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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是爱丽丝的女儿。”莉莉丝把胸口挂着的怀表放在家主手中。 家主摸了摸怀表，像发皱的枯木一样难看又僵硬的脸上竟然展露出一丝柔和：“这个怀表还是我给爱丽丝定制的成人节礼物……过完生日，她就跑了，离开了我们……” 老人放下怀表，重新摩挲着莉莉丝的手：“孩子，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你的手上这么多茧子……” “谢谢舅舅关心。这是我练剑留下的茧子，我父亲是一名剑士。我并没有受苦。”莉莉丝拒绝了家主虚妄的关爱。 家主放下莉莉丝的手，闭着眼睛：“爱丽丝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七年前。她的身体向来不好，不是吗？” 听到莉莉丝的回答，老人不回答，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昏暗的房间离开，莉莉丝问塞西莉娅：“舅舅他得了什么病？平时都吃什么东西？平时会晒太阳吗？” “从欧洲美国找了很多医生来，都说不出是什么病。”塞西莉娅在前面走着，莉莉丝看不清她的表情，“东西也吃很少，但也不见瘦，父亲他也不想晒到太阳。一直很虚弱，只能躺在床上……” 不想晒到太阳？莉莉丝眉间微蹙。 塞西莉娅把莉莉丝领到餐厅，她那些金发碧眼的姐妹们已经在烛光闪烁的餐桌旁坐下了。 “姐姐，这就是那个野种？”将头发烫成罗马卷的少女半阖着眼，用不屑的语气说。 “乔治安娜！不得无礼！”塞西莉娅竖起眉毛厉声呵斥，“快同莉莉丝小姐道歉！” “Well！看在姐姐的份儿上，对不起了，莉莉丝小姐。”被称作乔治安娜的少女用手把玩着发尾用轻飘飘的语气说。 莉莉丝轻轻颔首，坐到女仆指引的位置上，她可没有兴趣掺和这些无聊的斗争，她来这里可是肩负着重要的任务的。 塞西莉娅坐在她身边，细声给她介绍餐桌上的姐妹，“刚刚那位是乔治安娜，是我排第二的妹妹，她确实太傲慢了。”其实你们全家都挺傲慢的，莉莉腹诽。 “那位是伊莎贝拉，排第三的妹妹。” “……帕特丽夏，排第四的妹妹，她还小呢……”挺能生啊，和我们主公一样能生。 乔治安娜开口打断了塞西莉娅：“兄长大人今天还是不同我们共进晚餐吗？” 伊莎贝拉皮笑肉不笑地同乔治安娜说：“乔治安娜姐姐这是问谁呢？平时和兄长关系最好的除了您还有别人吗？您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乔治安娜竖起了眉毛，阴阳怪气地说：“伊莎贝拉妹妹还是少笑比较好，经常笑容易长皱纹。” 伊莎贝拉反唇相讥：“原来乔治安娜姐姐的皱纹是这样来的啊，谢谢姐姐大人的经验之谈。” “够了！”塞西莉娅出声制止，让女仆把晚餐端上桌后，大家做起了餐前祈祷。 莉莉丝悄悄看着别人的动作，学着别人的样子，双手合十，凭记忆念着书里看来的祷告词。“饭前感谢上帝给予我们美好的食物，愿每个人都能享受这美好的时刻。” 操他妈的上帝！ 操他妈的耶稣！ 操他妈的圣母玛利亚！ 莉莉丝暗暗咬牙，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那么为什么会容许鬼舞辻无惨为祸人间？为什么工厂的老板能花天酒地，而高野一家却如此悲惨？那些对椿子伸出罪恶之手的人，居然要椿子借助邪恶的力量亲自制裁他们。就连神父，都在人间做出罪恶的事业…… 正义在何方？公理是什么？ 餐桌上除了偶尔发出刀叉的声音外，寂静无声。 “莉莉丝是我们的表姐妹。”忽然，塞西莉娅开口道，“我要留她在庄园里住一段时间，要是我听到她说谁对她不好的话，我会亲自惩戒那个人。” “是的！姐姐。”姐妹们纷纷应许，乔治安娜和伊莎贝拉用眼角偷偷看莉莉丝，年幼的帕特丽夏还在努力地用刀切牛排。 “仔细一看，莉莉丝小姐的眼睛和我们一样呢！”伊莎贝拉笑着对莉莉丝说，莉莉丝觉得她的笑容很像杀鬼时的蝴蝶忍。“都是蓝色的。”她的嗓音甜腻得刚刚喝过蜜糖一样。 可能因为我家传练水呼吧，我爸爸眼睛也是蓝色的。莉莉丝憋回内心真实想法，端着微笑回复伊莎贝拉：“是这样吗？谢谢！” 伊莎贝拉甜甜地说：“莉莉丝小姐平时都在做什么呢？练钢琴吗？会跳舞吗？可有婚配了？” 莉莉丝咽下一块面包，正色道：“事实上，我有工作。” 这句话让餐桌上陷入一片寂静，伊莎贝拉好像被噎住了，乔治安娜发出“哈哈”的夸张笑声，然后笑着问莉莉丝：“哦？莉莉丝小姐在做什么工作？” “除魔一类的。”莉莉丝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牛奶。 “噢？莉莉丝小姐这么说，那世界上真的有魔吗？”乔治安娜嘲讽地问。 “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吗？”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莉莉丝反倒扔了一个问题给乔治安娜。 “你在说什么傻话？上帝当然存在了！”作为传统的基督徒，乔治安娜下意识地回答。 “那世界上也有魔鬼。”莉莉丝又喝了一口牛奶。 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乔治安娜收回满脸的嚣张，忿忿地切着自己那份牛排。 