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李氏又不是傻~子,而且在这被禁足暗无天日的时日里,她没有一日不在后悔,若她当初再小心一些, 再提防苏会一些, 她怎可能落个今日的下场。 她强令自己转过身去, 冷嘲道:“我儿不是王爷亲生子的事已经败露,你就算怀了我儿的遗腹子, 可这孩子终究不是镇南王府的子嗣, 留它已无用处, 更登不上大雅之堂。”说罢, 抬脚就要走。 丁若溪挽留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怎会没有用处?” “据我所知,阿耶是个长情之人,平日最在乎伦理纲常,若他得知苏慕凉的死讯,哪怕嘴上不承认苏慕凉是他的儿子, 可心底确实认这将近二十年的父子之情的,这种时候若叫阿耶知道我怀了苏慕凉的遗腹子,却无处可去, 无处可依,以阿耶的心性, 阿娘猜阿耶会怎么做?” 王妃李氏听后怔忪住。 丁若溪是他丈夫替儿子娶进门的,她眼下虽落魄,可好歹是名门之后,她丈夫不可能放任她怀着孩子流落在外,那于理不合,说不准会将她好生安置在王府。 眼下苏会还未成亲,府中还没有能管事的妇人,到时候王爷说不准能念起来她的好了,把丁若溪的孩子交给她抚养和管教,届时,她只需和王爷低头认错,在温柔小意一番,以王爷的性子,定然和她重修旧好,并把王府事务重新交给她处理,届时,府中的一切还不是她说的算...... 想到这,王妃李氏顿时激动起来,她转过身去,面上却警惕的盯着丁若溪:“你到底想说什么?” 丁若溪抬起泪眼,忽冲她跪下,“我想求阿娘帮我收留这个孩子。” 王妃李氏面色不定的盯着她:“若只有这个,你恨本宫还来不及,怎可能让本宫帮你?” 丁若溪闻言双肩抖的厉害,似是难以抑制心头悲伤,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道:“我是恨阿娘,可我也是真心的喜欢苏慕凉,希望为他诞下腹中骨肉,为他延续香火,可——” 丁若溪说到这,语气变得更为破碎:“可我也知王爷看在我母女的份上,纵然能收留我母子,可我如今是寡妇,在这府中一日,便一日名不正言不顺,会被人嗤笑吃里扒外,我不想我阿耶阿娘在九泉之下也因为我的原因不能瞑目,所以——” 丁若溪抬起朦胧泪眼,“我想生下孩子后,把这孩子交给阿娘抚养,我随我家人一同离去。” 这番言论无不打动王妃李氏,王妃李氏眸子一动,似是不相信。 丁若溪扯住她的衣摆,面上发了狠:“而且,我帮阿娘的同时,何尝不是在帮我自己。” 王妃李氏面上动容:“此话怎讲?” 丁若溪面上显出羞耻的神色来,她上下牙齿打颤,悲痛的呜咽道:“阿娘被禁足的这些时日,我,我无意间得知苏会竟是当年和我相恋却又弃我而去之人,我恨他的背信弃义,恨他的狠心抛弃,想要报复他,可他如今在府中积威甚重,已不是我能得罪的起的人,我恨自己无能,就想着远远躲着他也好,那知,他竟趁着苏慕凉病重,对我——” 丁若溪似是难以启齿,捂着脸痛哭出声,再不肯往下说了。 王妃李氏对此事可是一清二楚的,又看丁若溪伤心欲绝的模样不似做伪,顿时信上五分,气急败坏的道:“这个庶子竟然想霸占你???” 丁若溪一直哭,也不摇头,也没点头。 恰好正中王妃李氏的话中隐喻。 王妃李氏霎时气的要晕厥过去,她忙扶着栏杆,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才想生下孩子交给我抚养?” 丁若溪泪水潋滟的点头,以额触地请求:“求阿娘成全,也请阿娘助我一臂之力令我彻底摆脱苏会。” 王妃李氏前半生被苏慕凉的生~母所害,和丈夫离心离德,后半生又被苏会所害名声不保,可谓对苏会痛恨到了极致,只恨不得扒了苏会的皮,生饮其血肉,她眸底闪过一丝狠毒,伸手将丁若溪从地上扶起来:“你要我怎么帮?” 丁若溪刚才演戏演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刻,她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反握住王妃李氏的手,哽咽着凑她耳边低语几句。 王妃李氏满是迷茫的眸色顿时变得凶狠。 * 丁若溪再次回到屋中时,巧儿忧心忡忡的道:“三娘,你为何要和王妃李氏连手,这不是——” 不等她说完,丁若溪望着窗外落地有声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若我想彻底摆脱苏会,只能这么做。” 巧儿还想再说,这办法也不是万全之策,万一被苏会察觉可就麻烦大了。 丁若溪已闭上了双眼。 * 次日一早,丁若溪便换上孝服去守灵。 苏慕凉虽被镇南王贬为庶人,可镇南王顾忌脸面并未将他做的恶事宣扬出去,所以往昔苏慕凉的好友,手下都来府中悼念,丁若溪一身素衣跪在人群中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引的无数人不断唏嘘。 这苏慕凉一走,是不再管身后事了,可留下的这美艳寡妇,可是诱人的紧,说不准过不了三个月就落入有心人手中,肆意怜爱。 于是,这些人一边悲痛,一边做足了前辈,同僚的架子,安慰丁若溪。 许是悲从心生,恨自己有眼无珠爱上苏会,丁若溪竟在这气氛的烘托下哭的异常凄厉,令人闻之落泪。 * 明日就是苏慕凉的出殡之日,因他是王妃李氏令下人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又因当初那名抱他回来的下人早已被王妃李氏灭口,进而无人知道苏慕凉亲生父母是谁,他又是何方人氏,故而族里的长老一致认为他并非苏家的人,不能埋入苏家祖坟。 