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惊疑不定。 苏会手下略一用力,那女子双眼一翻竟晕死过去。 “我说,我说。”那汉子立马慌了神,丢了手里的刀:“求你别杀她。” 苏会将那晕死过去的女子,丢给去而复返的秦用。 那汉子果然什么都招了。 原来这名女子就是他们苦寻多日的所谓的李照的表姐,而替她求情的汉子则是李照的姐夫,和李照一样都是镇南王府的部曲。 前段时日,李照来京城借钱找上了两人,恰时,季无正好派这汉子刺杀苏会,并言事后保他全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汉子识得苏会,虽对季无提出的条件很心动,可胆子小,哪敢行刺自家大郎君。和妻子商议时,不料被正缺钱的李照听了去,李照很是心动,便顶替这汉子去了,而苏会查到的部曲名单上缺失的几个人,正是他们几个。 秦用喝问一声:“二郎君可说为何要杀大郎君了吗?” 夫妻二人吓得身子一哆嗦,将头摇成拨浪鼓:“奴不知,但李照死前曾无意间说漏了嘴,说什么……” 那汉子皱紧眉头想了一会儿,忙道:“好像是想让大郎君被刺杀的事绊住脚,多待在王府一阵子。” 查探多日的事此刻真相大白,如他之前料想的那般,刺杀他的刺客果然是苏慕凉指使,苏慕凉也是真的想杀他。 可苏会心头却并没知道真相后的释然,反而更为沉重,阴沉着脸一句话未说,转身出了门。 秦用沉声叮嘱二人:“今日大郎君来过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们继续替二郎君做事,若二郎君再有异动,立马来报。”见两人点头,才跟在苏会后面出了门。 马车辚辚而行,车厢内昏暗,气氛压抑的仿若坟场。 秦用察觉到自家主子心绪不佳,吓得大气不敢喘。 苏会的思绪则跟着颠簸晃动的马车飘向了远处。 他这个二弟既能因为丁若溪争风吃醋的要杀他,可为何不借机直接要了他的命?反而只想用刺客的事把他绊在王府呢? 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有什么图谋? 过了好一会儿,沉声吩咐秦用, “继续盯紧二郎君。” 他倒要看看他这个二弟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稍晚一点的时候,王妃李氏请丁若溪过去一趟。 丁若溪隐约猜到李氏找她的意图,但不愿临走之际再和他们起新的龌龊,便收拾一番去了。 人刚踏进院子,便听到一道久违的宛转悠扬琴声从前厅传来。 赫然是她这些日子教众贵女弹奏的《凤求凰》。 丁若溪一怔,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很多曾经的画面。 记得有一次,那时她刚及笄,死活都弹不好《凤求凰》,便抱着琴去请教苏慕凉,他课业重不愿意教她,总是把她晾在一边让她自己琢磨,她气的牙痒痒,也顾不得矜持朝他直扑过去,想要教训他一番。 他猝不及防将她抱个满怀,总绷着的一张脸霎时红了,嘴上说着让她下去,可圈着她腰肢的大掌却一动不动。 那是他们第一次拥抱,她心跳如擂鼓,手忙脚乱的忙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却因为起的急促又摔在他身上,将他带倒,唇角擦着他的唇齐齐滚落在小榻里。 等她再扬起头时,少年炙热的吻朝她落下,如夏日的雷雨热烈且霸道,将她的羞涩和心悸一同吞下.......... 丁若溪鬼使神差的向前快走几步。 眼前视线逐渐开阔,敞开的门内煌煌烛光里,将正低头抚琴的郎君面容照的惊才风逸,如磋如磨。 英俊的容颜渐渐地和少年稚嫩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不由的眼前一阵恍惚,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两人过去的时光。 一切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总臭着一张脸却爱护她的少年,他们也从未生过任何龌龊,她情不自禁的冲那道背影喃喃低唤:“闷葫芦”。 “叮”的一声,琴声乍然而至,低头抚琴的郎君悬在琴弦上的大掌顿了下,拨出一声突兀的尖锐响声。 一旁的常嬷嬷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低头提醒道:“三娘认错人了,正在弹琴的是苏大郎君,您的长兄。”
第18章 丁若溪被提醒,猛地回过神来,下一瞬如玉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慌忙垂下头。 可她之前明明听苏慕凉弹这首曲子无数遍,熟悉到连下一个拍子要怎么弹都知道,怎可能认错人呢?最后只能归结于双生子不仅容貌相似,就连爱好,艺技也大差不差,这种世人难以解释的与生俱来的默契感了。 苏会自然也看到了她,眸色微闪。 一旁的秦用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苏二郎君回府没多久就发起了低热,人烧的昏昏沉沉的。” 想必是他那个弟弟病又重了,阿娘见丁三娘依旧不肯见他,才舍下脸面把人叫过来企图劝和。 苏会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继续拨动琴弦。 “三娘——” 最后还是听到动静从屋中出来的张四娘帮丁若溪解了围。张四娘满脸惊喜道:“刚才苏大郎君还提到你来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快随我进屋,听听他和你弹奏的《凤求凰》有何不同。” 丁若溪心绪激荡,不明所以的被拉着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看到屋内除了长兄苏会,还有这些天跟她学弹琴的几个贵女。 