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毫无疑问,待遇差的是那个晚不到半刻钟出来的男婴扶乐瑾。 可她夫君毕竟比旁人身份不同,他可是孩子们的亲身父亲,即使心里有别,面上也不能如此明显,如若他一如既往口无遮拦,这往后,扶乐瑾懂事明事之后,面对父亲这种偏心,该得如何自处? 沈云婉毕竟不是扶家人,不能与这些郎君们对生女的执着感同身受,于她心中,两个孩子都弥足珍贵,是她拼尽全力才艰难得来的,她回扶炫道:“姐弟二人都睡着了,被奶妈带了下去。” 扶炫在自己人跟前素来直白,没对妻子特意提的“姐弟二人”的话做他想,他些许遗憾道:“那只得明日再见我的瑜儿了。” 见此,沈云婉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篦子,转身看她身后站地笔直挺拔的扶炫,将要说的话娓娓道来:“夫君,萱萱曾与我讲过许多你们幼时的趣事,每每听得她说起你如何身手矫健、如何活泼机灵、如何胆大无畏,我便在脑中勾勒你彼时的模样,只可惜未能得见到你幼时。但我也在想,所幸……” “是么?” 扶炫眸子一亮,几分得意地将说话本就柔柔慢慢的沈云婉的话打断。 沈云婉微怔,她后续的“所幸有个瑾儿,想必他会是与你十分相像的男童,不仅会如你那样天资聪颖过人,更需要有人将有用的经验传授给他,需要有人带领他少走弯路,让他成为本事过人的人,成为大梁的一代名士或是一代将才,将别的郎君全都比拼下去”,这样借着恭维素来最喜被人夸的扶炫,实则是劝诫他重视儿子的话,蓦地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 “原来你早就折服在我的魅力中了。” 扶炫兀自沉浸在妻子这般爱慕自己的喜悦里,看着怔忪的妻子又补了一句:“你也莫要自惭形秽,虽然我才能突出、容貌出色,但是我既然已经娶了你为妻,就绝不会委屈你。” 扶炫抱着臂,居高临下地看坐在软凳上的妻子,“你想,你至少眼光不错啊,当初我问你嫁不嫁,你若是没把握住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不要后悔一辈子么!” 沈云婉:“……” 不知为何,她就突地想起扶萱成婚那日,别的郎君送了亲就都回了扶府,就扶炫磨到深更半夜才醉意朦胧地回来,她问他这是在谢府做了甚,扶炫轻蔑不已地道:“嗳,还不是被那谢六拉着灌酒,非要感谢当初我成全他,在萱萱跟前替他说了好话,萱萱这才下决心应下了他二人的婚期。也是,萱萱本就最听我的话,啧,什么风华郎君世家家主,身份再高又如何,若我不同意,谁能娶到我们家小女郎才怪!” 她夫君的自负是刻在骨子里的,沈云婉突地有些后悔自个方才将他捧地过高,她努力平复心绪,试图继续引导人:“你听我说完成么?我是觉得……啊!你做甚?” 良宵苦短,被妻子这一番怀孕生子生生忍成和尚的扶炫没再给妻子“废话”的机会,极快地伸手,拦腰抱起沈云婉,红着眼尾,哑着嗓子:“走,陪我沐浴去。” 沈云婉微红耳尖,咬了咬唇,柔声细语地拒绝道:“夫君,我已经沐浴过了。” “嗯?”扶炫意外地猛然侧脸看怀中人,“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沈云婉讶异地望向扶炫,就见他没给她喘息的时间,一个劲儿地抱怨:“你可别忘了,你孕期是谁给你搓的背、谁给你通身抹的蜜油、谁给你按摩的腰腿!你做月子我没少喂你吃饭罢?你这是怎的?打算吃完就抹嘴不认账了?你有没有良心!你不常说‘礼尚往来’,让我回那些烦人精们的礼数么?到你这,你就来而不往了?” 沈云婉瞠目结舌。 喂饭、按摩倒是她借机挫磨他不错,可沐浴、抹油这些小事她分明就可以在婢女帮助下完成的,可扶炫热衷于帮助她,每回都“屈尊降贵”地要亲自动手,实际上呢,去了净室也未曾委屈过他。 分明得了诸多好处,怎现下还能说成她亏欠了他? 似听到妻子的心声,扶炫“啧”了声,“隔靴搔痒,不得劲儿!” 微顿,他还反问了句你不也这么感觉的么。 沈云婉将脸死死地埋在扶炫脖颈间,再不说话。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算是摸清楚了这位郎君的性子,战场上你死我活地拼杀经历多,发号施令惯了,最见不得谁当他的面反着他来。他要真起了某些兴致,决定做什么事,最好的方式是就着他来,只要他心里通畅了,事后他这人就好说话地很,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子去帮你摘。 更何况说,其实……她也不讨厌他的这种热情。 只是……他就这一张嘴太过直来直去,期间还要与人交流,常弄得人羞涩无比。 思及此,沈云婉脑中不由回忆起过往点滴,抱紧了扶炫的脖子,将脸埋地更紧了些。 怀中的妻子乖顺地抱着脖颈,扶炫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他就最喜欢沈云婉这种懂事乖顺,懂得珍惜。 扶炫脚步迈入温水中,抱着人,坐了下去。 “夫君,衣裳还没褪……” 沈云婉试图提醒人,扶炫啧了一声,“你就这么急切地想看我的好身材?” 沈云婉:“……” 见妻子抿嘴不语,似是面有遗憾,扶炫补充:“等会给你看,先让为夫……” 随着“刷拉”一声落地,沈云婉闷哼一声,扶炫彻底没了定力。 水花四溅,地上是一地的水,沈云婉精疲力尽之际,只听背后人还在埋怨:“不得劲儿!”
