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的方向主要是将原本互不干涉的三大营之中的精锐整合成一支综合性的队伍,使得兵将相知,各兵种之间得以配合默契。 同时,在总结了与瓦剌作战的经验之后,于谦对于整体的作战流程也进行了规划:要求先用火器给予敌人痛击,在打垮对面军阵之后再利用骑兵和步兵组成的各种战阵与敌方交战。总体而言提高了对火器的重视程度。 此外,就是提高了对日常训练的要求。除了常规的弓马武艺演习以外,还增加了实战性训练,提高了整体官兵的素质。 整个团营制等到景泰三年的时候又加以完善,规定了各级军官军伴的数目,用以限制私役军士的发生。】 朱祁钰:感谢后世人送来的抄作业大礼包。 虽然没有具体到细节,但是景泰君臣又不是那种只能靠别人给喂饭的类型。于是他们抄的心情愉悦,一边跟着罗列大纲,一边顺带着就探讨起几句细节上的事宜来了。 然后原本美滋滋地速记大纲的景泰就听到天幕话题又转了个弯。 【哦对,在这里来聊一聊石亨这个人吧。 在团营制的建立过程中,于谦自然功不可没。但是石亨,这个大家应该都很熟悉且厌恶唾弃的小人,也确实有所建树。】 朱祁钰写字的手顿住了,他抬头看着天幕,感觉自己隐约间好像触碰到了一块未来变故的碎片,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石亨……” 武清侯因为不是文臣的缘故,今日没能挤进来这场君臣的小会。可是同样意识到微妙之处的陈循,此刻却万分庆幸他没能到场。 为什么要骂石亨是个小人?难道只是因为他曾经弃城而逃? 虽然确实值得人不齿,可是他后来到底戴罪立功。若是仅此一项,应该不至于风评差到如此地步的吧。 ——也就是说,石亨未来一定还干出了更让后世人痛恨的行径。 你说巧不巧啊,他们目前已知的,未来会发生的一件大事,叫做上皇复辟。 而石亨是个带兵的武将。 【石亨虽然人品不行,而且在朱祁钰重用他之后,堪称毫无忠诚可言,一手主导并参与进了夺门之变当中,在攫取政治权力之后更是肆无忌惮,反过来无底线地打压景泰势力。 但是抛开政治立场和权力欲望,作为一名武将,石亨还是有才能的,要不然也不能被景泰看重: 他早在瓦剌犯边之前就曾提议过朝廷多加提防,强将练兵。曾在正统年间提出过推举武职,延纳人才,拓宽军事名额的补充渠道的措施。 后来在团营制形成前期和常态运作之上也有不小功劳,不仅亲自操练团营士兵,而且在指挥作战上也提出了很多具有实用价值的建议。 可以说,和徐有贞一样,他俩都是标准的有用(能力)垃圾(人品)。 区别只在于,景泰从来没相信过徐有贞,只是因为他事办得好所以才让他得以升上高位。 而对于石亨,虽然景泰也知道他的人品一般,但考虑到中央能用的武官就那么多,石亨又是因为他才能从罪人翻身回侯爵,之后更是被他提拔到了提督的位置之上。 所以,在景泰八年,朱祁钰由于病重而无力亲身祭祀的时候,他还是选择相信石亨,认为他已经被绑在了自己的这条船上,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告知了对方,让石亨代他主祭。 这也就成了最后悲剧的源头。】 天幕上,原本所有的画面霎时淡去。 只有一行泼墨淋漓的行书占据了整个屏幕: ——夺门之变。!
第38章 大石终于落地了。 朱祁钰近乎漠然地看着那一行行书。 满室是静默着的朝臣,此刻不论是坚毅者还是圆滑者,都安静地等待着他们历史上既定的命运。 【首先,我要在这里提出一个暴论: 夺门之变的本身,是一场多方偶然之下,因为夺门一党的个人利欲熏心而导致的宫廷政变。它的根源可以一直追溯到景泰继位和易太子事件上去。】 【皇位的传承需要法统,而法统的来源往往只会有兄终弟及和父死子继这两条依据。 所以我们的永乐大帝朱棣,当年上位之后,都要反复强调自己登基之时是实际上的朱元璋的嫡长子,宣布自己是有法统在身的。】 原本聚精会神看着天幕的朱家父子一惊:怎么又跳到他们身上来了? 但这话倒是解开了朱元璋心中关于老四是怎么上位的疑惑:看来他最后还是觉得孙子能力不足,前头的老二老三也没活过他这个当爹的,最后才让老四继的位。 而老四最后都成他实际上的嫡长子了,继位时候都要不断强调自己的法统。 害……朱元璋皱着眉,半是苦恼半是纠结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是想立老四了,可是老二老三又怎么办呢?难不成在知道他们早死的消息之后,他这个当爹的还要为了老四能正常继位而冷眼旁观下去吗! 他压根没想过朱棣是非正常继位的可能,只把儿子这份反复宣称当成了一种无可奈何: ——毕竟标儿虽然去了,但标儿还有儿子啊! 杀伐果断,但偏偏在儿孙事上下不了狠手的洪武皇帝难得地迟疑权衡起来。 【可是景泰的法统就相当尴尬: 他要是按父死子继,继承的是宣宗的法统,那么就要否认掉当了十四年皇帝,名正言顺嫡长子继位的堡宗的法统,否认掉前面十四年正统朝臣的打工记录。 很显然他办不到。 于是他就只能按兄终弟及,继承堡宗的法统。但偏偏堡宗又没终,尽管后来补了各种禅位手续,可太子依旧是堡宗的血脉,那么他本质上依旧是个小宗。 