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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艾默里克起身，“塞西莉娅，请你回避一下好吗？我有些事想私下里和莉莉丝小姐说。” “有什么事是你要和她说而我不能知道的呢？”塞西莉娅冷笑。 “塞西莉娅。”莉莉丝抢在艾默里克之前说，“我有个东西想给艾默里克先生看看，你能帮我请人拿过来吗？就在我卧室的床梁上挂着。” 塞西莉娅刚想辩驳，但看到莉莉丝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想到她傍晚说的鬼不能接触阳光的暗示，身后冒出冷汗，同意了莉莉丝的请求，从书房离去。 “清川莉莉丝。”目送塞西莉娅离开，莉莉丝就听到身后传来艾默里克幽幽的声音，“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噢？你之前认识我吗？”莉莉丝佯装冷静，坐到艾默里克对面的沙发椅上。 “你是鬼杀队队员，杀鬼的，四舍五入确实也算除魔的。12岁入队，因为你的父亲为杀鬼牺牲了，你不知道的是，那个鬼是上弦。”艾默里克细数着莉莉丝的过去，而坐在她对面的莉莉丝背后已经冒出冷汗。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他是怎么知道的。似乎他的层级很高啊，我要不要摇人？盖福莱在哪？塞西莉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要是他要杀我，没有刀我能过几回合？ 莉莉丝紧张地想，我交代在这里的话，队里应该就能确认鬼的位置在无花果庄园了，我要想办法把一些线索留在这里…… “别紧张好吗？莉莉丝。”艾默里克温声道，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手帕，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香，“虽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鬼了，但我很确定，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不是哥们你怎么敢说的，我都不敢想。莉莉丝用手帕擦着额上的虚汗。 “我不同你打架，打打杀杀太粗暴了我不喜欢。”艾默里克压低声音在她耳旁说，“听听我的主张吧？你会感兴趣的。” “人和鬼哪个是丑恶的？哪个是美好的呢？ “鬼杀队告诉你，鬼会伤害人类，鬼是丑恶的。但是，莉莉丝，我知道你也看到了，人类也会伤害人类。 “我帮助了无数被同类残害过的人类，让他们通过变成鬼去找寻他们遗失的公理和正义。 “因为我特殊的血鬼术，那些人能保持死前的记忆和仇恨。在我的说服下，那位大人特别容许了我转化大量的鬼——即使他们都是弱鬼。 “当然结果你也知道，不论有没有完成复仇，他们最后都死在猎鬼人的刀下。 “但我不灰心，猎鬼人不会阻碍我的计划。 “在众多的猎鬼人里，直觉告诉我，只有你是特殊的，莉莉丝。 “你是唯一能够跨越人鬼的界限去窥探，去触碰真理与善恶的人，莉莉丝。”艾默里克亮着眼睛盯着莉莉丝。 哥们这话就算了吧，你怎么说出口的？我都听不进耳。莉莉丝尴尬地擦了把汗。 “我没有开玩笑，莉莉丝。”艾默里克蹲下身子，一改先前温和的语气，抬头凝视莉莉丝，用坚定的语气述说：“善恶好坏从来不由人鬼划界区分，也不由财富和声望划分。 “为了获得更好的条件，就要做好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滴着血与肮脏东西的准备…… “现在的世界，不是我想看到的世界。 “你知道战争吗？知道掠夺吗？一战的车轮在欧洲大地上重重碾过，欢歌笑语被咆哮哭号取代。人们坐在废墟上，坐在亲友的尸体旁，麻木地忍耐贫困，迷茫地忍受饥寒交迫，上流社会的人却坐在尸堆上分赃！ “肮脏的赃款流到哪里去了？流进他们的酒瓶里，消散在他们的香水里，反正就是不在困苦之人的碗里！ “我实在难以想象，抠走困苦之人手上的最后一粒小麦，那些人是怎么下得去手的，可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做着寄生虫和强盗的事情，还要把被压迫的人们叫做低等人。 “他们难道连一丝的同理心都没有吗？ “明明我们生而平等……”艾默里克的眼眶红了，嘴角颤抖着。 “我只是对一点很好奇。”莉莉丝抚摸着名贵的沙发，它的手感手软细腻，缓缓开口，“你的家族……也是上流社会吧？你会产生出这样的思想，我很震惊。” “呵呵，莉莉丝小姐。难道你相信思想是由血脉遗传的吗？”艾默里克的语气变冷了，“我讨厌这个庄园的空气，我无时无刻不想从这个家族逃走，就像你的母亲一样。” “但我不能，因为我的理想，还要利用这个家族的力量来完成！”艾默里克猛地站起身，脸上的平静出现了缝隙，露出一丝疯狂，他裹着绸缎衬衫袖子的手臂按在莉莉丝脑袋旁的沙发上，“虽然我讨厌费克斯沃利，不过这个姓氏确实是个很好的台阶，但这还远远不够！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位大人，我欣喜若狂！ “为了得到改造世界的力量，我付出了很多……那些过去暂且不提。 “总之，我会利用鬼的力量，把欧文和傅里叶没有实现的事业变为现实！”