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子槿,她尚且能这般开出玩笑,对他,却是恨不得相隔千里,分个一清二楚。 此外,竟是还能毫不在意地祝福他与旁人“早日两情相悦、共结连理”。 他心中突地生出疑问,若尚未退亲,现下,不知又该是何光景…… ** 初秋之夜,清风习习。 张家宴会本也是夜宴,一直开到了酉时末。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吟诗作对,有的高谈阔论,有的伤春悲秋。 这厢,张常明朝扶萱走来,问候道:“扶女郎近日一切可好?”
第111章 第 2 2 2章 与人相看 郎君眉眼温和,话语柔润,笑容和煦,面貌又与张瑶几分相似,扶萱自然而然地带笑起身迎接。 回了一切皆好,再一阵寒暄后,扶萱微靠近其身,低声谢道:“上回之事,多谢张五郎出手相助。因是伯父孝期,一直未登门道谢,万请谅解。” 张常明笑回:“不打紧,乃是小事。她可是成功找到远亲,安居乐业了?” 扶萱与张常明交情浅薄,自然不会讲明,请他做的户籍文书乃是要自个冒用去探案所用,想出的点子实则也简单—— 说起来,还与扶谦出身花楼的妾室婉娘有关。 像花楼这般达官显贵作乐的欢乐场,表面上越是纸醉金迷、繁花似锦,这内里啊,便藏着数也数不尽的腐肉烂疮。 毕竟,总有一些甚至许多人的满足,乃是建立在另一部人的悲惨与妥协之上。 这花楼里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于旁人而言么,不过是低俗又下贱的妓子罢了,可于他们自身而言,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是心甘情愿丢掉尊严,沦为男人的胯|下玩物呢? 就比如那婉娘罢。 本身也是出生的官家小姐,却是因其父得罪了显贵,全家被人陷害,死的死,伤的伤,稍有姿色的女郎,便被人卖到了花楼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 如今,婉娘是不幸中遇到万幸,得了破其身的扶谦的珍爱,将她从花楼赎了身出来,脱离了苦海。 而扶萱编造出来的,她有位“亲姐妹”却没有这般幸运,留在花楼里饱受了摧残。待那位姐妹被赎身之后,唯一的夙愿便是改头换面,去远乡重新生活。 这才有了扶萱请供职左民、负责户籍文书的张五郎帮忙之事。 如今,被张五郎询问那位本也不存在的“姐妹”现状,扶萱只得再次将演戏本事信手拈来。 她佯装替“她”开心,扬起笑脸,点头道:“是,她已来信给谦哥哥的姨娘了,万般安好。” 这世间,实则,被帮忙的人不见得能记住对方的好,却是帮了别人的,能将自己做过的好事记得更牢。 听扶萱这般说,张五郎自是认为自个这是帮上了人的大忙,心间里,便洋溢出愈多的得意了。 他本也是和善爱笑的性子,这下,面上笑容便愈发灿烂了些。 一时间,替那位“姐妹”高兴着的扶萱,便同笑容满面的张五郎互相笑着对望。 霞光明艳,玉色印现,如一条温柔的薄毯,轻轻地笼罩在二人身上。 极柔和。 极甜暖。 直将宴会另一侧的那人看地牙骨发痒。 偏巧,雪上加霜地,爱作弄人的王子槿又来凑上了热闹。 他凑近谢湛,盯着他问:“长珩,你可知晓,为何扶女郎今日来这张府么?” 心中“咯噔”一下,谢湛握酒杯的白净长指一紧,指甲泛出白。 那对墨黑的眼珠颤了颤,冷厉地往细长的眼尾滑过去,眸光寒凉地看向梨涡盈盈的王子槿。 俨然是:你敢胡说八道试试。 为友多年,回回皆是他因张瑶被谢湛揶揄,这还是第一回 以情事回敬谢长珩,王子槿岂能错过? 他这就毫不谦虚地真开始“试”了。 他清清楚楚地说道:“她啊,乃是来张府,与人相看的。至于是看谁嘛,呐,你看看。” 话落,王子槿不怀好意地将手伸到谢湛眼珠子前,又从他眼珠子前,用食指“噌”一下,利落地往扶萱与张常明指了过去。生怕他没看见氛围正正好的二人。 而后,王子槿还“啧啧”了两声,“我瞧着,倒是般……” 他的“配”还没落下,谢湛便“刷”一下直挺挺地站起了身,朝他冷哼了一声,“霁之,下回话太多,惹人厌,可莫来我跟前哭。” 他在讽刺他,惹怒了张瑶后找他吃酒哭诉的事,王子槿大方回敬道:“我们可是要成亲了,不知你这位已无婚事在身的谢长珩,又猴年马月才能抱得美人……” 他话未落地,不出意外的,谢湛面色黑沉地离了桌。 眼见着谢湛落荒而逃,王子槿指着他怒不可遏的背影直摇头,“谢长珩,你也有今天!” ** 这厢,扶萱尚在与张五郎聊着扶谦近况,触不及防地,身侧的光亮被人一挡,霎时,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扶萱侧脸一看,那人身披一身霞光,眉目凛凛,如染霜雪。 许是因吃了酒,那双幽邃的眸眶中,此刻还带着隐隐红丝。 毕竟是与他多次谈过正事,往前在豫州,但凡谢湛脸上这番神色,十有八九是有要事谈。 故而,习惯使然,扶萱一时忘了身处何方,脱口便问:“有事?” 话一落,那头,见宾客上前,张常明便礼貌地拱手与其打起了招呼:“谢六郎有礼。” 