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要守岁,可朱颜言自己累了,先回去卧房歇息,路过书房,看见里面灯光亮起,朱颜放轻了步子,怕惊扰了里面聊天的朱阔和陈瘟。 “唉,原不该在今日谈论这些扫兴的事情,可这年过了,往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日子。”这是朱阔的声音,见朱阔也有忧愁,朱颜甚觉古怪。 一旁陈瘟:“总不过是改朝换代,与我们无甚相干,各按其职罢了。” 改朝换代?是要政变了? 朱颜贴近一点。 朱阔:“正是如此才发愁啊,太子还关在推事院里不知死活,沈阁,沈渡如今唯来罗织马首是瞻,你说陛下到底几个意思?不杀太子,也不立新的储君。” 陈瘟:“储君不定,天下难太平。” “谁说不是呢,”朱阔叹气,“陛下这不是盼着天下大乱吗?” 说着停顿了半晌,声音压低了一点, “我瞧朝阳公主也挺好,颇有陛下当年风范,立她为储君,比那太子好过了。” 陈瘟则不然:“朱兄此言差矣,你想想,太子若真是那般无能,能在推事院活这么久?” 这也是朱阔不理解的地方:“你说,来罗织为何不杀太子?” 陈瘟没回答,朱颜踩着雪印离开,回到自己屋子里,望着账顶发呆,鼻尖酸涩的厉害。 将锦囊里的铜哨拿出来在手心温着,朱颜两边眼角扑簌簌落泪,她思念沈渡,也不知道身上的鞭伤好了没,朱阔说他如今唯来罗织马首是瞻,日子一定不好过。 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内阁领,如今被贬为九品都不算的小官为来罗织驱使,那些人骂沈渡软骨头她都知道,但她不认为沈渡是,沈渡一定有苦衷。 她一定要帮他。 与此同时推事院牢狱里,沈渡正被来罗织命令着喂太子李重吃泔水,沈渡面具后面情绪不明,听话强行掰开了李重的嘴将泔水喂进去,沾湿了他一身衣裳。 “呵呵呵,好,”来罗织百无聊赖,鄙夷瞧沈渡,“做的不错,陛下只说吊着他命在,你可要把握分寸,莫要玩死他了,不然,本少卿可饶不得你。” 沈渡垂首:“是。” 见沈渡乖觉,来罗织轻哼,手指旁边桌上残羹冷炙:“这些是本少卿赏你得年夜饭,统统吃下去。” 沈渡点头,来到饭桌前,在众人嘲笑声中,伸手端起瓷盘将里面冷饭残渣往嘴里扒拉,默声咀嚼。 那些嘲笑声更大了,但沈渡毫不理会。 李重掀起眼皮,盯着沈渡看了一会儿,扭过头去。 年后又下了几场雪,朱颜暗地里为沈渡奔走,她将之前验尸的结果整理出来找陈瘟,两个人一致认定那些命案恐与来罗织有关。 当年那些人被诬陷是被沈士杰的门生所害,但验尸结果却显示,那些人都少了部分器官。 “器官虽可以腐烂成灰,但会留下痕迹,师父有法子可以验证出来。” 陈瘟验出来的结果也是如此,那些人丢失的大多数也是心房,怎么会? 最初佛陀吞罪中丢失的也是心房,这其中必定有关联。 “来罗织要这么多人心到底要作什么?死而复生明明就是假的。” 陈瘟想到另一处:“会不会,其实,我们相信是假的,而来罗织却认为是真的?” “不可能吧,他若是认为是真的,为何造那么多来罗敷的替身出来?”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催眠入来罗敷的身世记忆,教授武艺做暗地里的杀手为他攫取人心。 “不,他信的,他一定信,只不过信的不一定是死而复生,而是别的信仰,让人窥探不到的信仰。” 朱颜心里想到另一种可能,但她不敢想,她将证据写在绢布上编进了头发里面躲避宫内来罗织手下的检查呈给了周照,但石沉大海。 周照如今不理事,完全被来罗织控制起来,叫她进来陪说话也是来罗织觉得她毫无威胁。 朝廷内外都被来罗织控制,只怕监国的朝阳公主也成傀儡了,怪道来罗织如此嚣张。 可看女帝稳如磐石,朱颜又看不透似的。 朱颜认为来罗织真想夺权大抵也是先挟天子以令诸侯,找一个傀儡皇帝,之后再找个理由登基称帝。 总要做点什么,不能叫沈渡一个人孤军奋战。 这一日,朱颜总有些心绪不宁,没等下值时间到她就托辞离开,径自去了不良帅徐想仁那。 徐想仁也没想到朱颜会此时过来,扭头看了眼外面天色,朱颜勾了勾唇角解释:“没到下值时辰,寻了借口出来了。” “呵呵呵,”徐想仁正刮胡须呢,“没想到朱主事还有早退的那一天啊。” 朱颜没理会他嘲笑,见他捏了把尖刀刮脸,不由皱眉:“徐大哥将须髯剃了作甚?” “去找你啊。”徐想仁想也不想答道。 找她? 没多时,徐想仁就利落将须髯剔除干净,朱颜才发现徐想仁生的如此俊俏,除了肤色偏暗一点,相貌实在没得说。 徐想仁将尖刀收好,凑到她跟前低声言语几句,朱颜好半天才回过味来,瞪大了一双丽眸看着他,张嘴发不出声音。
