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妍摇了摇头:“如何能得安稳?你说说这瞻基、瞻墉兄弟俩,怎么都这么短寿?瞻基走的时候还没到三十八岁。瞻墉,这才三十四,连个子嗣还都没留下。你说,这都是怎么了!” 若微:“母后往宽了想吧,好在傲儿还怀着胎,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越王的延续。” 张妍点了点头:“瞻墉就留下这么点骨血,你可要千万当心,别再有了闪失。” 若微:“儿臣已经派人把她接到我娘家府里,有我娘为她安胎,母后就放心吧。” 张妍:“这样也好。不过,那个吴秋月,绝不能轻纵了她,她倒是一抹脖子想来个万事干净。哀家绝不能让她如愿,你赶紧让皇上下旨,诛了她全家。” 若微叹了口气:“母后,这吴秋月是吴升的女儿,这吴家自吴升往上两代都是朝中勋臣,于国有功,如今吴秋月自裁谢罪,死她一个就够了。” 张妍不禁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凭她一个人死就能换回我的墉儿吗?我墉儿心思单纯,一辈子没有半点害人之心,就这样的好性情,怎么还会有人不容他,还要害了他的性命?哀家好恨!好恨啊!当年十月怀胎,历经多少苦楚才生下他们,如今一个一个,先我而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张妍痛彻心扉,当年朱瞻基故去,她固然悲痛,但在悲痛之余,必须强作镇定,身为国之太后,她要替儿子扛起社稷重责,要择选新帝、安定朝堂,还要衡量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和种种关系,更要提防着潜在的风险与各种变故,所以,她甚至顾不上悲痛。 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瞻墉不是帝王,他的死,关乎不了国政,越是如此,越让张妍体会到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 此时的她,只是一个接二连二,失去亲人的孤老妇人,她觉得人生就是这样,总想拼命抓住更多,但到头来,却皆是成空。 看惯坚定的张妍,淡然的张妍,甚至是呆板严肃不通情理,但却从未看过如此颓废与伤感的张妍,对于她此时此刻的心境,若微感同身受。 她拿帕子为张妍拭泪。 “母后节哀。死她一个,自是换不回越王,可是死她全族,照样换不回越王。况且,这府中由于争风吃醋以至王妃毒杀亲夫的事情,对外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如今只说越王得了急症便是。” 张妍止了泪,目光对上若微的眼眸,心底一惊,那个让自己又喜欢又提防的小女孩,终于也上了年纪,眉宇间的风霜何其相似,是啊,如今她和她,都是自称哀家的妇人,一样的可怜。 于是,张妍放下所有的芥蒂,拉起若微的手。 “哀家自然知道你说的在理,可是哀家这心里真是过不来劲儿。你说,是不是因为当年太祖、太宗杀伐过甚,如今才一次一次报应在子孙身上?想当年,仁宗皇帝登基不足十个月过世,是被人使计毒杀的。先皇宣宗才三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也死在那个疯女人手里。如今瞻墉又……哀家现在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血腥啊,说不定哪天哀家也去了,你得赶紧给皇上选妃册后,咱们得抓紧让皇上赶紧延续后嗣,不然,哀家是死不瞑目啊!” 若微的眼圈也红了,她强抑情绪点点头,依如当年的乖顺:“一切都听母后的,母后一定静心休养,好好调息。” 张妍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闭上眼睛,靠在枕上,不再言语。
独家番外之:明英宗朱祁镇选妃册后之详情 夏夜,长安宫寝殿内。 废后静慈仙师胡善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贴身侍女彩霞上前:“娘娘!” 胡善祥:“打听清楚了?” 彩霞点了点头:“越王殁了,越王妃也抹了脖子殉了葬,那越王府只留下侧妃何夫人,让皇太后给接到会昌伯府了。” 胡善祥神情冷淡:“正经的主子一个一个都走了,偏她们这些个当侧室的命硬,倒还活得好好的。” 彩霞:“听仁寿宫里的人说,太皇太后这些日子,身子越发的不好,如今正催着皇太后赶紧给皇上册后选妃呢。” 胡善祥:“册后?看来太皇太后是快不行了,想早些办完这件大事再闭眼。” 彩霞:“娘娘。自从娘娘被废了位,咱们迁到这长安宫里来,日子是越发艰难。以往顺德公主在的时候,还能震慑奴才护着娘娘,如今公主嫁了出去,除了逢年过节也再难进宫。好在咱们还有太皇太后庇护,这日子才勉强得过,若是这太皇太后再崩了,咱们可就更难了。” 胡善祥:“说的是。有太皇太后在,那孙若微还不敢把本宫怎样,倘若太皇太后不在了,想必她定是不能再容我。” 彩霞:“娘娘,倒不如在这一届的选女中做做打算。若是能将与咱们连亲的人拱上后位,这以后得了皇宠,娘娘自然平安。” 胡善祥眼眸一闪,当下便有了打算:“说的不错。快想法子把这一届的选女名录拿到手,咱们细细看看,哪些人可以为我所用。” 彩霞:“娘娘,大老爷叫人传话来,说是咱家大奶奶的外甥女钱锦鸾就在这届选女当中。