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就有小道消息从宫中流出,说在一次家宴中,王皇后失语提起圣上当年意气用事抄了丁家全族,惹的众世家大族寒心,与江山社稷不利的话,圣上震怒异常,以王皇后言语不当为由,罚王皇后禁足三个月,由此,被圣上一手提拔~出来寒门刘家,瞧准了这个时机,游说族中姐妹——今日获圣上荣宠不衰的刘贵妃所出的五皇子夺嫡。 这五皇子好逸恶劳,在朝堂上毫无建树,竟也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被人这么一恭维夸赞几句,就以为自己当真是当皇帝的料,一头扎入夺嫡争斗中,这些时日,一边借着自己的母亲刘贵妃母家的势力在朝堂上打压太子,另一方面,打着为圣上分忧的由头,四处招揽谋士入自己麾下,收为己用。 而前几日忽然去军营找他家郎君喝酒,就是想收揽郎君为己所用。 他家郎君不为所动,这五皇子就又变着法来拉拢。 苏会脸上温煦的表情彻底落下来,又恢复成在人前老成持重的模样,他脚下不停,眸底流出讥讽之色:“是与不是,且等他来了再说。” 苏会说的虽是实话,可秦用还有自己的顾虑,他欲言又止道:“那,到时候可要三娘回避一下?” 提起这个,苏会眸底闪过一丝杀机。 秦用不敢吭声,实则心里也忐忑不安。 只因此事着实是当年的一笔烂账。 当年丁家还未没落之时,这五皇子就看中了丁若溪想要纳她为王妃,丁尚书夫妻在朝堂经营多年,深谙五皇子不是个好归宿,也不愿丁家因此卷入皇室之中,故而明面上没说什么,可私下忙给丁若溪婚配,企图抢在五皇子上门提亲之前把人嫁出去。 当时他家郎君还顶着“苏慕凉”的名讳和丁若溪来往,丁若溪向家里提出想要嫁给他家郎君,丁家夫妇自是看不上当时还什么都没有的“苏慕凉”,并没同意,甚至还百般阻挠。 但此事不知怎么传到了五皇子耳中,五皇子吃了哑巴亏,明面上奈何不了丁尚书夫妇,出于嫉恨,就转头频频暗害他家郎君,若不是他家郎君命大,早已死在五皇子手中。 如今他家郎君再不用顶着“苏慕凉”的名讳行走于朝堂之上,五皇子才没针对他家郎君,实则,两人再碰面,真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暂且不说这个,就单说丁若溪。 当年五皇子还没得势时,就敢对丁若溪死缠烂打行强迫之事,如今得了势,哪怕丁若溪已嫁做他人妇,难保五皇子就不会生出想占有的心思。 显然,苏会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冷声道:“到时候你安排一下,务必不能让两人碰面。” 秦用见状,心头大石落下忙应下来。 丁若溪再次醒来时已日上三竿,浑身无一处不疼,手指头刚一动,察觉到掌心里攥着一团柔软的什么东西,耸拉着眼看过去,下一瞬脸上透出惊愕之色。 躺在她掌心里的不是旁物,而是一团青丝。 青丝的最上端非常整齐,似是被利刃齐口割断,睡梦中朦朦胧胧的意识一下回笼,丁若溪想起了今晨苏会离去时她不愿让他走的情形,脸上显出报涩的神情来,胸口藏掖的那一丢丢昨晚对他索求无度的气恼也随之消散,唇角不自觉翘~起。 “三娘这会儿还没睡醒,嬷嬷等会再来,行不行?” 与此同时,院中传来巧儿压低嗓音的急声劝阻声。 “不行,这助孕汤每日午后喝下效果最好,耽误不得。”随着常嬷嬷话音落下,房门被从外面一把推开,刺目的阳光从敞开的房门涌~入屋中,映亮了众人脚下的灰色地面。 常嬷嬷连招呼也没打直接跨进房中,甫在屋中站定,便瞧见了丁若溪手里握着的青丝,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明知故问道:“三娘,您手里握着的是什么?” 丁若溪脸上笑意褪~下去,将手中握着的青丝放在枕头下,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昨晚我枕着彭安的头发睡着了,他不愿吵醒我,临走时将我枕着的头发割下,留在这了。” 古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未婚男女互赠青丝视为结发,恩爱两不疑之意。 丁若溪虽还是镇南王府的儿媳,可手里握着苏慕凉给的合离书,也算是单身女子,于是,这彭安虽是不忍打扰她休息才割下自己的头发,可也算是对她情真意切。 一对苟且的男女,就算互相生出情愫又如何,到时候还不是........ 常嬷嬷心里鄙夷,面上越发眼高于顶,扯着嗓子毫无恭敬道:“既然夫人醒了,就趁热把药喝了吧,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丁若溪将她脸上神色收入眼底,也懒得和她生气,端起药碗仰头饮尽。 常嬷嬷满意的将药碗收回来,“王妃交代二郎君眼下急需二夫人照料,让二夫人暂且在府中多留几日,听她随后的安排。” 丁若溪猛地抬头,一字一顿道:“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您。” 常嬷嬷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如此说,冷笑一声,“老奴只是个带话的,可做不了二夫人的主,二夫人请吧。” 丁若溪抓着被褥的双手倏然收紧,明明早已告诉自己不会再因婆母和苏慕凉生气了,可依旧控制不住,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时,眸底的厌恶和气愤已荡然无存,只余冰冷。 “王妃在哪?” 半个时辰后,丁若溪在苏慕凉屋外见到了王妃李氏。 