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才不会,他都是自己做危险的事情!” 小八的声音有些大,传到了良月耳朵里。 我忙垂下头,不敢看她寒气逼人的目光。 眼看药庐没有危险了,大家纷纷离去。 我将匣子塞进她手中,心虚道:“这是我为你炼制的丹药,剩下的在那炉子里,不知道怎么样。” “你是为了我?”她显然没有方才强硬了。 我既未点头承认,也没否认。 小王爷赵运卿笑眯眯的,拿折扇点了下姐姐的肩膀,“我去阁中等你。” “哦,阿生,下次别这么做,阁主刚刚差点一剑把药庐劈了。” 说完,晃着那副不软不硬的身子骨上山了。 月隐银河,星披夜幕。 我身上灰扑扑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一双鞋子丢在了药庐里,此时看上去应该十分狼狈。 我动了动脚趾头,扣着地面的柔软沙土,“姐姐,你要是有事先回去吧,我没事。” 她用拇指擦了下我的脸颊,我疼得倒吸凉气,直到看到她指腹上的血迹。 “这叫没事?” “你之前受的伤比我重多了,我这确实不算事。”我跟着去摸自己脸上的伤口。 我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左侧脸颊上多了一道擦伤,非常淡,只是渗了点血。 “跟我回阁里。”她已经踏出院门。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她扭过来看我的眼神,顿时乖如鹌鹑,亦步亦趋。 她见我还光着一只脚,便耐心等我换完鞋子。 山道两旁铺满野草,虫鸣编织着夜曲。 我们走得不快,她甚至刻意等着我跟上,直到我与她并肩而行,她始终放在剑柄上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半边身子紧了一下,呼吸不畅。 “呼吸。”她捏了下我的手心。 我忙深吸一口气,继而因为被她看穿惹得面红耳赤。 我们的影子在夜色下拉长又交缠,放了丹药的匣子被姐姐一手拿着,我想着要不要和她坦白。 但若是没有效果,也不必同她多说,若是有效果……我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 “阁主夜安!” 黑暗中两位守门齐声,吓了我一跳。 拉着我的手一松,不动声色地撤离,我低头看了下,姐姐的手又放在了剑柄上。 她平淡地交代两句,带着我去了千机阁最高的那座建筑。 观沧海。 这是良月住的阁楼。 我驻足,抬头仰望,“姐姐,我们不是不能被人发现吗?” 她抛给我一个难以理解的眼神,继而明白了什么,淡道:“不是让你住这里,是来接人。” 她拉了下楼旁的链子,紧接着楼上有颗小小的头从窗子处探出来。 “阁主,是阿父来了吗?” 竟然是糖葫芦。 我禁不住先回道:“我来接你。” 紧接着那颗小头便撤了回去,不多时,从阁楼跑出来扑到我身上,“阿父,我好想你。” 我抱着她转了一圈,良月则在一旁看着我们,并不参与。 “阿娘,不对,阁主,你欺负我阿父啦?”小孩儿指着我蓬头垢面。 “你阿父是个傻瓜。”丢下这句话,良月便先一步离开,走时顺便提醒了我记得涂药。 还是之前永王送给她,她转赠给我的那瓶。 我是个药郎,何必要去用那永王给的药。 之后有人带我和糖葫芦去了以前暂住的小院,糖葫芦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夜,最后在我怀里睡着。 她说师傅要她打败二十个师兄弟就同意她见我一面,于是她便卯足了劲儿去拼,最后打败了二十三个同门。 她还说阁主有空了会去巡视,尤其爱将她提溜出来考校。 我看着她的睡颜,落了滴泪在她脸上。 脸颊上的伤并不疼,但是眼泪滑到伤口上,那里便稍微有些火辣。 我在院中用冷水简单洗漱过,守在糖葫芦的床边看了她一夜,直到早晨良月来接。 我看她睡得熟,不忍心叫她,任由良月裹着她直接离开。 “姐姐,她最近瘦了,得多吃点。”我交代道。 “知道了,你睡吧。” 说完,她便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躺在糖葫芦暖过的床铺上,连着几日没睡的疲乏困意瞬间席卷而至,昏昏沉沉入了梦里。 睡梦中,我感觉床边有人一直守着,那人手上有一股清凉的药味,正抹在我脸颊的伤口上。 我舒服地凑过去,那只手便覆盖在我脸颊上久未离去。 但一醒来,房间空无一人。 兴许是白日里我在小院中睡的时候,已经有人将药庐修葺完善,我到时一切如旧。 “师傅,炉中的丹药炼成了。”蒲芳上前道。 我急忙进去检查,五粒丹药圆滚滚地在冰冷的炉子里躺着,色泽完美,颗粒饱满。 我收敛了丹药,又急匆匆去了阁中,正碰上赵运卿。 “找阁主?”他依旧一副笑颜。 我点头。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匣子,突然抢过,“这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说着,已经打开了。 “阁主受伤了?”他歪着脑袋,拿出一粒丹药放在太阳下审视。 丹药在光芒下闪着细微的金光。 