这钱姑娘模样长得好,性情也温和,又与咱家连着亲,祖上也有些功勋,大老爷让娘娘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帮她中选。” 胡善祥:“钱锦鸾?倒是起了一个好名字,就不知有没有这个福了。你去,把我的首饰的积蓄全都拿出来。” 彩霞:“是送到仁寿宫?” 胡善祥摇了摇头:“如今,得求另一个人。” 彩霞:“何人?” 胡善祥:“乾清宫的管事,王振。 彩霞:“他?” 胡善祥:“去吧,把所有的积蓄全给他,他自然会应。” 彩霞:“是。 胡善祥唇边挤出一丝冷笑:“孙若微,你以为你胜了吗?待我再摆一局,倒要你输得干干净净!” 吉日吉辰,仁寿宫正殿。 张妍与朱祁镇坐在正中,若微、朱锦馨坐在侧首。 王振拿着选女名册念名字。 钱锦鸾、周丫头等六名少女分列两排。 念到自己名字上前行礼。 王振:“钱锦鸾,海州人士,年十六,护军指挥佥事钱贵长女。” 钱锦鸾上前行礼:“选女钱锦鸾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拜见皇上,给常德长公主见礼。” 张妍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甚是得体。 王振:“周丫头,大兴人,年十五,临安县主薄周福长女。” 周丫头上前:“选女周丫头拜见太皇太后,皇太后,拜见皇上,给常德长公主见礼。” 这名唤周丫头的选女面色黝黑,长相颇不讨喜。 朱锦馨见了,立时便笑了:“这位周姑娘的名字当真有趣儿。你爹娘怎么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周丫头:“回长公主的话,小女幼时头发稀疏,所以爹娘就给起了秃丫头的乳名。” 张妍不悦:“既是如此,应选之后,也该起个正经的名字才好。” 周丫头:“此名乃是爹娘所赐,自不能轻易更改。” 若微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张妍不悦。 朱祁镇瞅了瞅周丫头,当下便十分嫌弃,绝不想再看第二眼。 朱锦馨则站起身,走到周丫头跟前瞪大眼睛瞧了又瞧:“我看你现在青丝如雾并不稀疏啊。” 周丫头:“小女随父在南京任上,偶然从一位旧宫人处得了生发的方子,说是拿生姜水和上几种草药,用过便可生发。” 若微若有所思:“哦,你可记得那位旧宫人的名字?” 周丫头想了想:“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嬷嬷,本家姓桂。” 若微面露喜色:“原来是桂嬷嬷,这方子当年还是哀家给她的,想不到辗转到了你的手上。” 周丫头低头不语。 朱锦馨凑到朱祁镇跟前:“看出来了吗?母后喜欢,皇上选她吧!” 朱祁镇一脸嫌恶:“她长得可真不好看,面色黝黑跟锅底似的,她长成这样,怎么也能入选?” 众人偷笑。 若微:“皇后选妃立后,要重德重才,不要单看长相。” 周丫头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女生性粗笨,针织女工琴棋书画皆不擅长,闲时就在田中帮帮忙,所以肤色较黑。” 朱锦馨神情诡异,走到跟前伸出手抹了一把周丫头的脸,悄悄笑了。 张妍不悦:“好了,这一组看来看去,唯独钱氏算得上鹤立鸡群。都下去吧,宣下一组。” 王振:“是,下一组,选女唐氏、王氏、魏氏、杭氏、汪氏、刘氏入内晋见。” 钱锦鸾、周丫头等人退下。 很快,另外六名选女入内。 坤宁宫。 若微与锦馨同坐炕上,炕桌上放着清淡的菜品。 锦馨吃得正香。 若微盛了一碗加了山楂丝玫瑰酱的杏仁豆腐递给锦馨:“看完了选秀,怎么还赖在母后这里不回去。” 锦馨笑了笑:“这好戏还未谢幕,我怎么舍得走?” 若微瞥了一眼锦馨:“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疯话?” 锦馨:“想想就觉得亏,当年母后给女儿选附马的时候,怎么没来这样一出,若是让天下间的才子都像考状元一样在我面前来个殿试,说不定还能选到更好的。” 若微笑了笑:“你这孩子,说的什么痴话。也就是你命好,生在帝王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才能在洞房前见见要嫁的人,否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由得了你?” 锦馨细品着软软滑滑的美食,一脸坏笑:“娘,难道真要依了皇祖母的意思,立那个钱锦鸾为后吗?” 若微端起案上的茶慢慢品着,眼底闪过一丝难掩的忧虑,轻叹一声才缓缓开口:“这几年,太皇太后深居简出,看似是把皇上和朝政交给了我。可是这宫里宫外,又有哪一件事能拂逆她的意思?” 锦馨:“皇祖母对母后总还是心存芥蒂。这次选后关系皇上一生的幸福。这也是咱大明朝开国以来,第一位在紫禁城大婚的皇后呀。您可不能不管。那钱锦鸾长的虽美,但是举手投足却透着做作,诗词音律也不甚相通。这样的人怎么统驭六宫、襄佐皇上?” 若微面露苦涩:“母后何尝不知呢?只看她呈上来的绣品就知其性情,虽有些小聪明但没大智慧,若是在小门小户为人妻,倒也能和乐相衬,若是母仪天下襄助皇上内理中宫,总是差了些。” 锦馨:“母后,馨儿倒是看着那个周丫头不错。” 若微愣了:“你看上了她?” 锦馨笑了笑:“母后别看这丫头名字俗气,长相一般,实际上人家可是品性高洁很有风骨,母后细瞧她的脸了吗?是用青黛粉混成绿豆粉涂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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