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用话音未落,苏会蓦地停下脚步,“她人在哪?” 秦用怔了下,“瞧着是往府门方向去了。” 接着,便见苏会脚尖一转,朝府门方向快步走去。 可不知怎的,秦用总感觉自家主子的步子似乎透着几分急切和雀跃。 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了?
第15章 丁若溪亲口对镇南王提要和苏慕凉合离的那一刹那,紧绷了两日的心弦也跟着骤然一松,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心理上,具体到底是哪个更多些,她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自她嫁入镇南王府后,婆母为了早日抱孙儿不顾她身体逼她喝的那一碗碗助孕药。 也可能是瞧不起她的小姑子,频频给她的为难和难堪。 这些平日里无足轻重的小事积压在心里久了,早从小雪球滚成了雪山那般大,令她不堪重负。 之前她假装不在意,是因为她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他又重伤未愈时日无多,她私心里想多陪他一段时日,故而,心里就算再不喜她们,可为了让他余下的日子能过得舒心,她都咬牙忍下来了。 可到头来,她的那些付出和忍耐竟都是笑话。 这令她无法容忍和接受。 巧儿昨夜劝了她许多,反反复复的话中无非说的是,如她丈夫这种身份地位的高门郎君,哪个不是家里有三妻四妾还不够,还在外面到处沾花惹草的?那些妻子们再看不惯,不也忍气吞声好好的没计较吗。 还说她的丈夫只娶了她一个妻子,身边并无妾室,在众多高门郎君里已算洁身自好的了,所以就算他去青楼押妓,和那些男人比起来也是好上许多,让她忍一忍把这事揭过去,继续和丈夫好好过日子,还说她丈夫那么疼惜她,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惹她伤心。 可丁家没没落前,有一次她分明听族中的二姐说,男人出去偷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说起来她这位二姐容貌比她还要艳几分,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故而,刚及笄便被媒人踏破了门槛,其中不乏皇子和一流门第天资极高的儿郎,可二姐愣是一个都没瞧上,甚至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了家世远不如她的兵部尚书家的一个庶子,原以为终于可以和心上人琴瑟和鸣,可万万令她没料到,两人成婚后没几个月,那庶子便将当初两人的海誓山盟忘得干干净净,到处沾花惹草。 起先,二姐得知丈夫在外面背着她偷腥的事后伤心欲绝,一气之下回了娘家,那庶子顿时慌了,痛哭流涕的登门致歉,甚至跟二姐下跪发誓再不会有下一次。 她那二姐耳根子也软,当即原谅的丈夫,同丈夫一起回了家,哪料,没过多久,那庶子又耐不住寂寞,开始故技重施,之后一次次跪倒在二姐脚下求原谅,二姐为了年纪尚小的孩子都忍了。 然而,她对丈夫的每每原谅,并没有换回丈夫的回心转意,而是更为变本加厉,最后那庶子更是恬不知耻的在外面养起了外室,久不归家。 只短短几年,她那才双十出头的二姐,便被丈夫带给她的无尽的伤害和背叛磋磨的双鬓泛白,憔悴衰老,苦不堪言。 因此她惧怕自己和她这位二姐一样,这次心软原谅了苏慕凉,等着她的并不是丈夫的回心转意和痛改前非,而是永无宁日的背叛和欺骗。 她只要想想,心就仿佛被什么撕裂了般痛不可支,每呼吸一下都是疼的,右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自己原先日夜期盼想要怀上的孩子,至今还没有来,眼下却转眼成了她能离开镇南王府更彻底一些的有力条件,多么讽刺。 丁若溪越想越伤心,豆大的泪珠不停往下砸,几次停下脚步抹眼泪。 院中负责扫洒的下人见状,无人敢上前搭讪,只耳观鼻鼻观心的做着手中活计。 “三娘。”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丁若溪听出是长兄苏会的声音,忙用袖口抹了把脸上的泪,再回头看苏会时原本浮肿的眼睑更肿了,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红,下颌紧绷着,整个人如陡峭山壁上开出的雪莲,娇柔又倔强的可恨。 只见她不安的蜷了下指尖,柔柔的开口:“长兄。” 随着她低头行礼的动作,苏会恰好看到她一截藕白的颈子,细的仿佛他只要轻轻一掐就会断。 苏会负在身后的右手拇指摩挲了下食指,抬高视线只看着她头顶:“你要去哪?我正好要出府巡视军营顺路送你一程。” 经他提醒,丁若溪睁着朦胧泪眼忙朝周遭看一眼,这才发现自己从前厅出来后,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府门口,落入长兄眼里,确实有出门之嫌。 丁若溪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了下,抿了下唇轻声道:“我,我还没想好。” 细雨如牛毛下的无声无息,丁若溪的头脸和肩头濡湿了一大片,她却毫无所觉,说完这句话后缄默无言。 苏会瞥她身上一眼,没再多言,抬脚朝旁侧树荫下走了两步,看向她。 丁若溪不明所以的跟上两步去到树荫里。 繁茂枝叶遮天蔽日如天然的屏障阻隔住天下落下的密集细雨,耳边落雨的沙沙声不断,更显的这方小小的天地异常的静谧,丁若溪激荡起伏的心绪也因此有了片刻的宁静。 