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亨懒得管他, 被张良娣拉着看胡姬跳舞,两夫妻有说有笑。张良娣还抱着李佋在所有人面前狂刷好感, 一会让李佋软软糯糯地说新年好, 一会又让李佋背一背新学的诗, 乖巧又懂事的小孩子, 十分招人喜爱。 玄宗还特地赏了东宫布匹和金银珠宝——李俶看到后更是不悦, 他太知道如今大唐有多缺钱!朔方为何会发生动乱?那些士兵为何要逃走?还不是因为朝廷都快发不起军饷, 吃不起军粮了吗! 他愤然起身,拿着酒壶独自往外走, 这一举动还惹得太子不高兴, 但碍于宴会上人多眼杂,硬是不敢发作。 杨国忠在不远处给玄宗与贵妃敬酒,三两句吹捧的话,把玄宗捧到天上仿若能伸手摘星, 玄宗不亦乐乎。 杨国忠忽然愁苦道:“陛下,今日虽是除夕佳节,但……但臣有一事当讲不当讲。” 玄宗笑道:“哦?国舅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但讲无妨,只要不违触礼法, 朕定会全力帮助你。” 杨国忠目光微转,忧心忡忡道:“哎!不是我啊, 是李泌。” 玄宗疑惑:“李泌?就是前几日那个李翰林?” 杨国忠道:“正是。他前些日子不是提了几个措施建议, 关于如何扩充国库的……当时臣听完大感惊喜, 觉得此人乃可塑之才。可这几日臣日思夜想,猛然觉得有些问题。” 玄宗微微皱眉:“有什么问题?” 贵妃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挽着玄宗的臂膀,给他倒酒。 杨国忠说:“这些措施看似能在短期内给大唐带来无数营收,但长远来看,必将埋下祸患的种子啊!陛下您想,假若商人们用通票来流通,最后却发现通票只是废纸,而他们付出的却是真金白银…… “且不说他们愤怒不愤怒的事,他们的腰包可是彻彻底底的空啦!凡事都有个度,想吃鸡还得留个蛋呢,真对这帮商人赶尽杀绝,难免将来不会再生祸事!” 玄宗这两天也想过,只是觉得大过年的没必要,想等着过完年再说。没想到杨国忠这就提起来了,他倒也不生气,反倒还要感谢杨国忠开口——这样若是错了,还有个替罪羊背锅侠,若是对了,那就是他英明。 贵妃吃了颗果盘上的荔枝,轻轻将核吐出,姿态优雅又唯美。她风轻云淡地在玄宗耳旁说:“李泌自幼聪颖,陛下前些日子不是还夸吗?说他气节高雅,不入世俗,想必这样的人不会脏着心思危害大唐。” 玄宗点点头:“爱妃所言甚是,朕也是这么想的。李泌这个人太清高,当他来朕面前提议时,朕都惊讶了。” 杨国忠附和道:“可不是嘛!所以我说这里面有猫腻!谁能撺掇这样一个风雅人士来出馊主意啊?或是哪个想钱想疯了的,敢出这样的措施来跟商人骗钱,好像掉钱眼子里似的!” 玄宗皱紧眉头,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话里话外指向一个地方——东宫。 李泌很早就跟着太子李亨做事,这点玄宗心知肚明。若说李泌能听谁的指使,那也只能是李亨。 玄宗猛地将手中杯盏摔到地上,恶狠狠地看了眼李亨。 彼时李亨正在和李佋说话,不知说了些什么,脸上有幸福的笑容。玄宗越看越气,幸好被贵妃拦住。 贵妃道:“陛下冷静,太子并非不忠不孝之人,想来不会这般行事。况且今日除夕佳节,切莫要伤了亲人间的和气。” 玄宗喘着气,喝了两杯贵妃递来的酒,缓和下来:“你说得对,太子一向诚恳本分,这些年来朕也看得到,此番教唆李泌,定然是有人指使。” 杨国忠一见机会来了,道:“陛下可还记得不久之前,在花萼楼里出现的天幕?臣可是听说天幕经常在东宫里出现,除此之外,原先李相家中也曾有过——我这么说您可以认为我是在我为自己开脱,但李相之死,臣真是非常冤枉,李岫他看不惯我啊!” 玄宗拉住杨国忠的手,安慰道:“朕自然不会冤枉国舅,李相这件事,你们都不要再提了。既然害死李相的婢女已死,其三族已被诛,这件事就算翻篇了。但太子这件事……就算不动太子,朕也得让李泌滚出长安!来人!” 高力士从不远处赶过来:“陛下。” 玄宗道:“这就拟旨,废除李泌的官职,贬为庶人,即刻离开长安。” 高力士左右看了眼杨国忠和贵妃,然后将头低下,谦卑道:“是。” 再说兴庆宫之外,李俶受不了里头热闹的场景,明明李倓远在朔方生死未卜,那些与之有关系的人们竟还能饮酒作乐! 他苦闷地喝了一大口酒,在夜晚的寒风下,不禁打了个哆嗦。 忽然,他看到远处宫门口,似乎很空荡。今日……他回头往大殿里看,贵妃抬起玉手,纤细白皙的胳膊从袖口中露出一截,挥手招了招。 贵妃安慰玄宗道:“今日除夕,不如叫禄山来跳支舞吧。” 玄宗点点头:“来吧。” 说来也奇怪,安禄山今日不似平常,竟也成了个闷葫芦。往常他在这种宴会上可是个热门人物,来往的宾客都会到他席前敬酒,寒暄两句。今日他居然谢绝了所有人,跟李俶一样在角落里喝闷酒。 李俶看着安禄山起身,还是那样肉嘟嘟的身体,强壮地跟堵墙似的。但是又有些不对劲,总感觉这安禄山走得太利索,不像前几日看到的,难道他的眼疾好了? 所以今日来赴宴都不需要车辇了? 他刚才看到,兴庆宫门口,没有安禄山的车辇,安禄山今日也没有仆人陪伴左右,就好像不曾失明一般。 很怪异,李俶不忍多看了几眼。 只见大殿内的安禄山站在贵妃与玄宗面前,姿态很是扭捏,好像在推辞着什么……到底在搞什么?