他那一双眸子微眯,意味深长地瞧了我片刻,刨根问底,“这什么药?” 我自然不可能回答,可他偏偏拿着匣子不松手,说什么我不透露,他就不还,还说我要毒杀良月。 我气得口出直言,“小王爷,我是药郎,不是杀人犯!” 赵运卿紧握匣子的手突然一松,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背后的良月已经走了过来。 我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昨晚上就被她批评过,今天又说什么杀人犯,一言一行都在刺向她。 但她似乎并未在意,代我向赵运卿解释道:“小王爷,这只是壮肾补阳的丹药。” 我一听,还真可以这么理解,急忙点头。 “你一届女子,壮什么肾,补什么阳?”赵运卿不解。 良月的眼神放在我身上,小王爷立马懂了,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而我则懵懵的,待赵运卿走后,自言自语,“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壮肾。” “又是药引?” 我对上她淡然的目光,拉着她去了观沧海,“这几粒你错开服用,千万不能同时服用,有无效果身体感知十分明显,药引一旦契合,丹田处自会涌出短暂的灼烧感,继而经络复苏,会产生酥麻的痒意,不过半柱香功夫一切如常。” “药引是否需要终生服用?”她问。 我又想到孩子们,心内酸楚,点了点头,“须得终生。” 我内心既期望不要有效,又期望这里面会有真正的药引。 我原本以为能救人的医术就是好医术,可若是为救一人而须伤害他人,则还是好医术吗? 我想不是。 我们生在如此时代,命如草芥,姐姐却要逆流而上,挽救乱世万千命运。 在她看来人人生而平等,人命不分贵贱。 而我却做出了与她完全相反的选择,我真害怕她知道这几粒丹药的来历。 一旦选择终生服用,我不敢想会催生出怎样的后果。 “我今日要下山,可能得半月,日后给你回复。”她收好丹药,将匣子还给我。 我知道她去的地方大多是公事,且一定有永王在,想问又觉得白问。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我才旁敲侧击道:“给永王办事吗?” “不算,与千机阁有关,江湖上横空出世了一批势力,对外自诩千机阁,四处招兵买马,被永王知道了。” “这种事也要你去吗?” 她顿了下,“原本不用,但有人说见到明主。” “明主不是死了吗?”我惊诧道。 这次她没回答,眉间拢上一股戾气。 我不再触霉头。 她为我寻了匹小马驹,拉着小马驮我回了药庐,叮嘱我禁止独自炼丹。 “知道了,姐姐,路上万事小心。”我担忧道。 “等我回来。” 她转身离去,留给我一个孤独萧瑟的冷漠背影。 小王爷留在阁中照看,日日在我眼前晃荡,我瞧着心烦,不怎么理他。 他攒了几日的怨气,不服道:“你这药郎两幅面孔,在阁主面前是小绵羊,在我面前就是野猫。” “小王爷这等人物,不必到我这小小药庐,仔细脏了您的脚。” 徒儿们偷笑起来。 我进屋把门一关,将他封在院子里。 蒲芳笑问:“师傅不喜欢小王爷?” “没有。”我不想多说。 我还记着他以前调侃我,说要我过什么荣华富贵。 赵运卿看不起我,我自然也不愿瞧他一眼。
第10章 再钻可就挤不下了 第十五日,她已经走了半月,应该要回来了的,可仍旧没有消息。 我去问了留守的几个长老,都不愿意告诉我。 “师傅,小王爷又来了。”蒲芳进来通报。 我挥挥手,“让他走。” “他带了朗儿妹妹。” 我急忙跑出去,糖葫芦看到我便立马冲了过来,“阿父!” 小王爷嘴角噙着笑,在远门处看着我们。 我朝他俯身拱手,道了声谢,拉着糖葫芦进门,不再理他。 “神医,吾有事情同你说,可否过来一下?”他叫住我。 我疑惑地歪着头看他,“小王爷直接说不就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本王近来喉咙不舒服,接下来要说许多话,而你又不喜我进门……” 闻声,我让蒲芳先带糖葫芦进了药庐,去听他说出些什么幺蛾子话。 在我眼里,这赵小王爷与殷小王爷是同一类人。 待我在他身前站定,他猛然上前拉住了我的手,我吓得后退一步,“你,你,休要……” “吾休要如何?都是男子,神医在怕些什么?” 我气哼哼地转身,打算离去,他这才正经道:“你知道阁主为什么还没回来吗?” “不知道。” “是因为你。” “胡说,她明明是去解决公事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药谷在江湖上下了道江湖追杀令,关于你的。” 我大惑不解,感觉眉头都皱紧了,“什么意思?” 他使了个眼色到院中的椅凳上,我便带他进了院子,让徒儿们全都先回家,今日药庐闭门谢客。 “我已和药谷没有关系,当年离开药谷时,谷主也曾允诺我往事不再追究,为何会有这道追杀令?” “欺师灭祖。” 我震惊不已,手都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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