温雅关切的话语响在耳畔:“二弟的性子怯懦了些,但心地不坏,这次做错了事,许是受他人挑唆,亦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三娘,不再考虑考虑给他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 站在她对面郎君规劝的话,没有婆母嘶声力竭扬言要惩处她的狠毒,也没向来威严的镇南王怒其不争,如春风细雨般既顾念她的颜面,又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这令丁若溪心头那点绷着的防备心弦也放下了,论起来,整个镇南王府里,除了镇南王对她尚算和蔼,只属面前这位长兄对她真心以待。 丁若溪心中感激万分,也不吝吐出心中真意,只见她轻轻摇头:“长兄,莫要再劝我了,我,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苏会幽黑的眸子动了动,唇角却掀起无奈的弧度:“你既然心意已决,也罢。” 丁若溪原以为苏会还要继续苦劝她一会儿再好好考虑考虑等云云,万没想到他竟只迟疑了一会儿,便遵从她意愿,不再勉强她,一时怔住。 “今后若碰到什么难处,尽可来找我。” 丁若溪感激的朝他一俯身:“好,三娘谢谢长兄。” 待人身影消失在林荫小径的尽头,苏会脸上挂着的微笑顿时阴冷下去,又变成了那个素日里沉默寡言的冷淡模样,但若细看的话却隐着两份如释重负和笃定。 昭昭,既然你已生出离去的心思,那我定让你如愿出府。 到时候,便再也无人能轻易波动我的心绪。 至于他那个弟弟—— 苏会眯了下眼,他定要查清楚他为什么要杀他。
第16章 一连几日下个不停的细雨,令乍暖还凉的天气显得更为阴冷,尤其是位于府中西北角背阴处的祠堂,屋中气温要比别的卧房低上许多,到处湿黏黏的,就连苏慕凉膝盖下跪着的蒲团也仿佛一拧就能拧出水来。 而被勒令反思的苏慕凉,也没好到哪儿去,刚入夜本就孱弱的身子被夜间的寒气一浸,便不住的咳嗽,守祠堂的下人哪敢怠慢忙去请示王妃李氏。 苏慕凉虽不是李氏所出,可却是李氏教养长大的,李氏也早已把他当成亲生的看待,那听得了儿子受苦,当即把碗筷一撂去书房找镇南王求情。 镇南王还在气头上,把手里正擦拭的佩剑重重拍在桌案上,桌上放的茶盏,软毫等物跟着震了震,啪的一声滚落在地,“是他咎由自取,若连这点惩戒都受不了,今后还能成什么大事!” “好好好!” 李氏见丈夫执拗一时半会劝不住,沉着脸,深吸口气换了个说法:“我们先不说这个,老二媳妇今日执意和墨青合离的事,你要成全她?” 提起这个,镇南王怒火消了些,沟壑丛生的面容在昏黄烛光下显得尤为严厉,“这次是老二有错在先,老二媳妇又曾是名门之后,咽不下去这口气也正常,若她真的执意求去,我这个做阿耶的于情于理也不能把人强留下。” 遂叹口气:“眼下两人都不冷静,我们暂且容她冷静几日,若到时她依旧要走,便成全她。” “我不同意!” 李氏霍然从小榻上起身,“老二的身体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就没剩多少时日活了,若再依你的话把他媳妇放走,他喜欢押妓的事定会被传的沸沸扬扬,到时候哪家姑娘肯嫁给他?你让他今后怎么活?” 李氏的顾虑,镇南王不是没想过,但眼下他也不能强逼一个执意要走的人留下,再照顾自己寿数无几的儿子,那和强盗又何其别,怒其不争道:“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李氏万没料到镇南王竟如此铁石心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那你之前口口声声让他们两兄弟谁先生出孩子谁就袭你爵位的事呢?老二媳妇一走,老二更生不出孩子,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也失去了袭爵的资格?” 镇南王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何总揪着袭爵的事不放,只觉被她吵闹的脑仁嗡嗡作响,耐心尽失,沉声道:“公私有别,若他没有那个担当和能耐,我岂能把偌大的王府交给他管!” 李氏还要再说,镇南王已失望的拂袖离去。 李氏帮儿子求情未果,又眼见自己多年夙愿在丈夫三言两语下还要落空,心头更为悲愤,跌坐在旁边小榻上,指尖狠狠扣着被褥,阴沉着脸在心里暗暗发誓:但只要我活一日,便绝不会让那个庶子袭爵。 守在门外的常嬷嬷,见镇南王走了忙快步走过来,悄声告诉李氏,已派人把祠堂整理的便于二苏慕凉暂住。 李氏恍若未闻冷声道:“丁三娘呢?” “听说是回了丁家。” 丁若溪拜别苏会后不想待在镇南王府,便带着巧儿回了城西杂乱巷子里的“丁宅”。 当年丁氏一族一夜覆灭后,因出嫁从夫的旧例,族中那些早早嫁做他人妇的姐妹并没受到株连,都好好的活下来了,直到朝中局势稳定再无人问津丁家后人时,才悄悄出资帮侥幸活下来的丁家族人购买这处不起眼的一进一出的农家小院居住。 丁若溪甫一进院,一个粉雕玉砌的糯米团子从远处奔过来,兴冲冲的抱住她大腿:“三姐,我的糖饴呢?”说着话,糯米团子还眨巴着眼睛,双眼放光的盯着她。 丁若溪见到她心都要化了,忙蹲下身子把人抱起来,笑着摊开手中丝帕,“喏,在这里。” 糯米团子伸手就要去拿。 丁若溪把握着丝帕的手往回收,鸦羽般的眼睫眨巴着笑着逗她:“想吃的话,七娘得先告诉三姐,三姐不在的这段时日有没有好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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