一夜未见,王妃李氏似是老上好几岁,发髻间隐隐团着几根白头发,看起来憔悴不堪。 丁若溪下意识摸了下还很平摊的小腹,单刀直入道:“婆母既知我和他断没有再和好的可能,为何还要我来侍疾,就不怕他看到我,想到我和别的男人背着他苟且的事病症加重吗?” “本宫当然怕。” 王妃李氏并未回头,一直扬起头看着院外惨淡的血色夕阳:“但,本宫料想你也没那个胆量再刺激墨青。” 丁若溪脸上神色越发冰冷,抿着唇再次道:“我是不敢,但——” 丁若溪话音一转,看向房门紧闭的屋子,仿佛透过房门看向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苏慕凉:“若婆母想要在自己儿子死之前尽快抱上孙子的话,就会听进去我的话。” “你——” 王妃李氏再未料到丁若溪敢要挟她,大怒,倏然转头怒视丁若溪。 丁若溪不卑不亢的迎接她利刃般的目光,朝她俯身行礼道:“媳妇身子不适,先告退了。”接着,不等她再次开口转身离去。 王妃李氏气的浑身直哆嗦,她若不想丁若溪离去,有的是手段对付她,可眼下让丁若溪尽早怀上孩子才最为重要,在这事上,她只能暂退一步由着她去。而丁若溪也知这一点,今日才敢和她公开叫板。 暂且让她猖狂几日,等她怀上孩子,一切都由不得她了。 王妃李氏如此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好心情,直到下人唤她才转身进了房中。 苏慕凉正斜倚着床头被下人喂药,听到动静忙双手撑着床榻想要直起身子。 王妃李氏忙快步走过去,在他身后放了一个靠枕,满脸愤恨道:“墨青,你刚才也听到了她的话,不是阿娘不肯让她来见你,是她自己不愿来见你。” 苏慕凉很少有低头的时候,昨夜丁若溪走了后,他被苏会那么一吓,忽觉自己对丁若溪做的事确实过分,今日这才舔~着脸求阿娘让丁若溪来见他,不料,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苏慕凉脸色铁青的破口大骂:“这个贱妇——” 话音未落,便低头重重的咳嗽起来。 王妃李氏见状怒火顿消,心疼的忙拍他后背帮他顺气:“你心里恼她,又何苦非要让她来侍疾自讨苦吃?” “阿娘,你是没看到昨夜那个庶子想要杀了儿子的模样。” 苏慕凉待气喘匀了,惨白着脸咬牙切齿的道:“当初我费劲心机才离间了他们二人,就是不愿输给那个庶子,儿子,儿子不甘心,阿娘你说他们会不会背着我早已厮混在一起了?如若不然,长兄为何忽然替她说话?” “不可能。” 王妃李氏立马否认:“阿娘派人盯着她呢,若他们真的厮混在一起,阿娘不可能不知道,墨青,你眼下养身子最要紧,莫要费心神想旁的事,你放心,等她怀上胎,阿娘有的是办法让她回来再一心一意的对你。” 苏慕凉却是怎么都不信,耳朵嗡嗡直响。 王妃李氏后来好说歹说他才信了些,待王妃李氏走后,他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招来季无,边咳边问道:“你说有什么办法,既可以试探一下她和长兄到底有没有私情,还能让三娘对我回心转意?”
第43章 季无脸色微变, 不敢多插嘴主子的事,“奴,奴不知。” 苏慕凉似也没打算让他回答, 烛光下那张惨白的脸上眼窝凹陷,颧骨高高鼓起, 尔自一笑, 如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修罗般面目可怖,只见他喃喃自语道:“若我没记错,五皇子是不是要来咱们府里了?到时候——” 苏慕凉话锋一转,看向他:“你过来。” 季无哪敢不从忙俯耳过去。 待听完苏慕凉的话, 双目因震惊而倏然瞪的老大, 后背冷汗津津, 忙退了下去。 苏慕凉将双手团起来放在腹部,餍足的突忽一笑:“三娘, 你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那也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连几日, 丁若溪都没再见过苏会。 镇南王此次虽不跟着苏会一起出征, 可要处理的公务也不少,整日天不亮就去巡视军营,夜深人静时才回,府中的下人,果不其然开始为将士缝制衣裳准备出征事宜而忙碌起来。 和镇南王府相熟的官员, 闻讯一一入府为苏会践行,前厅的送别酒宴从清晨便开始,直到深夜丁若溪睡下还没停歇, 诺大的镇南王府一夜之间热闹喧嚣起来。 这日一早,丁若溪刚被逼着喝完助孕汤躺回榻上小舔, 便听几个丫鬟在廊下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说什么五皇子要来府中,待会儿府里所有人都要出去见驾。 丁若溪闻言脸色煞白,猛地从床榻上起身。 巧儿忙过来握她的手,也跟着焦急起来:“这五皇子不是经常在宫里么?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来镇南王府给大郎君践行?三娘,要不待会儿您就装身子不适,这样就不用去见驾了。” “不行。”丁若溪立马摇头:“当年我拒绝他的求亲的事已经惹怒了他,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出门见驾,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会引人非议,说不准还会给王府带来麻烦。”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7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