艾默里克苍白的脸被狂喜充斥，他激动地起身，站在茶几上，头顶着室内明亮的灯光和窗外皎洁的月亮，兴奋地宣誓他的理想，然后他朝莉莉丝伸出手： “怎么样？你要不要加入我？” 莉莉丝犹豫着，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拳。 其实她心底里认同艾默里克。在家主的绸堆中，在餐厅的酒肉里，在庄园的空气里，一呼一吸都是肥腻的气息，像工厂里那个胖老板，透过他们，她看到了高野一家，高野幸子在困苦的环境下不得不长成刺猬，高野樱不得不把自己的青春□□作为商品出售，一个个工厂里的工人在机械的轰鸣声中付出自己的健康与操劳却只换来了几个子儿，善良的车夫在这个残酷的社会里不知道会落入怎样的命运，而那个残酷的胖老板，他会坐拥着剥削而来的财富，安稳地度过他的富裕人生，即使病入膏肓，他也会像费克斯沃利家主一样躺在绫罗绸缎里等死。而被他步步盘剥至死的不幸之人，会被饥饿、寒冷、病痛……过早地夺走生命，或许他们死前还会像芳汀一样卖了头发卖了牙，也会当了衣服当了房……悲惨无比…… 没有等莉莉丝做出决定，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莉莉丝小姐，塞西莉娅小姐给你送的东西来了。” 艾默里克先莉莉丝一步打开门，笑着接过女仆手里的日轮刀，然后转过身，双手把刀递给了莉莉丝。 他脸上的璀璨笑容闪了闪莉莉丝的眼睛：“你要砍我的脖子吗？莉莉丝。” 莉莉丝低着头接过他手中的刀，默不作声。 “好吧，背叛组织的决定，我们的优秀猎鬼人还是很难做出抉择。”艾默里克嘴角扬起一个温和的笑，伸手轻轻勾着莉莉丝脖子上流光般的银链子，精致的怀表落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叮”的一声，他打开表盖，“嗯……现在快到晚上八点了。莉莉丝小姐。” 阖上表盖，松开怀表，艾默里克转身理了理身上的衬衫：“我给你四个小时时间思考，午夜十二点，我们在城堡的顶层汇合，要么你砍下我的头颅，要么我向你介绍我的蓝图。” 然后，艾默里克转身离开了藏书室：“那么，莉莉丝小姐，晚些见！” 午夜十二点，无花果庄园的顶层。 艾默里克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这里，夏日的晚风带着燥热吹拂在他的脸上，变成鬼后，他已经没有流过汗了。 他偶尔会想到他还不是鬼的时候，母国的阳光不毒辣，暖洋洋的，给郁郁葱葱的森林蒙上浅金色的纱，他穿过阳光，赤脚跑过溪流，被太阳烘过的溪水也暖洋洋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但为了理想，他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 “当！当！”午夜的钟声敲响了，悠远的晚钟声惊起了远处水田的一滩白鹭，满月高悬在天穹上，将周围的云朵都渲染得皎白。 艾默里克看见顶楼的另一端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是那个猎鬼的少女，她披着长长的黑色鬈发，她两手空空，没有带刀，黑色的便服将她的身形勾勒得修长，月色给她披上一层柔和朦胧的纱。 她踏着月光，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奔赴那个理想的誓约。 第10章 罪恶河流之源 “你知道吗？相传蛇引诱亚当夏娃吃下的禁果是无花果，偷食禁果象征着人类背上了原罪，也象征着人类获得了智慧和知识，从蒙昧走向觉醒。而山谷常常是是河流发源地，河水从一个小小的谷地散播过山岭、平原、海洋……所以无花果山谷的意思，是罪恶或者觉醒的源头，将原罪，或者觉醒、知识像河水一样传播到远方…… “可是目前来看 费克斯沃利家只发源了罪恶，我决定要发源觉醒…… “想听我的故事吗？ “我在英国长大，费克斯沃利家族的本部也在那里，我们这个旁支被分配来日本扩展家族势力。在英国，我在伊顿公学上学，那时，一战爆发了。 “你听过快乐王子的故事吗？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的作品。那时候的我走在战区，就像旁观人间疾苦的快乐王子，当然，我离开的时候，身上的值钱的东西也分发得差不多了。我甚至把皮带送了出去，是提着裤子回家的。 “要是你处在那个环境下，你也会像我一样做的，莉莉丝。 “火药到底是不是一件伟大的发明呢？中国的文人常常挖苦自己的国民只会用火药放烟花烧鞭炮，即便他们的祖先也是会用火药战斗的。但是说真的，我情愿火药只被用来放烟花烧鞭炮。 “绞肉机，炼狱。 “我没法用一句话来形容战争。血肉，硝烟，哭号……那之后的无数个夜晚，战争的梦魇常常来惊扰我的睡眠。 “最让我不安的不是战争，而是我的家族。我曾经引以为豪的血脉，竟然是用此等卑劣的手段获得荣华富贵的。 “工厂的工人工资很少，工作生活环境恶劣，一旦没有了劳动价值，就会被抛弃…… “更为悲惨的是殖民地的农奴，一位父亲因为没有达成采摘指标，他女儿的手被砍下，放到他身前作为警戒…… “我觉得我像是从血坑里走出来的恶魔。我的灵魂得不到安宁，午夜时分，那些劳动者的冤魂会在梦境里向我哭号…… “我被父亲接回日本，免受战火摧残。在异国他乡，我的灵魂依旧没有被解放，我的父亲也是个残暴的剥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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