张常明温言开口,谢湛自然又回了礼。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扶萱早已回了神。她连忙收了朝谢湛探究的神,眉目淡淡地垂下了长睫,等他自行离开。 哪知,谢湛回完张常明的礼后,蓦地朝她开了口:“萱萱,你随我来。” 萱萱? 这般亲昵的称呼突来,扶萱头皮发麻,脖颈有一瞬间彻底僵硬,愣神片刻后,她才缓缓地朝谢湛看过去。 谢湛素常那副天上冷月的模样,眼中波澜不惊,神色清冷冷的,毫无异色,仿若叫她“萱萱”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可一点不正常! 她虽是未真心要与张五郎相处,可不可忽视的是,今日嘉阳长公主带她出现的目的是明晃晃的。 伯母说了,张夫人特意提过,带小女郎来与男郎们多熟悉熟悉,这意思俨然十分明显。 大家心照不宣,并未捅破“相看”两字,做的却也是相看的事情。 现下,她在相看的郎君身前,被谢湛好整以暇地唤“萱萱”,这话落入人家耳中,该是如何异乎寻常。 果不其然,听到谢湛这般称呼,张五郎霎时蹙起来眉,笑容不见,神色微冷下,探究看她。 扶萱暗暗磨了磨后槽牙,压着怒意,努力平心静气地问:“不知谢公子有何事?大可现下说说。” 她意在当着张五郎的面与他撇清干系,谢湛岂能不懂?又岂能如她的意? 他虚咳了一声,为了方便她打断,尤为缓慢地开了口:“与令尊案件有些关系。是豫州,悦榕客栈那处,说是客房中,发现……” 听得前一句,扶萱还当真是认为谢湛要说案件,直到“悦榕客栈”和“客房”窜入脑海,她立时察觉出,接下来的话,与她彼时伪装的爱妾身份密切相关。 事关清誉,谢湛本也不是个良善的、顾及旁人颜面的人,若说出些有的没的,最后头疼的反倒是她。 扶萱利落截断谢湛的话,道:“既是与家父案件有关,我随你去别处说。” ※※※※※※※※※※※※※※※※※※※※ 作家的话 求一波书友圈评论,涨涨书的分,谢谢宝贝们支持和厚爱!
第112章 第 2 22章 不信任他 因先前与谢湛在假山后相谈,便被余渺渺口口声声说成私会,故而,再谈,扶萱便直接与张常明和张瑶辞别,离了张府。 酉时末,晚霞褪去,天已微暗。 秦淮河边,凉夜的秋风飒飒吹来,扶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可是身子冷?” 谢湛边问边要脱下外襟给扶萱,被扶萱一句凉声打断:“谢公子有事便讲,莫再出尔反尔。” 在假山那处,二人分明说好了,明日在滨江楼谈父亲之事,哪知他临时又改了主意,突然窜到她和张常明身前提这个话题,还用暗示清誉之事逼她出来。 见她对他冷言冷语,谢湛只觉心中梗塞。 沉吟半晌后,他突地发问道:“你可是在与张五郎相看?” 他话问完,见扶萱怔忪了一瞬,而后却是回他:“谢公子不是自个已经有答案了么。” 诚然,他早心有猜想,又听得王子槿之言,已然知晓此事,但得了她这般并不反驳的答案,谢湛只有如处寒渊、扯心扯肺地疼。 想再问她对相看是否满意的话,在心间徘徊忖度半晌,仍旧滑下了嗓子眼。 何必为难自己? 她在水月楼上还曾抱怨过他“你就不能温柔些么”,由此可见,她是对温柔的郎君颇有好感的。 想及此,那份将她骗出来的喜悦顿时折了一半,心间跟破了个洞似的,河边的秋风直往里头灌。 他当她是在因伯父和父亲之事劳心焦思,本是预要待尘埃落定后,再与她谈两人私事,她倒好,这般快,便与旁人相看上了。 他颇有些自己护着的东西,不当心些,便被旁的狼叼走的感觉。 几番思量,谢湛不再打算藏掖。 他停下脚步,专注看扶萱,手中紧着自己的折扇,正色开口:“萱萱,彼时在戈阳郡你曾问我……” “谢公子。”察觉到他要开始谈私事,扶萱蓦地打断他,“你若是没有关于我阿父案件的消息,还请莫要浪费我时间。” 风吹来,将她的发丝吹散,她眼中认真地看他,神色察觉不出期待,也看不出反感。 谢湛只读出“无感”二字。 罢了,既如此,便先搁置。 谢湛敛神静心,果真认真谈及正事:“我已亲自查了吏部档案,江喻、江乔二人的调任举荐,皆乃是南郡公。” 扶萱一惊,而后道:“回建康城后,我曾问过端王哥哥,可有与我伯父亲近的江姓之人,他说没有。既不亲近,且按先前你的调查结果,江乔乃是被我伯父逐出了百岳军,又怎会再次举荐江乔?” 谢湛剑眉微蹙,道:“吏部档案上,清楚明白是那般记录的。” 扶萱问:“你可曾问过我阿父江氏之事?” 谢湛答:“已问过,他不识得。” 扶萱蹙眉深思,看向谢湛,“谢湛,我觉得事有蹊跷。江喻且先不论,单单就看江乔这厢。一来,既是被我伯父驱逐,便是犯了他的忌讳,以我对伯父的了解,他不会对厌过之人再喜上的。” “二则,江乔如今的发达本就是有幕后推手,若那推手是我伯父,我伯父现下已然故去,那江乔该是受挫才是,可以我们所见,他现在风头正盛,毫无萎颓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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