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走一步,木质的台阶上的砂砾震动不已。 沉闷的咚咚脚步响声,听在巧儿犹如催命魔音。 须臾,苏会出现在大敞的房门外。 巧儿吓得脸色由白转为绿,磕磕巴巴的朝他行礼;“大,大郎君。” 苏会仿若未闻,越过她走到小榻前。 坐在小榻上的丁若溪,穿着一袭银纹绣百蝶花裙,束腰的装扮将纤细的腰~肢束的盈盈不足一握,她头也未抬,从他这个角度看,恰好能看到她尖尖的下颌,和一段腻白的颈子,再配上温软无害的容貌,一如在镇南王府那般恬静美好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以前最喜欢她这个模样,总觉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而今,再见她这对他不理不睬的模样,却气的抓狂,恨不得掐着她脖子质问她,她当真对他这么厌倦吗?甚至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就想着逃走。 那他们之前的过往呢?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苏会强压怒意用右手抬高她下颌,语气冰冷:“昭昭,为什么总想着要逃?” 丁若溪被迫与他对视,他的手劲极大,一瞬就将她下颌勒出一道浅浅的红印子,丁若溪疼的蹙下了眉,倔强的想要别开脸,却又被苏会扳回脸,与他强行对视。 芝兰玉树般的男人,弯腰坐在小榻边沿,握着她那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将人迫于怀里,嗓音低哑带着无尽的冰冷:“你怀了我的孩子,就算想逃,可又能逃到哪里去?” 丁若溪这才似被他的话惊到,巴掌大的小~脸倏然变得惨白,她胡乱推搡他想要起身,可却被男人死死的按着纤腰动弹不得,她唇哆嗦着,不可置信的高呼:“不可能,我不可能怀~孕,更不可能怀上你的孩子,我——” 男人爱怜的抚摸她的小腹,可眸底却毫无温度:“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是怎么怀上我的孩子的?” 不等丁若溪有所反应。 男人唇角勾起,缓缓道:“两个月前你从寺庙回来,见到我甚是欢喜,有一晚主动邀约我去你房中,那夜你热情似火,不断对我.........” “别再说了。” 他怀中的女孩似是一下子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画本子从手中跌落,浑身抖若筛糠崩溃大哭,捂着自己的耳朵,不住哀求:“你别再说了,求你了........” 苏会看到她这样抵触他,心头积攒怒意更甚的同时,又害怕她进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语气渐渐软和下来,他抬手轻柔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那好,随我回去,我便不再说了。” 丁若溪似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干,她趴在他肩头哭着不住摇头,“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我不要.......”那模样就如一个被逼到悬崖边上的人,企图握着最后一缕救命稻草。 苏会见此心头痛苦更甚,他轻柔的拍她后背,安抚道:“你若不想待在我那,我同意你搬回自己的院子里住,只要你别在哭了,好不好?” 丁若溪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多少,她双手无意识的揪紧他的衣襟低声呜咽着哭,可到底是哭声小了。 苏会满心苦涩,就这么抱着她,如同哄孩子般轻拍她的后背,不住喊她闺名:“昭昭,不哭了,好不好。”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再难为自己了........” “只要你不走,好好生下这个孩子,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 “..........”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怀中的人儿哭累了,沉沉睡了过去。 苏会这才将她的脸从他怀里捞出来,抬手将黏在她脸颊上的碎发拂在耳后,并用小榻上的小毯子将她严严实实的包住后,弯腰抱起她下了楼。 她在睡梦中似是也睡不安稳,眉心始终紧蹙着,不断有泪珠从眼尾滑落,隐入鬓间,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什么。 苏会以为她冷,将她抱得更紧些,凑在她嘴边道:“想要什么?” 丁若溪唇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极细微的吐出两个字:“墨青。” 苏会透出柔色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她喊苏慕凉。 只一刹那,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念头忽然从他脑中闪过—— 她和苏慕凉夫妻半载之多,她该不会在他不在的那三年里,喜欢上了苏慕凉了? 这个念头甫一从他脑海中冒出后,苏会遏制不住滔天醋意,恨不得立马把苏慕凉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然而,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丁若溪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往上~翘了翘。 * 次日,苏慕凉下葬。 因镇南王还在外面打仗并不在府中,王妃李氏便主持了整个下葬事宜,于是,天还未亮,整个镇南王府灯火通明,哭声震天,待到了吉时,随着秦用高喊一声“起”,十几个下人抬起苏慕凉的棺材朝府门外去。 因苏慕凉并非镇南王亲子而是养子,下葬的礼制比正儿八经的达官贵人简单许多。丁若溪身为苏慕凉的下堂妻,这种时候只需跟在送葬队伍身后观礼即可,并不用跟着去墓地,故而等送葬的所有人走后,她就令巧儿收拾细软,搬回了自己曾经住的小院。 不知为何,再次回到这个小院,丁若溪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巧儿兴奋的冲进屋中,惊喜的嗓音传进院子里:“三娘,三娘快看,您之前经常用的物什都被换成新的了,咦,怎么小榻变得又宽又大了?奴婢躺在上面睡觉都绰绰有余,简直可以当床榻用哎。” 丁若溪闻言抬脚跟着入内。 一抬眼,便见屋中除了基本陈设外,果然如巧儿所言她所用物什都被换成了新的,甚至床~上还多了一床男子所用的被褥和枕头。