溺爱苏慕凉的王妃李氏自是不肯,百般不依后,才终给苏慕凉求了个安葬之地——葬在距苏家祖坟半里远的山坡下的小山包旁,这样一来,在外人看来,苏慕凉虽非镇南王亲生,但镇南王对这个养子也算做到了有情有义。 苏会送完最后一批前来吊丧的宾客后,回住所途中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起秦用。 下人忙恭敬答话:“午后王妃说苏慕凉生前最喜欢的弓箭落在城外军营里了,秦侍卫说要帮她去取,王妃不肯,说是想最后看一眼苏慕凉生前办公的地方以做慰藉——” 下人说到这,语气顿了下,偷偷瞥了眼苏会的神色。 苏会脚下不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下人打了个寒战,再不敢藏着掖着,继续道:“和王妃在一起的三娘子,一听这话伤心的不停落泪,执意要和王妃一起去,说是顺便想出府透透气,当着众宾客的面,秦侍卫拦不住,就亲自带上侍卫跟去了,一个时辰前,下人过来通传说是王妃,三娘子等人安全回府了,秦侍卫就跟着回房休息去了。” 秦用是他的心腹,最近几日忙里忙外的,应该是累极了。 苏会并没多想,吩咐下人道:“你去看看秦侍卫那处有什么需要的,尽快去办。” “是,属下这就去。” 说话间,苏会已走到房门前,屋中并没点灯,漆黑一片,丁若溪应当是睡着了。 他本不欲让丁若溪去祭拜苏慕凉,可眼下她住在镇南王府,一举一动皆被人注目,为了她的闺誉着想,他这才允许她前去吊丧,可她在灵堂上哭的撕心裂肺,似是对苏慕凉很是难忘......... 想到这,苏会眼神一暗,不自觉咬了下后槽牙,推门入内,心里明明憋着气,可走向床榻的步子却极轻。 这时,落下的床帷内忽然传出一声嘤咛,似是睡在里面的人做了噩梦。 苏会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一把将床帷拉开,边坐在床沿,将困于噩梦中的人抱在怀里,柔声道:“昭昭,不怕,我在这。” 他话音方落,怀中的人忽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男音。 苏会面色骤变,一把将怀里的人推开,起身去旁边点灯。 豆大的火焰霎时将黑暗撕出一个大口子,昏暗的烛光映亮了床帷里任何角落。 只见刚才下人嘴里的秦用,此刻正躺在床~上,他双手双脚被反剪绑到身后,嘴里塞着锦帕,一脸懵逼的模样,看到苏会,面色倏然变得惨白,用力的挣动起来。 苏会面色铁青,将他嘴里塞的锦帕抽~出扔掉,沉声喝道:“她人在哪?”
第74章 秦用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 他满脸羞惭的急声道:“属下奉命送王妃和三娘子去郊外营地,那知行至中途三娘子忽然说肚子疼,王妃李氏等不及就先走了, 属下不敢怠慢,忙要请大夫过来给三娘子瞧病, 可刚转身就被三娘子打晕了, 至于后来的事属下便不知道了。” 见苏会脸色极其难看,忙找补道:“不过属下这次存了提防心,为防万一,令府中眼线远远的坠在三娘子车后, 三娘子应该走不远, 属下这就去把三娘子找回来。” 秦用说完作势就要起身。 才走出一步, 苏会已越过他快步走出房门。 秦用并非庸才,可这几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到丁若溪手里, 心头极不是滋味, 也顾不得喊人帮他松绑, 急忙跟上了上去:“郎君, 三娘子出去的时候刚好赶上关闭城门,她出不了城的,您随我来。” * 确如秦用所言,因为流民大量涌~入城中导致民怨沸腾的缘故,京兆尹下令每日只开一个时辰的城门, 供城内的民众出去办事,除此之外,圣上没有定夺怎么安置这批流民之前, 城门皆的关闭状态。 丁若溪被囚禁在镇南王府,对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 故而换上秦用的衣服,假装男人混入人群来到城门口时,城门已关闭,两人无法只得折返。又知她出府的事瞒不了苏会多久,索性挑了个上好的客栈住了下来。 巧儿一路上战战兢兢的对她欲言又止,“三娘子,我们这么做不妥吧,万一苏大郎君追来,指不定回去又要怎么囚着您。” 丁若溪坐在小榻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从府里带出来的话本子,语气淡淡:“他不会的。” 巧儿实在想不通自家娘子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刚要再问。楼下忽然传来酷似官兵的大喝声:“把这里围起来,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巧儿吓得面色一白,忙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二十多个持刀护卫守着客栈的前门和后门,正吆喝着令在大厅用膳的食客离去,一瞬间客栈大堂的人走的干干净净,一片肃穆中,一身月百牙绣竹纹的男人,眉目阴蛰的从门外入内,脚步沉稳的拾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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