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中第的士子们再看魏决的眼神就微妙起来,往往宗族即便有什么不和,可在外都是抱团而行。他们这家倒是个里外的,互相揭短不说,还彼此拉踩!外地的进士互相打探了一番,终于知晓了魏驸马的身份,皆对他大义灭亲而流露出几分敬仰。 被众叛亲离的魏麟彻底失去理智而口出狂言,“尔等这些白眼狼忘了求我的时候是怎样了?”他怒目而视魏瑾,眸中迸发怨毒的火焰,生死要和庶子一辩真假,“科举制度严令,考生不得以任何方式委托考官照顾!”他指着李荼,依旧死死盯着魏瑾,意有所指,“这个庶子为了夺得魁首,令他父收买考官姚大人乃事实,他们对此避重就轻显然有意躲避也是事实!” “庶子妄图靠科举翻身改命无可厚非。”魏麟面浮轻蔑的笑,“可作出如此下作行径总归是出生低微所致。” “魏家大郎慎言!”李显再克制不住怒火。 然李荼却打断其父,“李某如魏家大郎所愿!” “三郎!”李显目露担忧和踌躇。 “李三郎且慢!”姚鸿危要阻止李荼,但是已来不及。 李荼右手在左臂上压了压,他取出一根义肢。 众人哗然地下意识退了一步。 不远处的萧岚从廊下凳上起身,翠竹唏嘘道:“李三郎竟是鬼手者。” 萧岚看了眼翠竹,后者面含愧色地嗫嚅,“奴婢知罪。”萧岚点点头,大齐将身有残缺者并称鬼手、鬼脚。她继而看着那个将义肢堂而皇之展出的男子,又下意识地去看驸马,后者泰然自若,而姚鸿危和李显皆是痛苦深沉地闭了闭目。 “我乃鬼手者,这义肢需要日日洗净,再阴干。考场不可有闲杂人等,家父便是为此请姚大人照拂,每日令衙差给我清洗义肢。”李荼面容沉静。 贡院蹲守的小吏疾跑而来将考试那几日给李荼洗义肢的事详细告知,他也怕受牵连,“小人做此事时,诸位考官都是在场的,绝无舞弊之嫌。” 大齐科举制度沿袭了前朝,商户之后、家族三代以上宗亲无作奸犯科之辈,身体有缺残之人,以上者皆不可通过科举入仕。 至于缘由,却是有多方的理由 佛说,身体有残缺者是六根不全,许是前辈子作孽种下了恶果,他们背负了祖上或者前世的恶果。 这大抵是为何温庭禄寿宴上,李荼被魏家大郎刁难,李显选择忍气吞声的原因了,萧岚坐回椅子上,却坐如针毡。 不论如何,他不符合考试资格。 果然魏麟狂笑出声,“我就说有猫腻,姚大人和李大人都是朝廷命官,竟敢公然违抗圣旨接纳残缺人士入考,他可是占了一个进士的名额呢!” 李显和姚鸿危皆沉着脸不应声。 李荼面色泰然,仿若习以为常,的确,若非姚大人,他是没有资格入考的。 然不知谁说了一句,“李兄的文章卓越成就,他入第为状元郎当之无愧!我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李兄博学多才,就算是少了一只左臂又如何?他还有右手可以写字断论,他能走能跑,半点儿不影响仕途!” “正是!李兄虽是京城人士,却能体谅地方学业贫瘠,他的文章建议不同地域考生可适时相互调动,如此心系大局的人就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 “不错,李兄的文章建议学制不要有嫡庶、寒门贵族、天潢贵胄之分,而是应该以擅长区分,他心胸开阔,身残志坚!他这样的人入了仕,我们这些寒门庶子才更有出头之日!” “......” 越来越多的声音为李荼点亮正道之光,而他却像个隐世之人,面容始终沉稳平静的毫无波澜,既没因身残暴露而怯,也没因众人的支持而高扬。萧岚见了都忍不住钦佩,算是见证了一场宝剑从磨砺而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李显和姚鸿危悬着的心缓缓回落,二人相视一眼,皆是悄然松了口气。 看着众人反驳,魏麟歇斯底里,“尔等都是......” 话音未全,就有个高大威猛的武将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布,那人正是得了萧岚授意的书剑,又有几名侍卫上来扣押魏麟,他们可不是押差,只要公主一声令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上前。 见状,魏瑾远远看了眼萧岚,笑笑不语。 接着,他命韩砾和一名衙差展开一卷长轴纸,“诸位可看看,圣上为了不辜负广大学子的寒窗苦读,正紧锣密鼓地颁布新律。” 众人围上前,一条一条的看,越看月振奋人心! 新律解决了教学以往的劣势,准许庶子通过科考入仕分家或袭产,各地学子每年都可入国子监学习,。若家族有罪籍,只要考生与之毫无关联,不以影响入仕。当然里头也添加了残缺人士能科举这条。 天下学子何其多,寒门庶子更是多不胜举,他们欢呼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旁的姚鸿危静静打量了一眼魏驸马,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老臣发觉,魏驸马或许也是个入仕的好苗子。” 新律也改了驸马不可涉政。 魏瑾当然听懂了话深意,他不偏不倚地应下,“魏某谢姚大人的赏识。” 姚鸿危眼眸眯了眯,魏驸马将考卷公之于众重新选举,又让李荼自暴鬼手,接着按捺住魏家大郎等人,最后才是新律的现身...... 桩桩件件乱了次序,效果都是大打折扣,让天下的学子都奉行推广新律,朝堂不会再有阻拦,姚鸿危忽然有些懊恼,如此人才却不是他的座下。想着,他双手负后离去。 闹事已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收拾罪魁祸首。 魏麟被牵制的不得动弹,几人正要将他扣下去,然而架着他才走了几步,魏麟忽然浑身痉挛不止的抽动,不一会儿倒在地上。 侍卫们看向萧岚,后者眉梢微一挑,“假的!” 语毕,魏霖身子不停地抽搐,口吐白沫! 萧岚不屑:“装的真像!” 众人心有戚戚! 有没有可能,他真发病了。
