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拍了拍桌子:“安禄山!朕问你话呢!” 安禄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这软弱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安禄山?! 杨国忠大步向前,一把捞起安禄山——但拽不动,只能半蹲下身,抬起对方的脸,原来走进了才发现,这脸上是□□!! 他一把大咧咧地撕下,□□底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皮被扯得通红,泪眼汪汪。再一摸,原来这衣服里哪是肉?全是塞的棉花!! 这根本不是安禄山! 昨日夜晚。 严庄拽住安庆绪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两人离开安禄山的寝室,走远了些,才说起话来。 安庆绪抱怨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我劝了父亲那么多次,他哪次听了?我真搞不明白,他到底想不想反?他不想反,在范阳屯什么兵!” 严庄道:“既如此,小公子应当另做打算才是。” 安庆绪一愣,侧脸盯着严庄,见对方完全不是玩笑的模样,陷入了沉思。他当然想过另做打算,这些年他早就忍受够了安禄山。 寒风萧寂的月色下,两人沉默了许久。 严庄忽然道:“小公子,我有一计,但还需你狠得下心。” 安庆绪道:“……你说。” 安禄山自从南诏伤了眼睛,脾气就更加变本加厉,从前若是暴躁说的过去,现在就是歇斯底里,喜怒无常,稍不顺心,随便杀人,家常便饭。 安庆绪从小打大敢怒不敢言,现在更是将心中怒火憋到极致。 严庄的计划很简单,安禄山既然不想反,或是下不了决心,那就不用下了。史思明可是非常想反的,不会因为安禄山不反就不反,安庆绪只需要跳过安禄山于史思明合作即可。 毕竟,安庆绪是安禄山的儿子,作为继承人很正常。 安庆绪不安地问:“那我哥呢?” 严庄道:“不足为虑。就让他留在长安,陪他的好父亲吧。” 寒风呼呼地吹,月亮沉没在云海里,再也见不着光。打更人报过三更天,也被万籁寂静的困倦感染,打起了哈欠。 安庆绪等在安禄山居住的院子门口,里面走出来一位宦官,跟了安禄山许久,亲密到穿衣系带都由那宦官服侍。 “李猪儿!事情办妥了?”安庆绪逼问。 “……自然。”李猪儿眼眶红红的,说话细声细语,却有种坚定。 安庆绪狐疑道:“那你哭什么?还是——” 李猪儿摇头:“不,我不是哭,我是高兴。高兴公子肯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杀了他。就算现在让我去死都可以。” 安庆绪诧异,他一向没管安禄山的私生活,也从不知道这个李猪儿能恨安禄山到这种不顾性命的地步。 到底可能也是个可怜人。 安庆绪道:“你跟着我吧,今夜就走,去范阳。” 除夕。 马蹄嗒嗒嗒,一群人将安禄山的府邸包围了起来。 玄宗下马,亲自光临,府内竟无人迎接,好像是座死宅一般。推开门,院内的庭灯里燃着微弱的烛火,暧昧不明地照出地上的路。 在安禄山的寝室里,他们发现安禄山的尸体,先是被毒晕,再被刺死。 尸体上有数不清的刀口,杀他的人一定恨极了他,明明一刀致命,还接近疯狂地多刺了几十刀。 一直到后半夜,安禄山府邸里的侍女、侍卫还有女伴、儿子女儿等全都抓到了院子里。有些才两三岁大,有些已经风烛残年。有的侍女貌美如花,有的女伴已经人老珠黄。 这上百号人里,唯独没有安庆绪。 玄宗怒道:“安庆忠!朕问你,你弟弟安庆绪呢?” 安庆忠哭丧着脸答:“我、我不知道……昨夜,昨夜他约我出去喝酒,结果我到了地方,他二话不说把我打晕了,再醒来就被捆在了自家地牢里。” 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他手上还有铁拷,证明他的确曾经被困。 玄宗扇了他一巴掌:“你说你不知道?你可是安禄山的大儿子,他要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安庆忠大哭:“真的不知……陛下信我。我父亲他一向不许我们过问他的事,安庆绪……安庆绪也不受父亲待见,因此总怨恨在心。我父亲一定是冤枉的,一定是安庆绪在背后捣的鬼!” 玄宗道:“朕不管安禄山还是安庆绪,都逃不过,朕定要严惩你们,以警示天下!!” 破晓。 安府上下恢复了宁静,血腥味久久挥散不去。大过年的第一天,就弄得如此红火,真是让人触目惊心。 再说李倓。 史朝义蹲下身,直视着李倓凶狠的目光,忽然笑出声:“我当然知道你,大唐的建宁王。都说你勇猛善战,英俊潇洒,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李倓呸道:“少套近乎!” 他动了动下巴,挣脱了史朝义的手指,往后缩了缩,意思是不想被史朝义弄脏了,他是正派,对方是反派,正反不两立。 史朝义没有生气,反倒更有兴趣:“在长安当游手好闲的王爷不好么?整日酒肆勾栏里来去,有美人美酒相陪多潇洒。