这就出现了宗统和君统不能统一的尴尬局面,使得朱祁钰不得不面对如果坐视不管,那么他就只是个“看守皇帝”的情况。 针对这种局面,朱祁钰在景泰三年的时候做出了自己的尝试——易太子。 废除堡宗血脉的朱见深的太子之位,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从源头上确保皇位法统的转移,彻底从堡宗一脉改到自己这一脉手上。】 “这也算不上错吧?” 朱棣代入了一下,忍不住分析起来他这曾孙的心理。 “虽然礼法大义上说不过去,但是朝臣也不是全部都一心只认礼法的。” 拉一派打一派嘛,这朝中肯定不缺愿意要从龙之功的。 况且,景泰这尴尬的继承局面,多少都有几分文官集团的责任。是他们亲手把郕王给捧上皇位的,总不能真就完全不要脸,强行要求对面打白工吧。 可是这话他没能说出口,顶着老爹的斜睨,惊觉自己言下之意颇有歧义的燕王一下子头冒冷汗,努力用眼神表现出自己的真诚。——他真没什么特殊的心思啊! 【景泰易太子的事件,表面上来看不少人会说,朱祁钰这个皇帝当的真憋屈,换个太子竟然还要靠贿赂大臣。 但景泰付出的金钱,充其量不过是赏了内阁大学士陈循、高谷各百金,内阁其他四人各五十两。事成之后又赐予内阁全部六位大臣黄金各五十两,并给出去了一堆加衔。 你说多吗?好像这样单独看是有点。尤其是后面那堆加衔,甚至滥觞到被讽刺为“满朝皆少保,一部两尚书”的地步。 但是这些金钱和易太子这件事的重要性比起来,那是真的不过洒洒水。 万历听了都要大为感叹说:原来贿赂大臣就能换太子啊,那他攒了那么多年钱,为了他的宝贝福王也不是不能付出。毕竟四万顷的王府庄田他都给了,难道还在乎这贿赂大臣的银子? ——是的,对比一下你就可以看出来了。 在明朝,换太子艰难才是常态。 景泰的贿赂与其说是能够让大臣们改变心意的关键性因素,倒不如说是他的试探,看看朝臣的口风和倾向。 毕竟商辂也是拿了钱的,可这妨碍他支持朱见深为太子吗?】 朱元璋敏锐地捕捉到了神奇的地方:“这万历,为什么一个皇帝要说他擅长攒钱?” 更何况还给一个藩王四万顷的王府庄田——老朱听了简直脑壳上一阵青筋直跳,恨不得那年号万历的后世子孙就站在他的面前,好让他狠狠抽上一顿。 这什么品种的败家子啊——! 并且“连换太子这件事都被臣子挟制,这万历看来不是个能耐的。” 一向习惯大权独断的朱元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批判上几句。 “东宫地位慎重,不该轻易为皇帝偏好动摇是正常的。” 朱棣知道自己老爹在发邪火,只轻轻为后世文臣辩驳一声。 — 商辂:我觉得后世人你没必要单独提一嘴我拿钱不干事的。 先前自己支持正统的立场暴露在大众面前,都能做到面不改色的阁臣,此刻却诡异地感受到了一丝羞耻感。 【况且,景泰贿赂的主要就是内阁大臣,都不包括六部九卿。这些阁臣虽然因为景泰的重用地位起来了不少,但在当时看还是比不过六部的。 如果贿赂真的是关键因素,那朱祁钰为什么不直接去贿赂六部大臣?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他难道还抠门到会吝惜这些钱财?没被他贿赂的六部大臣,为什么又没几个人跳出来反对易太子? 所以啊,景泰易太子之所以那么容易,实际上是因为早在易太子之前,六部的核心人员就经过了他的调动与安排,穿插进了不少自己人。 而同时,文臣内部也觉得这个夹在正统和景泰中间的局面过于尴尬了。 他们亲手把景泰送上了这个位置,就得接受景泰会因此想要为自己搏上一把的结果。毕竟,他们要是不给小朱老板出路走,小朱老板绝对会先让他们没出路好走。 于是,我们就可以看到。景泰三年,跳出来反对易太子的势力轻松就被朱祁钰收拾了下去,而宦官、内阁这两大辅政机构更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景泰的身边: 太监兴安在六部九卿面对易太子事件沉默不语之时,不惜高声呵斥,宣称“此事今不可已,不肯者不用佥名,尚何迟疑之有!” 在礼部与群臣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文臣中官衔最大资历最老的礼部尚书胡灐“唯唯”不敢表态,吏部尚书王直面有难色,干脆被内阁实际首辅陈循“濡笔强之”署名。 与会者文武共九十一人,最后没有一人放弃在奏疏上署名,包括于谦。】 所以他想要换太子这件事并不算致命的错误。 朱祁钰冷静地跟着天幕的思路,试图去分析自己失败的原因。 失败的点在于…… 他思考着后世人口中的机缘巧合,想到先前商辂在他病重之时提出的复立太子,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接受来自未来的所有打击的朱祁钰,却感到自己的眼前一阵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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