第52章 云雾褪去现旧人 ◎终身不娶◎ 魏麟是真病发了, 可因为之前戏弄过众人一回,导致他躺在地上无人问津了良久才被抬起来送回魏武侯府。 贡院还需要礼部尚书徐正清善后, 闹事的都是落地的进士,念在他们都是寒窗苦读的学子,是以各个暂扣在京都,待徐正清启禀皇上后定夺如何发落。 吏部考功员外郎李显携子骑上马回府。 “这回多亏了魏驸马,改日还是要登门拜谢。”儿子虽在外人面前漏出残缺,但反而获得了更多的正道之光, 日后旁人再看儿子只会说他身残志坚的栋梁之才! 李荼颔首,“儿与父亲想到一块了。” 魏武侯府就没那么平静了。 温檐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和三名要奉承她的寒门女眷打叶子牌,一听说儿子病发,当即摔了桌子, 叶子牌掉了一地。 “哪个不长眼的畜|生要害我儿?” 管事的当然不敢说是萧岚殿下害得大郎病发, 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推出旁人,“......二二二郎在。” “又是那个庶子!”温檐气结。 诸位女眷也都只当温檐是骂的竖子,她们还都是有求于温檐的, 自然好好安抚温檐,话说了一半, 就有侍卫风风火火地抬着担架进来,她推开那些说好听话的女眷, 步上前却没见到魏瑾, 冷声问族老魏硕明, “他人呢?” 魏硕明冷笑,“宗妇不如想想,如何保得住你综妇的位置先!” 温檐背脊一僵, 不好的冷意袭上心头。 另一厢。 魏瑾正在府外头马车上, 劝萧岚不用进去, 后者满脸不认同,“想好了,一会儿他们联手欺负你,我可不再进去帮你。” “这么怕为夫被欺负?”魏瑾眸中泛起促狭的笑。 萧岚翻个白眼,“驸马别多想,颐园的人被欺负了,丢的是本宫的脸。” “为夫向你保证,绝不会丢你的脸。”魏瑾拍了拍她的手,跳下马车,进入侯府。 魏武侯府的前厅。 温檐已和族老魏硕明吵过一次了。 魏霖为了拉下魏决,不惜用捕风捉影听来的话造谣生事,还污蔑当朝的首辅大臣姚鸿危,这烂摊子只得考魏硕明去收拾。他气魏麟为了一己的私欲,至亲情不顾,险些毁了魏决的前程。 温檐却认为魏硕明小题大做,既然最后的结果是一场乌龙,根本就没必要揪着儿子的错处不放,何况儿子已病发,这时候谈什么公事? “宗妇莫不是忘了与我之间的协定?”魏硕明质问。 温檐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协定?我近来睡不好、吃不下,总是记不住事!” 魏硕明暗恨温檐过河拆桥! 当初,温檐用自己儿子名字魏麟替代了老侯爷的庶子,冒领了救下萧岚殿下的功劳,妄图将真正的魏麟推到皇上跟前。 那时她的确如意了。 魏麟在国公府同诸位皇亲国戚的后生一起学习课业,然而魏麟不争气,文物皆是倒数,还将传课授业的学周气的告老还乡。国公爷邱赫明令要魏麟退学,温檐无奈只好又将魏瑾推出去,这才保住了魏麟的荣耀,可也因此造就了大齐的战神。 事后,温檐找来请求保守秘密,她承诺只要他不支声魏瑾的存在,她就帮助高中的魏决袭爵。 如今魏决高中了,温檐不但翻脸不认,还纵容魏霖胡搅蛮缠。 彼时魏瑾长腿迈过门槛,坐在下首的第一排。 魏硕明和温檐默契的不再争执,却莫名敬而远之看去。魏瑾端坐靠着,左手端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无视了二人,温檐怒火中烧地冲过去,“庶子......” 魏瑾眼睫都没抬一下,手里的杯盏极快地转了转。 温檐“啊呀”的惊呼出声,原是杯盏里的热茶浇在她脸上,半边脸瞬间就红了,她还要骂时,魏瑾开口,“魏夫人敢多骂一个字,我手里的杯子就划破那张嘴。” 平静语速却震慑人心,温檐还想发作,魏硕明拉了她一把,而是低声问,“二郎想做什么?” 魏瑾将茶盏放身侧的小几上,眼神玩味,“族老彼时该乐啊!”见魏硕明悠然脸色一僵,他嗤笑一声,“魏麟带着落地的考生大闹贡院,而魏决已高中了探花,爵位已然向族老一脉倾斜,你又何必洋装好人在我和魏夫人之间周旋?” 他被迫套着魏麟的躯壳而活,没有族老的帮凶,温檐便是难上加难。这么多年以来,魏硕明无视温檐对他的欺压和折辱,为的不就是这个? “二郎休要胡言!”魏硕明避开那双考究的眼。 温檐却是恼羞成怒的甩开魏硕明,“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觊觎我儿的爵位!我儿若是得不到,尔等也休想得到!大不了鱼死网破!” 魏硕明也不是吓大的,他对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新律言明,袭爵各凭本事,宗妇何须执迷不悟!当初你夫婿便是沾了这个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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