第420章 第6 28章 番外-扶炫篇(二) 因扶家得了个小女郎,填补了唯一的女郎扶萱出嫁后众人心中的失落,郎君们对小女郎扶乐瑜的偏爱有目共睹。 正如扶萱在他们出生那日所言的那样,扶炫的这对双生子中,晚出生的扶乐瑾自小在扶家的日子就比他胞姐艰辛。 就比如,虽说两个孩童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皆长得玉雪玲珑,眉清目秀,但扶家上下唤“瑜儿”的次数远远高于“瑾儿”,并且,其中还不乏对着扶乐瑾唤“瑜儿”,得知唤错后,脸色微僵地“哦”一声,而后笑地更灿烂地去看扶乐瑜的时候。 又比如,自从两姐弟会讲话之后,虽童音都是奶声奶气的,但显然,那位叫扶乐瑜的粉衣小女郎开口唤人之后,得到的欣喜若狂的回应,是远远比另一位蓝衣孩童多得多的。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使然,接下来十来年的时间里,扶家的郎君们个个结婚生子,却硬是没再生出一位女儿,扶乐瑜当之无愧地成了扶家唯一的小女郎。 更无独有偶的是,扶乐瑜这个小女郎与她的堂姑母扶萱本就长地挂相,性子还颇有相似之处,不止嘴巴甜,口齿伶俐,还极会缠人手脚,朝人撒娇。 一来二去,那些本看过一回扶萱长大的扶家郎君们,简直将扶乐瑜当成了扶萱的翻版,就连对付扶乐瑜的方式都经验老道、游刃有余,直宠地扶乐瑜小女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某些时候,日子大多数时是过地滋润不已。 对此,自打懂事后,同生日不同命运的扶乐瑾皆抱以嗤之以鼻。 他对他长姐的评价,与他父亲当初评价他堂姑母时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嘴上功夫强的撒娇怪。 众人虽最喜爱他的胞姐,但家里别的小郎君众多,人们对所有的小郎君都相差无几。并且,扶乐瑜做错事时他们的母亲沈云婉教育起她来也从不手软,渐渐地,扶乐瑾也并不因扶乐瑜得到的特殊关爱而觉得有什么特别,他早慧又心思通透,就当扶家郎君爱小女郎是个约定俗成的传统,并不因此过分计较。 毕竟,他们家就这么一个稀罕物,算独一无二了。 甚而,他也会如别的小郎君一样,偶尔对他心中身手差劲儿、脑子也不太好使的“撒娇怪”一些来自强者对弱者的关照—— 只与她干嘴架,不再与她打架了。 这日,当他那年长半刻钟不到的长姐不再兴高采烈地讲故事,而是面露愁苦,哀叹这扶家就没有小女郎玩伴陪她玩时,扶乐瑾被她念叨地头疼,只得去了扶昀院子,找来年长姐弟两人没几个月的扶小四郎来哄她。 扶小四郎与他父亲一样,是个极为温煦的小郎君,他用棕树叶折了一只鸟递给扶乐瑜,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叫喜鹊,有说‘北人喜鸦声而恶鹊声,南人喜鹊声而恶鸦声,鸦声吉凶不常,鹊声吉多而凶少’,所以鹊鸟在建康城是吉庆的鸟儿,而在北境,乌鸦才是吉庆的鸟。” 扶小女郎“哇”一声惊叹,夸道:“彦哥哥你懂得可真多啊。” 扶乐瑾在旁抱着量身定制的小长剑,心中冷哼一声,撇了撇嘴,眼露鄙夷。 这算哪门子懂得多?是她扶乐瑜才疏学浅,在听学时只顾着去打量别家的小郎君和小女郎,对课堂上的知识充耳不闻,课后又只顾着与人交际不思进取,当下才会听人讲任何话都觉得新鲜。 扶乐瑜抬眼就见到她的胞弟眼中的嫌恶,她哼了一声。 她历来人见人爱,这受人冷待的小屁孩,对她的嫉妒之心像熊熊烈火也无甚稀奇,她能理解的,她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开朗地端平一碗水,朝扶小四郎继续夸:“彦哥哥和我弟弟一样,皆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扶佑彦摆了摆手,谦虚道:“瑜妹妹莫要这般说,要论过目不忘,还得是谢小郎君最厉害的。” 扶乐瑾却是毫不示弱地插话道:“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上回堂姑父抽查,你不还得了第一么?” 扶佑彦脸红地挠了挠头,“我比你们早入学啊。” 扶乐瑾抿紧了唇,又烦躁地用小长剑劈了几下地上的石榴树落叶。 若说他长姐是个撒娇怪,那谢家那位就是个读书怪。他和扶佑彦已经几乎是过目不忘了,可那位更是气人,岂止是过目不忘,简直能举一反三,自从他入了学后,直将他们扶家的子弟搞得备受打击。 堂姑母本是最喜欢听他论事,可每次谢家那位就跟专门争风头似的,讲起话来头头是道,害得他这几年来私底下还要偷偷刻苦学习。 每次那位顶着和他们姐弟二人十分相似的一双眼,面上淡定实则暗含挑衅地看向他时,扶乐瑾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极想与他对诗三百回,或是提剑与他一较高低。 哼,还不定谁技高一筹呢! 秋阳杲杲,三个年纪相仿的孩童聚在南郡公院子隔壁的清溪园,坐在挂满红果的石榴树下,人人若有所思,小脑袋对着小脑袋,眼如墨色铜铃,肌肤欺霜赛雪,神色娇憨无比。 扶炫下值后一身武服前来,宽肩劲腰,身形挺拔,行走间脚步生风,行来意气风发。 他定足在起身的三人身前,朗声道:“都去拿各自的武器,是时候练武了。今日可是由我亲自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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