第378章 长安铜雀鸣32 “兹事体大,如今京城各处都是来罗织爪牙,为了安全起见,我便剃了须髯,怎么样?” “差别太大,就是我在大街上遇见,我一时也认不出来。” 徐想仁摸自己光洁的下巴,颇有些得意:“要的就是如此效果。” 得意完,该说正事了,徐想仁认真道:“你能联系上沈渡吗?” 朱颜眉心隆起:“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他?这对不良人来说不难。” “可我等也不知道他的意愿如今是哪般。” 坊间传闻多难听都有,徐想仁有此顾虑也属寻常。 朱颜笃定道:“他一定会同意。” 说是这么说,朱颜也到底有几分不确定沈渡如今如何安排,心里面挂着事,朱颜也不多留,起身告辞,而徐想仁也出发去另一个地方,朱颜问起,徐想仁似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去找张丞相,这事儿事关太子,他不能独善其身吧。” 得,天下最忙的怕就是不良帅徐想仁了,什么心都操。 如今朱颜被沈渡公然和离也就等于公然抛妻休妻,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去沈府实在难以做到。 朱颜先回到朱家,一直心不在焉地,晚饭后陆垂垂骑马来找她去芙蓉园看新戏才后知后觉今日是上元节,大哥二哥都有家世早就分出去自立门户,四姐朱蔓姝和五哥朱墨杰自然跟随着一起。 芙蓉园里很多胡人在表演戏法,吞火,铁花,百尺钢绕指柔,应有尽有,大周戏法自然少不了。 彩灯集结,眼花缭乱,可朱颜什么都看不进去,身处闹市却内心寂寥,她始终牵挂着徐想仁说的那件事。 这平和欢快的太平盛世,马上就要变天了。 不行,她还在纠结丢不丢脸作什么。 想归这么想,朱颜看到陆垂垂兴冲冲跑去戏台后面,她计上心头。 没多时,陆垂垂登台表演结束去往后台,朱蔓姝和朱墨杰也紧跟其后进来,焦灼发问朱颜在哪里。 陆垂垂环顾四周:“咦?刚刚在我身边扮作丫鬟的那个不是她?” 随后去找适才扮作自己丫鬟的戏伶,找到了发现不是朱颜,这下子三人彻底傻眼了。 与此同时,朱颜跑去沈府找沈渡,却被管家告知沈渡在来府,她告辞就往来府赶去,管家叫住她让她把戏服换下来,被朱颜拒绝。 她哪有时间,而且这样子才没人看出来。 恰好今日上元节,来府请了戏班子唱戏,朱颜凭借前几次过来来府赴宴对来府的熟悉成功通过戏班混进去,花旦正要登台找不到丫鬟,见到朱颜一身丫鬟扮相直接拉着登台去了。 幸好朱颜被陆垂垂锤炼出来,虽有些许生涩,但那身段,唱、念、做、打也能糊弄过去。 今日唱的是《踏谣娘》,与陆垂垂在芙蓉园唱的是同一出,说的是穷才子和千金小姐的爱情故事,很是凄美,戏娘唱的也很是动情。 朱颜一甩水袖掐腰扭身,视线与人群里的沈渡碰撞在一起,心跳如鼓擂,转身跟着花旦谢客入了后台。 绞尽脑汁,朱颜也没想到如何和沈渡接触上,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来罗织镇定自若稳坐泰山,宫里面还不知道如何变化,朱颜心焦,发了狠偷偷跑出来找沈渡。 转过弯隐在暗处,朱颜眼见着来罗织如对待畜生一般对待沈渡,霎时间就要暴起,来罗织却转身走了,留下弯腰躬身的沈渡。 不等朱颜反应,沈渡捞起朱颜飞身而起离开了来府,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了朱家院子里。 朱颜真跟做梦了一般:“沈渡,你怎么知道我的?” 沈渡不答,背对着她就要离开,被朱颜揪住衣角:“等等。” 沈渡似不耐,朱颜只好快言快语:“你可知,来罗织已经制造罪证要诬告徐昭容和朝阳公主谋反,还有还有……” “朱颜!”沈渡转身,浑身被圆月的清辉包围,面具后的深眸落在她身上,令她住了嘴,“休要横生枝节,想想朱家。” 言罢扣开她纤手,毫不留恋离开。 朱颜愣在庭院里。 月光如水,缓缓流淌,一日焦灼如火的心被兜头浇灭,朱颜只觉得自己这一日奔忙简直就是笑话。 “沈渡,你当真成了来罗织的走狗、懦夫了吗?”朱颜气愤挥拳冲天上那轮明月咆哮,“我都能不顾朱家,你怎得就这么瞻前顾后,我怎么就不为朱家着想了?正是为朱家着想,我才不能叫大周这天换了呀。” 今日朱阔歇在金氏屋里,如氏也早早歇下,他们年岁大了自不会凑年轻人热闹,但没想到睡的好好的被朱颜给吵醒了,一个个披衣下床开门出来看情况。 “六娘啊,你怎得回来这么早?” “是啊,你刚刚是在喊沈渡吗?” 朱颜尴尬摆手:“没,我去找四姐、五哥回来。”说完开溜。 被沈渡那番警告,朱颜老实不少,第二日着人送给徐想仁信件告知沈渡态度,之后便如往常一般往返在刑部和朱家之间,连宫里都去得少了,平静度日。 倒是那日张丞相去刑部调取卷宗见到朱颜时候,竟然特意多留了片刻与她言语。 “张丞相有何事安排?”朱颜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张丞相端倪她半晌,问了一个与公事无关的事情:“听闻沈渡给你和离书了?” 朱颜不解张行微何意:“是。” “去衙门过堂没有?”过堂了才算正式和离,也就是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朱颜摇头,双眸明亮清澈。 显然早料到会如此,张行微端起茶杯拨开茶叶喝下一口,略皱眉:“为何不去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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