第一支箭,这围猎便开始了。 马蹄声踏踏不绝,众人始入山林。 因参与人数繁多,一时场面不乏杂乱起来,那袭湛青衣袍很快便淹没在动起来的人群中。 谢湛瞥了一眼重重颔了几回首的扶萱,道:“跟紧。” 扶萱抱着自己的小弓,目露希望,踢了踢马肚,跟了上去。 宇微山围场分外围、内围。 外围通连围场入口处,从围场入口处,通过一条小道步行即可到达,其中多是溪水潺潺,野花遍布,歇脚凉亭无数,是女郎们赏景游玩,用网兜兜野兔、网溪中鱼群的地方。 从外围往内走,越过一个界碑,便是内围。内围林木茂密,多有野兽猛禽,是所有男郎们皆会去的地方。 甫一过了那内外围之间的界碑,狩猎者们便如鱼儿入江,很快就散落去了山中的四面八方。 大自然始终使人敬畏。 初次以猎人身份进入深山密林,瞧着密密麻麻的荆棘,身处浓密茂树下黯淡光线中,听不见一个人声,扶萱心中逐步忐忑难安,若非谢湛在前方不远处,她断然一步也不愿往前。 可既然装作是来围猎的,她也不能全程只跟着谢湛慢步,至少在恢复记忆之前,也得装模作样地射猎几回。 是以,行了半晌后,扶萱压着慌张的心跳,开始左右寻着猎物。座下名为“月兔”的新马驹也极为配合,驮着她,平平稳稳地深/入密林。 宇微山不愧为皇家精心养出的围场,寻觅不到一刻钟,扶萱眼前便闪过一只白生生的动物。 她定睛一看,是一只幼狐。 幼狐停在了十步外的一棵树边,扶萱心下大喜,放轻呼吸,缓缓地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只箭矢,搭弓瞄准。 “咻——”一声,射了出去。 并未射中。 只差寸许。 幼狐受惊,极快地逃入了密林。 这是扶萱第一回 见活生生的猎物,且因差一丢丢就射中它,对射猎突地意趣激昂,她心中生出志在必得的壮志,见幼狐逃离,一时忘了进山的目的并非捕猎,驱着月兔便追了上去。 谢湛听得箭矢破风声,转身看来时,只见到一袭红衣消失在林边的身影。 谢湛慌地一声高呼:“萱萱!” 而这声呼唤,淹没在突如其来的轰隆隆的巨响里。 ※※※※※※※※※※※※※※※※※※※※ 作家的话 零点的莫等,我没码完,乖乖认错,大家明早看,我争取写肥!
第250章 第269章 地动山摧 宇微山围场外围,众世家的贵女郎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赏景闲谈,赋诗品茗,扑兔捕鱼,不亦乐乎。 溪边凉亭内,以王家七女郎为中心,凑了一群女眷。 王谢两家和平退亲的事建康城可谓人尽皆知,毕竟王芷怡和谢湛两人,即使未凑一对,这分开看来,两人皆是世家联姻争相追逐的优选。但毕竟是谢家主动退的亲,哪怕是谢夫人亲自上门给了一份体面,但这样的一份所谓体面,其实也掩盖不了王家女郎被谢家郎君嫌弃的事实。 但人之间的交往么,最是看中颜面。 背地里,人们无论对此事咀嚼地如何津津有味,这当面时,若是提及了此事,总归会做出恰到好处的恭维之态。 这不,在王艾极有深意地调侃王芷怡“堂姐,余家五郎定会替你猎回最稀罕的猎物”时,一旁的周家女郎周嫣恰如其分地捂起嘴,状作打趣地笑了笑,道:“这建康城谁不知道,自打七女郎身无束缚后,王家门槛都要被媒婆们踏断了罢。岂止是余五郎,刘家的、张家的,还有我们家的,不都有人前去么。” 被人恭维的王芷怡姿态优雅地微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嫣。 便听周嫣继续感叹道:“有些人有眼无珠,有些人啊,是鱼目混珠。” 这两个“珠”一出,几位女郎都哧哧地笑了起来,是人都能猜到,前者在说谢湛眼瞎,后者是指扶萱身份低下。 “我倒是见到那位提着弓箭进了内围,这逞能的,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一位王家庶女讥讽道。 王艾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王芷怡,故意诅咒道:“那不是仗势着有位‘兄长’么,把这般危险重重的事当作儿戏,可别没猎出什么猎物,倒被猎物猎去了。” 