贵女们今日打扮的各种庄重明艳,正沉浸在苏会的琴音里,面上含羞带笑,抑或满脸薄红,其中有一两个贵女时不时偷瞄苏会一眼,眸底翻涌的情绪不可谓不明显。众人身侧皆围拢了十几个丫鬟。 看上去倒是像被安排来府中赴宴—— 还是和长兄近距离相看的那种。 丁若溪可不想搅了长兄的“相看宴”,压了压心头纷乱的情绪,放慢步子,强行镇定道:“说来惭愧,我琴技才疏学浅,尚不能和长兄相提并论。” 张四娘极不赞同她的话,“三娘这样说就太过自谦了。” 正要再说,屋内另一个贵女探头出来,娇滴滴的朝她喊了一声:“四娘,轮到你了。” 张四娘忙应了声,挽着丁若溪的胳膊就要快步过去:“我马上来。” 丁若溪拒绝道:“四娘你先去,阿娘找我有事,我先过去一趟。”刚才她朝屋内望去的那一眼看的分明,王妃李氏并不在屋中。 “那你忙完赶紧过来。”张四娘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去了。 丁若溪瞥向旁侧常嬷嬷。 常嬷嬷掐着嗓子解释道:“昨夜王爷又提起了大郎君的婚事,催促王妃要抓紧办,王妃今夜便以切磋琴技为由把几个贵女请来此处,让大郎君一一指点她们琴技。” 最后一句恐怕是她婆母把长兄诓骗来后,怕他拒绝相看,才想出的法子故意留人用的。 丁若溪如此想着,抬眼看了眼苏会。 玉树兰芝般的郎君,双手浮在琴弦上正在弹奏《凤求凰》,悠扬琴声如高山流水般轻荡悠长。可细听之下,琴音里隐隐透出几分不耐烦和克制,想必他心里是极不喜被婆母“绑”在这的。 不知怎的,丁若溪恍惚有种和他同病相怜之感,心下凄凄。 常嬷嬷继续道:“三娘,这边请。” 丁若溪这才慢吞吞的收回目光,快步跟上去,待进了屋,激荡的心绪也彻底平静下来。 一抬眼,便见王妃李氏正站在屋中左侧的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后,隔着层层叠叠的素色纱帘看向前厅。 此处虽是偏室耳房,可长宽却有十丈左右,跟前厅只隔着一道镂空雕花木门,故而站在此处可隐隐窥到前厅境况。 此刻,长兄温文尔雅的说话声随着琴音隐隐约约一并传了过来:“四娘的小指短,弹这首曲子可能会力道不足,暴漏缺点.........” 常嬷嬷垂首将屋中服侍的下人全部带走,并关上了房门。 丁若溪不知婆母其意,站着没动。 李氏转过身来走到旁侧小榻上坐下,提起小几上的汉白玉壶倒了两盏茶,“这是你阿耶前几日在宫里新得的碧螺春,此茶入口甘醇鲜爽,回甘生津,过来尝尝。” 丁若溪听她言语不似以往严厉,压着惊疑走过去,端起其中一盏抿了一口,随即被茶水中一股不知名的馥佩香味冲的蹙了眉,搁下了茶盏。 眼前的女子生的实在过于明艳了,如月下朝露娇惜柔弱,只可惜她那儿子身子骨太不争气。 李氏压着眸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缓声开口:“前几日的事,是阿娘思虑不周,不该没问清缘由就罚你。” 丁若溪诧异了一瞬,依旧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李氏说完叹口气:“说起来你和墨青少年相识,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之久了,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墨青对你怎么样,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就当真不愿再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吗?” 提起两人从前,丁若溪脸上才有了一丝动容,她垂下鸦羽般的眼睫,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去意已决。” “也罢。”李氏见状不再劝,又叹了口气:“我可以同意你和墨青合离。” 丁若溪来之前原想着李氏还要苦劝她一会儿不要合离,万没想到李氏今日竟这么痛快的同意了,人一怔,抬起眼。 李氏将她脸上反应收入眼底,幽声道:“但我有个条件。” 丁若溪这时才说了入屋后的第二句话:“什么条件?” 李氏隔着层层纱帘望向镂空雕花木门后那道和自己儿子一模一样的沉稳身影,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墨青需要一个孩子。” 她和苏慕凉房事艰难这件事,婆母比谁都清楚,怎还要求她生孩子? 丁若溪正要开口说自己无能为力。 李氏又道:“这几个月我寻遍名医帮墨青治病,可墨青的伤势太重,根本无法根治,连带对闺房之事也无能为力,可你们的阿耶归府时,曾私下和他说,若他能早日诞下子嗣,便让他袭爵,也因这件事,墨青才比之前更努力的想要活下去,眼下,他又病倒了,人也烧的昏昏沉沉的,说不准那日便去了,这种时候你若再一走,他恐怕难以接受,更加加重病情。” “算做给他留后,亦或者留个供他活下去的念想,你需在走之前,替墨青生下个孩子。” 李氏语气一顿:“这个孩子不一定非得是墨青的,但一定要有苏家的血。” 丁若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什么要有苏家的血?没等她想明白。 李氏招呼她往她视线处看。 丁若溪脑子乱成一团,人也比平常迟钝许多,不明所以的看过去。 煌煌烛光下,正在弹琴的年轻郎君,面冠如玉,风度翩翩。 “你觉得你长兄怎么样?” 丁若溪如实答道:“如匪君子。” 李氏眸底闪过一丝嫉恨,她强行按耐着收回视线,平静的道:“如此我便放心了,随后我安排你和长兄一起过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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