第75章 丁若溪就知苏会没那么好打发, 但这已经是她费尽心思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而先搬回她的院子只是第一步,剩下的还有好多事需要她去部署。 于是, 她没再介怀此事,吃完午膳后照例睡午觉, 吃晚膳等, 就连苏会何时回府的都不知道,若不是第二日房中小榻上留有人睡过的痕迹,她甚至还以为苏会压根没来她卧房。 而且,没看到他, 她最起码心情能舒服一些, 丁若溪为此也乐意之至。 如此又过了几日, 这日清晨,丁若溪刚吃完早膳, 丁若月的声音忽然从院外传来:“三姐!” 丁若溪好多日没看到丁若月, 激动的“蹭”的一声从桌案前起身, 快步走出屋子。 多日未见, 丁若月好似比之前长高了一些,脸蛋也圆润了些,她今日穿着一身青绿色学子衣裳,乍一看去青翠的如同一枚荷苞绿油油的,讨喜的紧。 连枝气喘吁吁的追在她身后, 一个劲的嚷嚷:“七娘跑慢点,奴婢跟不上。” 丁若月蹦蹦跳跳着回头调皮的冲她扮鬼脸,惹的丁若溪沉闷多日的情绪一下子豁然开朗,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蹲在跑到她跟前的丁若月跟前, 扯了扯她头上带的小帽子,笑问:“这衣服哪来的?” “姐夫给我的。”丁若月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一脸的满足。 丁若溪佯装肃着脸,纠正道:“他不是你姐夫,你要唤他长兄。” 这时,苏会从院外入内,他今日穿着一袭宝蓝色镶银云纹衣袍,头戴白玉冠,身上少了平日的沉闷严肃之色,多了几分亲和力,只听他笑吟吟的帮丁若月说话:“七妹年纪尚少,喊我什么都行的,三娘,莫要吓到了孩子。” 丁若月看到自己的靠山来了,刚低下去的头立马抬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丁若溪,似在说瞧,这可不是我的错。 当着丁若月的面,丁若溪是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索性只当没看到苏会,拉着丁若月的手入屋,坐在小榻上:“五哥送去你上课了吗?” 那日~她被苏会抓回来后,苏会又腾出一所别院给她五哥和七妹住。 办完苏慕凉的丧事后,她还特意让巧儿过去一趟,巧儿回来说,他们住的别院比之前那个更大,更精致,七妹很喜欢那儿,住过去的第一日便把她在小溪里抓的鱼儿放在了院中池子里养着,每日喂鱼儿可开心了。 丁若溪悬着的心这才彻底安定下来。 丁若月忙摇了摇头,奶声奶气的道:“不是五哥送我去上学的,是姐夫送我过去的,姐夫还说教我的那个父子是个大儒,学问做的非常好,让我好好跟着夫子学习,不能再浪费大好的光阴。” 丁若溪一怔,不由抬头看向坐于她对面正倒茶的苏会。 苏会将茶壶放在桌案上,端起一盏茶抿了一口,温声解释道:“七妹之前虽上过私塾,可中途停了几个月,学进去的东西都忘得差不多了,这还是其一,其二外面夫子的水平参差不齐,和府里请的专门教习孩子的夫子水平相差甚远,我便自作主张将七妹接来府里,令府中的夫子教她,把她之前落下的功课抓紧补上来。” 王府里其它房里的幼童有好几个,都被聚在一起跟着前院的夫子学习,丁若溪之前还见到过好几次,自是艳羡不已,还曾私下和当时还健在的苏慕凉提过此事,当时苏慕凉以七妹身份尴尬,怕给镇南王府惹上事端为由拒绝了她,为此她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此刻再听苏会解释,再没料到苏会竟心细如尘,将她心里一直遗憾的事给办了,丁若溪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连看苏会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这时,膝盖忽然被丁若月拍了拍:“三姐,姐夫说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只有在上课的时候才能穿,可我私下穿的衣服都小了,姐夫说要带我去街上买,可我挑不好布料,你跟我一起去嘛!” 若是搁在以往丁若溪是十分乐意去的,可她现在根本没办法面对苏会,一时犹豫:“能改日吗?改日我随你一起——” 她话音未落,丁若月已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连声道:“不成,不成,我约了三哥明日休学后一起斗蛐蛐,不能失约。” 丁若月口中说的三哥,应当是二房所出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 丁若溪还要再说。 苏会从紫檀木椅上站起来:“今日恰好有集市,我已令人备好了马车,等给七娘买好衣服,我们还可以顺路逛逛,给七娘买点她喜欢的首饰什么的。” 丁若溪听他这么说,再一看丁若月头上,除了插了一根银簪子外,再无旁的首饰,在这大族子弟眼里是会被人瞧不起的,遂不再犹豫缓缓从小榻上起身,笑着点丁若月的鼻头,宠溺道:“行行行,今日三姐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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