而且,我怎么听说你是去朔方平乱的啊,太原离朔方也挺远的,平乱平到这儿了么?” 李倓不屑道:“你管得着吗?” 史朝义大笑:“……自然管不着,但我看你怪喜欢的,不想杀你了。” 李倓更反感了:“你耍猴戏呢。” 史朝义无辜地耸了耸肩:“诚然此次我来太原目的不纯,但是这样更有趣啊——你可知道前几月我父亲在范阳屯兵,远在千里外的长安还莺歌燕舞,人人自娱自乐,完全不知危险将至的时候,我有多寂寞难耐吗?” 李倓皱眉:“什么狗屁逻辑?按你这么说,你们要造反,还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才行?全天下人知道还得捧着你,说哎呀你们别反了我好怕啊?疯了吧,你什么脑子?” 史朝义敛住笑容,沉声道:“你不怕?” 李倓道:“我不怕。” 两人都是简短的问话,简短的回答,无声的眼神争锋相对,来回数百个回合,谁也不肯让谁。即使李倓被缚住手脚是阶下囚,也不曾胆怯。即使史朝义是掌权方,也不曾娇作。 然后,李倓就被放走了。 用麻袋装着,扔到了太原城外的树林里,等他醒过来,钻出来,这片大地已是新的一天,阳光耀眼。 李倓火速赶回太原城,想找到太原太守,却意外撞见另一个人,一个对大唐未来至关重要之人。 再说回长安城,李泌在除夕夜当天晚上就被下旨废官。 太子本想替李泌求情,结果没想到发生了安禄山的事情,玄宗气个半死,他是断然不敢在此时刻触玄宗眉头。因此他只能不情愿地放李泌离开,并允诺将来有机会,一定会接他回来。 ——有机会,呵,机会从哪里来呢? 李辅国陪着太子走回东宫,一路上听了太子一堆抱怨,他试探地说:“眼下安禄山已倒,李泌也走了,宰相之位,怕是无人与杨国忠争了。” 太子李亨沉思片刻,仿佛还是下不了决心。 “她为什么不去找杨国忠,为什么不去找圣上?!非得盯着东宫,非得盯着我那两个儿子,到头来东宫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惹上了一身祸端!”太子怒骂道,“我谁也动不了,谁也杀不了,你懂不懂!!” 李辅国吓得哆嗦:“殿下息怒。” 太子一把揪起李辅国的衣领:“现在,此刻,别在我面前烦我!” 李辅国一溜烟滚了,滚去了张良娣那里。 李俶追去太原找李倓了,张良娣恨不得这两兄弟都死在外面,同时也痛恨死天幕了,明明李倓自己要作死,就让他死啊! 张良娣愤懑道:“这次,一定要把那两个弄死!!” 李辅国道:“放心,我已派了最厉害的杀手,都是阁内一等一的。” 张良娣猛地瞪眼:“阁内?你不怕他发现?” 玄宗早年上位上的艰难,背地里养着一群杀手。后来天下安定了,这个杀手阁就交给李亨掌管,李亨借此杀了很多人——李林甫一直想夺取,却没能夺过来,恨得牙痒痒,所以才百般打压东宫。 李辅国竟如此大胆,敢让皇家的人下手去杀皇子?! 李辅国笑道:“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杀手也改朝换代呢。阁内有不少是我捡回来的孤儿,从小养到大,绝不会背叛我。” 张良娣诡异地笑:“果真没有看错你。” 朝廷密令和杀手一同出发,一个前往朔方,一个前往太原。一个命朔方节度使派人前往太原找人——眼下是信不过太原了,但不可打草惊蛇。一个跟随李俶,在路上寻找机会。 李俶几乎是马不停歇,到一个驿站就换一匹快马,前面离得近还有人认得他是广平王,后面远了,大家都当他是古怪人。 他完全不在乎,只想尽快赶到太原。算算脚程,他只需熬过今晚,明天晨曦便能赶到——对,他把睡觉的时间都省出来了,此刻真是有些困倦。 他坐在驿站里,给水囊装水,同时吩咐小二给他几个馒头当干粮。小二很慢,慢到他喝完水,打完了两个水囊的水,都不见人。 他高声喊:“小二?!我的干粮呢!” 随后不久,小二才低着头从厨房里出来。 很奇怪,方才他到的时候,明明这小二还挺热情的,怎么—— 他敏锐地察觉不对,往后退了一步。果真!小二再抬头居然不是先前的面孔,手中的一把剑径直朝他刺来。他闪躲不及,被划伤了手臂。 不知这些杀手从何而来,但他认得那把剑的制式,是阁中人用的。 竟然是东宫? 可是太子为何要杀他?? 他完全顾不了那么多,快步跑出驿站,翻身上马。他这才看到,驿站内所有人都被杀死了——难怪刚才那么安静。小二脖子上全是血,倒在血泊里。 没有时间同情,他双腿一动,夹紧马腿,策马而去。 杀手追在后面,同时咻咻咻几只弩箭飞了过来,他艰难地弯身闪躲,却还是不敌,几只弩箭刺中马腿,马儿惊慌,他被摔了下来。 他赶紧爬起身,往一旁的树林里钻去。 这里是到太原的必经之地,光天化日下,这群杀手真的敢!然而此刻不能愤怒,这会让他暴露自己的呼吸。 他捂着受伤的手臂,在山林间躲藏。有一瞬间,他几乎能听到杀手走过草丛,衣角掠过而发出沙沙声。 那是死亡的声音。 一直熬到深夜,李倓也没敢从藏身之地里出去。 那是一个枯死的树干,里面很脏,有很多虫子的尸体,但他没得选择。他的伤口正在溃烂发炎,他必须想办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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