李俶想回去看看。 这时,他头顶炸开一束光芒,天幕浮现。安然清冷又沙哑的嗓音从天幕里传来。 【我联系到李倓了,他在太原。】 【你们快些派人去救他,他被谋反的叛贼抓住,命在旦夕!安禄山原来早就派史思明在范阳屯兵,眼下史思明又有打算要在太原起兵,你们再不行动就真的晚了!!】 安然没有选择用小屏幕,单独和李俶私聊,而是直接投放的大屏,布满了整个夜空,就像一张巨大的面饼。 大殿内所有人闻声而出,玄宗与贵妃站在最前面。 刚刚玄宗还在生气,大唐就是因为这破天幕,搅得鸡犬不宁,痛失了李林甫,还引出了各种党争乱事。 “妖孽!”玄宗大喊,“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安禄山还好的在这,怎会在范阳屯兵?再说禄山抗契丹有功,他的兵马自然是要操练,有什么大惊小怪。” 【怎么会有人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啊?】 【好啊,你不信我,那你总信你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吧?】 屏幕上原本是安然的脸,结果下一秒切换了场景,不知是哪里,有些黑——倒是与大唐的时间同步了。 他们抬着头,仰着脖子,费劲地查看,总算看出了点轮廓。屏幕里似乎是一个逼仄狭窄的柴房,有个人影躺倒在地上。 李俶几乎是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个人影是李倓。 很快大家都看清楚了,因为有人打开了门——那个人很陌生,也是个青年男子,穿的衣服用料很讲究,身份地位怕是不低。 男子手拿烛台,火光照在了李倓的脸上,青青紫紫的,衣服也脏乱不堪,和人打过架就是这样的。 男子轻声道:“死了么?” 旁边似乎有人回答:“还有口气。公子,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 李俶揪起了心。 那男子蹲下身,捏起李倓的下巴,啧啧道:“死了怪可惜的,但是他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恐怕难留活口了。” 有人道:“公子,您请旁边看着,动手这事交给我们吧。” 这时,李倓缓缓睁开了双眼,似乎是被男子的动作弄疼了伤口。 李倓嘴角还有血迹,一看到来人,立马怒道:“你们这群安禄山的走狗!放开我!知道我是谁么?!你们竟然敢打太原的主意,我若是能回到长安,一定会揭发你们!你们这群狼子野心的狗东西!大唐可待你们不薄!” 男子轻笑:“造反还要想理由,太无趣了吧。” 啪叽—— 天幕忽然没了画面。 安然重新上线,一脸无语且暴躁。她刚刚投到长安的画面是实时转播的李倓在太原的画面——那是系统的一个功能,最近被她扒拉出来的。 【怎么没了?这破功能只能转五分钟??】 但可惜这个功能,因为她等级不够,只有五分钟,且一个朝代只有一次。既然用都用了,她也无法后悔,用在这里会不会太不划算。总之,她得阻止李倓被史朝义害死。 【没错,李倓在太原遇到了史思明的儿子史朝义,史朝义是替他父亲来先行刺探情报的——他们打算在太原起兵。太原作为河东的战略要地,有许多物资运输通道,南北连通大唐回纥,东西交接朔方河东,地理位置有多重要,不虚我多言吧!如果被史思明占领,大唐真的要陷入危机了!】 玄宗皱紧眉头:“史思明?史朝义?” 高力士在一旁提醒说:“史思明乃是安禄山从小到大的玩伴,之前安禄山特地向您求个职位——平卢兵马使,就是替史思明求的。如今史思明一直在范阳帮安禄山做事。” “岂有此事!”玄宗怒道,“安禄山!快把安禄山找来!” 一旁有侍卫动了起来。 奇怪,分明安禄山今晚来参加了宴会,怎么转眼人没了? 其实刚刚天幕出现以后,安禄山便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此刻已到了兴庆宫侧门——但不出意外,被效率极高的金吾卫抓住,并带回玄宗面前。 大冷的天,一众人站在外面实在抵不住。 就在玄宗率先转身回殿内时,李俶毫不犹豫地转身,与所有人背道而驰,找了一匹快马,连夜出了长安,一路往东北而去。 他知道,李倓命在旦夕,他也知道,就算这样,那些人也只会先处理完眼前的事再谈别的——更何况,玄宗根本不信天幕的。 他必须,自己去救弟弟,谁也拦不住。 兴庆宫殿内,安禄山站在中间,不敢直视玄宗。 这一切太奇怪了,贵妃都忍不住说:“刚刚喊你跳舞你就不愿,此刻都不敢抬头看我们了吗?方才天幕所言,你可知情?” 杨国忠真是无语,居然还要问知不知情,谁知情会说自己不知情啊! 他有些怒气地指责:“安禄山!你愧对陛下往日对你的好啊!居然在范阳屯兵意图谋反!” 他甚至还准备与安禄山舌战三百个回合,一定要在此关键节点上,把安禄山搞死!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有人和他争相位,来一个他必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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