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罗笑脸微炼,他咻地消失,顷刻又再出现,目光幽深:“你真厉害啊。” 为了困住他,不惜把生门设为阵眼,而她作为阵法师,成为生门也就是阵眼,若破除,她必死,她死则生门毁,此阵无解。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祭出这阵盘,目的就是为了等他塑出肉身,再等他融最后一根佛骨不得,眼看着他力量大减,才祭出了这个以她为阵眼的阵盘。 她不让他有半点机会反扑。 好会隐忍! 小小年纪,心思慎密,怪不得他算出的一条生机,她既是机缘也是他的命劫,原来应在这里。 “你过奖了。” “为了保这天下,你情愿以身为祭,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兕罗讥讽地道:“值得么?” “你不懂。” 秦流西看向外面,封修依然想强行闯进,被她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还有底下,已经倒下了不少人,他们的灵力在流逝,司冷月似有所感,看向这边来,和她四目相对,心头一悸。 滕昭和小人参他们已经察觉到什么,向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同样因为灵力缺失而脸色寡白,行动也不再如之前那么敏捷,但那眼里的焦急,却是不加掩饰。 他不懂,因为不舍得,才会全力相护。 兕罗被她眼里的情感给刺痛了双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就看你到底困不困得住我。” 他神色冷然,蓦地,身上金光大盛。 秦流西眸子闪过冷光。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以身为祭,以天下苍生为祭品,他要成神! 大阵内,忽地灵力全部涌向祭坛,封修和秦流西对视一眼,落在小广场,在滕昭他们布下的一个困灵阵内,以妖力架构出空间,再将尚还活着的修士全部卷到了空间内,免了被汲取身上灵力的可能。 这也是秦流西的授意。 梵空和慧能大师在空间内,诵吟经文,用佛力再结出一层结界,护着空间的所有人。 阵内,兕罗已经全力摧动大阵,他在献祭,以己身,取天下苍生之灵。 …… 大灃境内,各地天灾乍现,浩劫现。 东海,海水汹涌,海啸在平民惊恐的眼神中咆哮着卷来,气势汹汹,狂风暴雨刮起。 有人瞬间就消失在倒灌上来的海水。 忽地,有一只巨大的妖狐在海上出现,张开巨口,宛如海龙一样,把那倒灌的海水吸了回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几米高的海水明明到了近前,却像是被人凭空拦住了无法动,一直往后退,退退退。 而中部,地动山摇,通往南北的路,部分山体雪崩。 西部,平静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缝,无数人掉落在裂缝里,有山体忽然被天火砸落自燃,生灵在火中惨叫。 南部,无数动物闯入城中,横冲直闯,伤民或自尽。 盛京,百姓们尚未从之前地动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就看到原本还是大白天的天空,腾地变黑。 世间没入黑暗,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看不到的空气中,有些怨鬼浮现,鬼门像被打开,无数鬼煞冲出来,又被强悍的威压给震慑,被抓了回去。 万鬼出,则生灵绝,它们,出不得。 秦流西心随意动,杀阵动,无数个她带着强悍的道意涌向兕罗,阻止他献祭。 兕罗哼笑,打了个响指,把她拽进了幻阵。 秦流西半跪在虚无中,看到了忘川在喊她,看到她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盘腿而坐,对着那如黑洞的地方不停地攻打,无数的黑气涌向她,如魔似魅,将她包围吞噬。 她看到那孩子求着祖师爷,让师父带走她,她渴望着光,也盼着光再临。 可日复一日的过去,那道曾出现在生命里的光始终没再降临,她的好运,早在小时候就用掉了。 坐在那黑洞里,她逐渐失去了情感,失去了人气,她的招式煞气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凌厉。 那里面有怨,也有恨。 她成了无情,宛如其人,君弃我,我便披上了无情的盔甲。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一年一年过去,她长成了少女模样,却再不见明媚笑容,她杀人,取最阴的少女之魂,她杀鬼,炼鬼吞魂,最后,自爆而亡。 忘川啊。 秦流西双眼赤红。 一丝丝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悄悄攀上她的腿,钻入五感。 秦流西仿若浑然未觉,她又回到了西北小灵脉的那座木屋前,看到师父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半点气息,尸身在她怀里一点点的变硬。 哪怕她炼出了筑基丹,亦是无用,她救不了师父的命。 是她的错,她应该再努力一点的,不该偷懒的。 眼前,又出现一副惨绝的画面,僧道二门的人一个一个倒在她的面前,身死道消。 苍生灭。 她一个人站在死寂的荒芜世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世。 活着已无意义。 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秦流西呈大字型的倒在地上,任由黑气攀爬,将她覆盖,将她吞噬。 “你记得,你也是有家可归的人,这个闺房永远都是你的。” “师父,等我出师,你大可荣养。” “小西西呀,不能你欣然赴死,而我老狐狸死不得啊,与天斗,其乐无穷。” “这酒等你归来,我再与你同饮,可好。” “丫头,若我不再是我,请你弑神。” 秦流西神府有神力一动,睁开双眼,看到兕罗那双眼睛。 对方仍在说:“不如死去。” 秦流西木呆呆的:“好。” 她攀上了兕罗,道:“佛骨好用不?” “嗯?” 秦流西又说:“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 兕罗:“?” 秦流西一笑:“啵。” 兕罗瞳孔一缩,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体内的那根指骨猛地燃烧起来,蹿至周身,乃及神魂。 你疯了!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秦流西,她把火种种在了那根指骨内。 秦流西笑得如红莲一般灿烂:“你想成神,我偏要弑神!” 兕罗终于露出了慌色。 秦流西此举,无异于和他一样,以神魂为祭,可她的神魂,便是这火种。 火种熄,她必不存! 他欲逃,她是生门又是死门,进退不得。 秦流西双手一翻,道意充斥着全身,太极八卦图自她身后现起,喃喃地念:“以吾之血肉为引,以吾之魂为祭,以吾之愿力,愿为烈焰化残躯,屠神证道卫苍生!” 屠神证道,她的最终归宿! 兕罗身上的业火顿时大盛,他看向始终没有降下登天梯的云层,看着它徐徐散开,露出一点点白光,直至大亮,怒意大盛。 成神大阵轰隆作响。 它被困神阵紧紧压着,即将崩塌。 “东南角,乃生门,赶紧去。”秦流西的传话传进封修等人的耳膜。 封修目眦欲裂:“你休想!” “不听话,我打死你!” “有种你出来啊!”封修大吼,他看着那越来越黯淡的业火,眼神赤红。 滕昭想要冲过去,被小人参死死拦着。 秦流西道:“玄一,带他们走,这是为师的命令!” 滕昭一僵,眼圈泛红。 她叫上了道号,这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滕昭带着所有人往东南角移动。 兕罗见了,冷笑:“你这是无谓的愚蠢!” “老子陪你一起归西,你赚大了,别哔哔。”秦流西控着火种,越烧越烈。 兕罗的神魂渐渐溃散,火种将暗,道:“也对,有你陪着,也不亏!” 他用仅存的魂息将她紧紧缠着,你说得对,一起死,谁也别想放过谁! 秦流西拼尽仅存的灵力在东北角撕开了一点生门,滕昭他们顶着强大的威压出了阵。 本命盘本就靠着她的精神力,如今所有的灵力都压在了火种上,兕罗的神魂不灭,她动不得。 而阵盘的作用,不仅仅是困神,还有生机! 轰隆隆。 成神大阵彻底崩塌,往地底深处沉去,一个阵盘从地底冲出,山体处冲出一条微弱的山灵,与阵盘内镶嵌着巫一族的那块神识融为一体。 阵盘冲天而起,五彩金光大盛,不断蔓延,直到神石能量全然消失,才在空中炸开。 天上降下了灵雨。 那是,生机!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那地底,看着流沙向那地底涌去,它又变成一片沙漠,一道声音缥缈地传出,又瞬间湮灭。 她说:“来一壶酒,敬人间,不枉来过!”
第1242章 红莲业火,熄了 三天三夜,封修等人在黑沙漠挖了三天三夜,但除了流沙还是流沙,那个所谓的成神大阵秘境,仿佛从未出现过,它就是绿湖旁边的流沙,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更不说秦流西的影子。 不,别说她的影子,就连她的魂儿,所有人合力召唤,都召不出来。 滕昭跟发疯似的,不管所有人反对,强行破开了鬼门,强闯进去,他不信,师父真的不在了。 他不信的。 小人参哭得不像一条参,死死地拽着他,道:“如果她的魂还在地府,怎会召不来?她救了这天下,救了这苍生,便是死,她也该回到天上,而非入地底。” 滕昭双眼赤红:“万一,她只是失了一点魂,听不见召唤呢?她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小人参一怔,心疼难当,他也不相信大魔王就这样一去不返了,但事实便是事实,她是以神魂祭天,献祭苍生,换这天下生机。 如今这生机盎然,那她肯定是…… 小人参嗷呜一声,蹲在地上,埋头呜呜地哭。 黄金鼠从地底顶着一头流沙钻出来,蔫了吧唧地蹲在它身边,一声不吭。 它也找不到那人的半点痕迹,不管是肉身,还是魂息,没有。 她就像是从没存在过。 可它分明得到过她赐的造化。 黄金鼠抱着爪子,头埋在了胸口,一滴金色的眼泪掉落,没入流沙中。 滕昭转身就往鬼门走去,然而,不等他进去,一阵阴风从内卷出,魏邪从鬼门内走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长衫,顶着一只牛头,簪着一朵花,只是那花的颜色,却不是往日的粉色芍药,而是一朵小小的白色山茶花。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牛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魏邪化回了从前的样子,看向滕昭,道:“别去了。” 滕昭的心一沉。 魏邪面无表情,声音沉沉的,道:“地府里的红莲业火,熄了。” 他亲眼去业火地狱看过,甚至去抢过判官手上的生死簿,试图找出那人,然而,没有,通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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