这话便有些露骨的狠毒了。 王芷怡心中嗤笑一声,能活着出来便当真是本事,口中劝王艾:“堂妹莫要这般口无遮拦。” ** 山抹微云,流水绕村。 灿灿春阳照,菲菲红素轻。 此刻的曦乐园行宫内,宴席正盛,各处皆设了曲水流觞,不时传来絮絮交谈声。 “皇妹,先前我与你提过的事,你回去可与扶夫人商讨了?” 刘夫人嘉陵长公主满目期待,话问地急切,嘉阳长公主拿葡萄的手不由一顿,继而蹙眉叹了口气,“尚未。我那侄女不是失忆了留在谢家了么,这事得她点头。” 嘉陵长公主拧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还等什么?你就该早日将扶女郎的亲事定下!进我刘家门,我断然不亏待她。你可知,谢夫人前几日来刘府找驸马,在书房悄悄与他说,想沅儿同谢六郎结亲么?” 嘉阳长公主讶异道:“沅儿不是尚未及笄?” 二人口中的沅儿,乃是刘耽与嘉陵长公主的独女刘沅,年方二七。 嘉陵长公主有些忿忿:“这才是我不解之处,我问驸马谢家为何如此急,你猜他说了甚?” “说了甚?” “谢夫人同她兄长讲,她绝不允许谢六郎做那等‘婚宦失类’之事,怎么着也得让谢六郎娶门当户对的嫡妻。” 所谓“婚宦失类”,乃是指世家大族与寒门子弟通婚,此行为会引起同阶层人的耻笑、排斥、和非难。 这般话出口,嘉阳长公主立刻便猜出谢夫人口中所谓的寒门是谁。 扶萱进宫参宴那日,去了便迟迟未归,直到傍晚,全家没将她盼回,却是盼来了她皇兄身边的那位近侍。魏公公不仅道明了一切缘由,还带了她皇兄一句话“谢家六郎不会亏待扶女郎”,请她安心。 几番揣摩,加上与弟媳交谈,这才隐隐觉出萱萱与谢六郎之间的蹊跷。 虽不知这退了亲的两位年轻人究竟是何详情,但谢六郎日日派谢府二人来扶家回话,便也能说明她皇兄所言非虚,那位谢六郎对萱萱未有薄待,且是颇有些非同寻常。 怕是这等非同寻常又成了谢夫人的眼中钉,生怕她那儿子“鬼迷心窍”了罢。 去岁刘家芙蕖宴上,那谢夫人就当着众家主母的面驳了她扶家女的颜面,竟不知,这私底下,还将扶家贬地这般低呢! 嘉阳长公主气愤填膺,讥笑一声,“且不说扶家乃公爵之家,我小叔乃三品有重权将军,便是侄女的姿容气度也是不差谁人的。呵,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她家那六郎想娶,我扶家还不一定能应呢!” 要说这两位长公主为何不约而同对谢夫人那句话反应这般大,自然也是因皇族长期受制于这些世家望族了。 这天下穆安帝尚且不能全然管住,有一半在世家手中,就别说这两位公主在世家望族那处受的气了。 嘉陵长公主初嫁刘家时受尽婆母冷眼,嘉阳长公主的首位驸马家也未对她好到哪里去。本该是这大梁最尊贵的两位长公主,实际上的日子么,真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们比谁都盼着穆安帝将皇权壮大,能治上一治这些世家夫人们的嚣张气势。 ** 对比起两位长公主的暗自委屈,行宫另一侧的氛围显然是轻松又愉悦。 像狩猎这种需要充斥热血和好胜心的事情,素来便是年轻人的最爱。那些浸淫官场数载的臣工们,生杀予夺皆在朝堂进行,自是毋需用这等方式体现自己的能力,他们同穆安帝一样,来这宇微山,不过是春游一场,顺带看看各家子弟在这场角逐中谁人技高一筹。 因而,在年轻人们进入猎场紧张比拼之时,这曦乐园内,几个世家的家主一辈们便卸下了平素官场上的紧张严肃,在曲水两旁饮酒作诗,高谈阔论,可谓惬意非常。 如往年那般,酒过三巡,王成逸从王家一堆人中站起身,脚步几分虚浮地往他的好友谢家家主谢渊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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