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紫烟与湘汀狠狠拉住她,纷纷抢着说是自己。 她们这儿的喧哗自然没有逃过朱棣的龙目,他面色一沉:“若微丫头,你逞什么强!” 若微见天子已经点了自己的名,索性把心一横,起身出列,跪下回话:“回万岁,静雅轩的小厨房,原本就是因为若微好吃,喜欢弄些新鲜的吃食才特意请旨而设的,平日也都是若微在打理,不关他人的事。” “哼!”朱棣重重的一记闷哼:“好,既然如此,拉出去一并受刑,若是还没有人招供,都给朕打到死为止!” 若微见朱瞻基已然跳了起来,却被朱棣的大手牢牢按着不能动弹,只好抢先说道:“皇上,若微招了,昨夜,是若微给太子殿下送的吃食!” 若微想的很简单,不过是给太子偷偷送去一餐饭,能是杀头的罪名吗?朱棣恼的不过是无人承认罢了,自己认下,也省得闹得东宫上下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可是这一次,她大错特错了。 “哦?是你送的?”朱棣的眼神儿宛如刀刃般像是要刺穿她,目不转晴地审视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心虚惶恐的神色。 果然,再聪慧不过是个孩子,在他目光的逼视下,她并非如如不动,朱棣心中立即有数了。 “很好,那你说说,你昨日为太子送的是什么饭食?”朱棣龙目微睁,话是问若微的,却把目光投向了朱瞻基。 朱瞻基年纪虽小,但一向稳重有度,深得朱棣的喜爱,然而此时,他一双俊目直愣愣地盯着若微,那眼中竟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担心,这神情让朱棣十分不悦,因为朱瞻基是他精心调教出来的,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令他感觉不满的,然而现在,他分明看出,那个小女娃似乎成了这个好皇孙的软肋。 若微没想到天子会问到这个细节,这才慌了神,把目光偷偷投向太子,太子悄悄冲她使着眼色,她皱着眉头看着太子的唇语,任她再聪慧,此时也像热锅上的蚂蚁,想不明白了。 朱棣重重拍案:“朕看你是活腻了,居然敢欺瞒朕!稍后再跟你算账!”说完,朱棣俯视全殿,目光深邃,仿佛在顷刻间就做了一个决定,他把目光投向了马云:“说!” “是!”马云领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圣前照实回话,不许有半句虚言!” 小太监立即伏在地上,叩头不止,哆哆嗦嗦道:“回万岁,奴才昨儿在太子殿下的麟德殿值守,是太子侧妃郭娘娘身边的锦蓉,给殿下送的食盒,送的是鸡烩大丸子一钵,鸭子口蘑馅的包子两笼,还有鹿筋酒炖羊肉一盆……” “臣妾冤枉!”太子侧妃郭氏立即伏地痛哭:“父皇明鉴,臣妾不知,臣妾真的毫不知情呀”! 朱棣双眉怒横:“朕还没死,你号什么丧?” 吓得郭氏立即封口,可是成串成串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妆也花了,人也吓呆了。 朱棣又看着马云。 马云再次回话:“刚刚派人查抄了郭娘娘寝殿后面的小厨房,还有些剩下的菜品,与太子殿中搜出的食盒里的食物一般无二。” 朱棣点了点头:“哪个是锦蓉?” 东宫总管太监立即从外面押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宫女进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朱棣指着她大骂道:“好个小贱人,既敢做,为何不敢当?刚刚朕在殿上问话,你为何不回?即使连累众人也缩头不认,好好好,朕原本只想小惩大戒,可是像你这等奸猾之辈,不分曲直,只知媚主的贱人,留你何用?” 此语一出,杀气已起。 然而朱棣的处决却比他脸上的神情要冷酷多了,他稍稍一顿,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愤怒,语气如常,而每个字却如同刀斧:“去,将这贱人拉下去,剃骨抽筋,制成肉泥,就在郭氏的小厨房内,制成包子,再呈给太子食用!” 此语一出,众人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微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忘了惊恐,只怔怔地看着朱棣。朱瞻基眉头紧皱,用眼睛狠狠盯着若微,示意她莫要开口。 可是此时,若微完全傻了,她觉得这只是朱棣的气话,不会是真的。 而马云和宫中的侍卫并不像她那样,对他们而言,这就是圣旨,圣旨一下,不管是哭晕过去的郭氏,还是吓傻了的太子,只是公然走过去,双手钳住锦蓉,往外走去。 锦蓉临出门时,一头撞在殿门上,血流涌注,指着朱棣骂道:“你个昏君,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如此逼迫太子殿下……” 只是两旁的侍卫绝不允许她再开口,一掌击在她的脖颈,她便昏死过去,侍卫们拉着她走出了大殿,地上是一道长长的血印子,看得人触目惊心,很多宫女都吓晕了过去。 朱棣将目光又重新投向郭氏:“你,原本该死,念你此时怀有皇家子嗣,就撤去封号,幽居别院,生产之后再行责罚!” 郭氏浑身发抖,面色惨白,只伏在地上,也忘了谢恩。 若微知道,这事儿还没完,还不知道暴君如何罚自己,天呢,她不会让自己去蒸那锅人肉包子吧,这时才觉得牙齿直响,双腿不能抑制地哆嗦起来。 朱棣盯着她,一方面欣赏她的义气,又恨她存心说谎,想了又想,才开口说道:“孙若微,欺瞒圣驾,只此一项,就可将你全家抄斩,你可知道?” 若微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连忙摇头:“若微知罪,可是若微不知道这罪这么大,求万岁开恩,要杀要剐,要做成包子馅,罚若微一个就好了,千万不要连累若微的家人!” 说着,便叩头如捣蒜,听她声音都有些发颤,朱棣知道这次,这丫头终于知道怕了。 “好,你刚刚说喜欢做饭,就罚你去御膳房当差,专值太子饮食,一个月内,太子如果不能减重八十斤,你就把自己做成包子馅吧!” 若微支着耳朵听着,原本听皇上罚自己去御膳房当差,还挺高兴的,可是听了这后面的话,若微眼睛一翻,立即晕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减负 太子宫内一片狼藉,除了锦蓉以外,侧妃郭氏处的宫女们全被株连,就在太子宫大殿之外的广场上,被扒去衣裳,赤身裸体的挨着板子。 起初还能听到宫女们的求饶与哀号之声,可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些人连气息都没了,那一声一声打在躯体上的板子,却依旧没有停息。 因为太子禁食一事引起的风波远没有结束,宫中似乎又暗流涌动,朝堂上那些骑墙之派,又开始蠢蠢欲动,汉王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而这一切,都与若微无关。 如今,她只是被罚到御膳房内的粗使丫头。 除了每日为朱高炽准备两顿饭以外,就是可以被任何人驱使的小丫头。 除了不用劈柴挑水以外,什么活都得干。 每天数不清的杯盏碗碟,等着她洗,坐在水房里,面前是几个大盆和摞成小山般的盘子,玉指纤纤,浸泡在冰冷的水里,拿着抹布将原本油腻腻的盘子重新洗的白净如初,在旁人看来的苦差事,若微却做的很开心,因为每涮完一个盘子,她都拿起来,像照镜子一样照来照去,直到看到自己的影子,才满意的笑笑,再放在干净的盆里。 一天下来,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只能低着头,弯着腰走路。 一面走,还一面想,为什么宫里的人都是低着头的,原本是腰使不上劲呀,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常常会一头撞在宫墙上,所以额头上尽是青紫,鼻子似乎也塌了不少。 晚上回到静雅轩,把鞋子一甩,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昏昏睡去。 朱瞻基手里拿着一个紫玉小瓶,悄悄来到她的门口,紫烟见了忙出来相迎:“殿下!” “若微妹妹回来了?”朱瞻基问。 “是,刚进屋!”紫烟叹了口气:“姑娘这两天的罪可遭大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跟着紫烟走进房中,只见若微斜躺在床上,仿佛已经睡着了。他悄悄坐在她的床边,仔细看着她的脸,已经给御膳房的人使了银子,应该不会有人欺负她,可是那额头上的伤是从哪来的呢? 朱瞻基伸手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看着那额上的青紫,心疼不已,而她在睡梦中被人扰了,仿佛十分恼怒,伸手就狠狠拍去,正巧被朱瞻基抓住,只是一握之下,又是心疼神伤,那样一双抚琴弄画的玉手,原本染着花脂的指甲全都折断,如今秃秃的,说不出的难看,十指在水中长时间浸泡,肿得已经不再纤细如玉,而那上面的冻疮,更让人心惊。 朱瞻基轻咬着下唇,从怀里掏出紫玉小瓶,这是上好的药膏,希望能让她的手早些好起来,动作已是轻的不能再轻,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手上涂好药膏,却止不住心中的酸楚。 紫烟与湘汀在边上看了,也是嘘唏不已。 一阵脚步由远而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果然,紫烟与湘汀齐声说道:“二殿下!” 朱瞻墉如同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两个黑呼呼的皮套子,像是献宝一样:“若微,若微,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嚷嚷着进了门,才看到朱瞻基也在,又笑道:“大哥,你也在呀?” 若微被吵醒了,正揉着眼睛,却被朱瞻墉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快看看!” “啊,皮套子,你给我做的?”若微大喜过望。 “那是,快试试!”朱瞻墉一脸的得意。 朱瞻基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用手轻轻摸了摸,轻柔而富有韧性,若微套在手上,套筒很长,几乎到了腋下,而五指也很粗,轻轻一甩,就往下滑。 朱瞻墉挠了挠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小,我是比着我的手做的,你说最近手肿了不少,我想应该差不多的!” “谁像你呀,小熊掌!”若微甩了甩套在手上的套子,满心欢喜。 朱瞻基这才明白,这套子是用水獭皮做的,防水保暖,若微戴上它再去洗碗,就不怕冻手了,心中也十分高兴,重重拍了拍瞻墉:“好个瞻墉,这心思真是灵巧,亏你想的出来!” 朱瞻墉得意洋洋:“那是,不过是从母妃那儿偷来的料子,母妃原本想拿它做双防雪的靴子,要是日后露了馅,兄长还得替小弟担着!” “啊,偷来的?”瞻基与若微都笑了。 “笑什么笑。别只光顾着笑,说点儿正经事。若微,我刚从父王那儿回来,我看来看去,都觉得父王一点儿没瘦,而且面色红润,气色很好。你这几天给父王吃的什么?要是到了日子,没瘦下八十斤,你打算怎么办?”瞻墉歪着头问。 若微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朱瞻基看着她的神色,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你根本没有给父王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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