餐后，塞西莉娅把莉莉丝约出去散步。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玫瑰一样的晚霞给花园染上了梦幻的暮色，塞西莉娅端坐在喷泉旁，喷泉的水滴反射出金灿灿的光，把塞西莉娅映照得像古希腊神话里的女神。 “你为什么要把我奉为座上宾？”莉莉丝单刀直入，“我能给你带来什么价值。” “你还在做猎鬼人的工作吗？”塞西莉娅回避了这个问题。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莉莉丝将问题摆回到她面前，“只要我愿意，凭借我的能力，我完全可以从这里逃走，而且不被你们任何人发现。” “这我当然知道。”塞西莉娅偏过头，“我确实看上了你的能力，但是——” “但是什么？”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塞西莉娅转过头，鬓边的金色碎发打着卷儿被风吹到脸上，像北欧神话里高贵的女神芙蕾雅。 “我都杀鬼了，还有什么不相信的？”莉莉丝歪着头，笑说。 “直觉，直觉让我把你带来这里。”塞西莉娅冰蓝色的眼睛凝视着莉莉丝，眼里透露出莉莉丝从未见过的坚毅，“你会做有利于我的事情。” 这个答案从塞西莉娅的口中说出，有点扯淡了。 “是的，直觉。”塞西莉娅凝视着莉莉丝，“在教堂的时候，直觉就让我注意到你了，直觉告诉我，你很不对劲！” 莉莉丝怔了一下，直觉……不对劲……有点熟悉的感觉……就像…… “直觉告诉我，把你带回来，会有有利于我的事情发生。”塞西莉娅喃喃道，“反正原因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不过你为什么愿意来呢？” “鬼不能接触太阳，一接触太阳就会死。”莉莉丝低头轻抚着一朵玫瑰，“鬼是吃人的，鬼出没的地方经常会有人失踪。” 莉莉丝没有正面回答塞西莉娅的问题，可塞西莉娅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她应该明白了什么。 看了看胸前的怀表，快七点了，莉莉丝漫不经心地说：“我还没见到艾默里克先生呢！方便让我见一下吗？” “啊……当然，我带你去见他。” 塞西莉娅领着莉莉丝穿过花丛，来到城堡的侧门，踏上螺旋楼梯，从一个小门进入了一件藏书室…… 可是里面空无一人。 “奇怪，他平时就待在这里，他还能去哪里呢？”塞西莉娅皱眉低语。 “嗯？平时都在这看书吗？”莉莉丝看了一圈藏书室，这个藏书室分两层，四面墙壁墙壁被书柜覆盖，正对着大门的木楼梯往上是个圆形窗户，月亮刚刚升起，皎洁的月光照进书房，借着月光，莉莉丝看清了几本书架上的书《莎士比亚十二行诗》《君主论》《社会契约论》《资本论》…… “女士们，你们在讨论我吗？”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响起，一道身影遮住了照着莉莉丝的月光，电光火石间，筱原椿子、厂房的高野、教堂的男孩……感觉中的一切莫名其妙的困惑在这一刹都融汇起来，在莉莉丝的神经中呐喊尖叫…… 莉莉丝匆忙朝着那道身影看去，一个异国青年背对着月亮，银白的月光柔和了他的轮廓，他金色的头发让生命中所有美好的时间都显得黯淡了起来，冰蓝的眼眸是堕入黄泉的谪仙扯下的最后一丝碧落…… 他站在月下俯视着莉莉丝，二人目光相接的时候，莉莉丝忘记了脑中的沈腰潘鬓，醉玉颓山，玉树临风，什么“立如芝兰玉树，笑似朗月入怀”，还是什么“恐是潘安县,堪留卫玠车”……读书破万卷已经没有意义，她只觉得周围一切事物的颜色都在流逝，然后朝月下的那位青年流去。 第9章 踏月光赴你 的确艾默里克先生的风姿远胜他的妹妹们，甚至优于万众瞩目光彩照人的塞西莉娅。 但好好一美男子怎么是鬼呢？ 而且莉莉丝没有带刀。 早知道见他前带刀就好了，大意了。 他包是鬼的。 他经过莉莉丝，向她微笑颔首示意，莉莉丝闻到了他身上书页和墨水的气味。他伸出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拉亮了这个房间里的灯。 橘黄色的灯光笼罩了整个房间，莉莉丝看清了艾默里克苍白的脸——的确很英俊。 “晚上好，艾默里克先生！”莉莉丝按照流程行了个屈膝礼。 “在我这里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你就是莉莉丝小姐吧？”艾默里克洒脱地倒在一旁的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 “嗯……叛逆的名字，亚当逃走的第一任妻子……我欣赏你的母亲！”说到最后一句，艾默里克愉快地咧开嘴角。 “他平时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塞西莉娅扯了扯莉莉丝的袖子。 “我听乔治安娜说了，你的工作是驱魔？”艾默里克靠在沙发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莉莉丝。 和艾默里克目光接触后，莉莉丝心头不安地动了动，“是的。”怎么回事，是血鬼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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