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斌领头把局势控制住,景华才打马而出,进入护卫们的保护圈。 “此乃陛下亲封贞静公主,公主面前成何体统!”许斌高声喊道。 人群中有个人高喊参见公主,身边人才意识到,见到贵人是要拜的,就陆陆续续拜了下去。护卫们在马上行军礼,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景华骑在马背上,高高坐着,远远看见那些穿着官服的使团卫围在最外围,格外显眼。见景华的头偏向这个方向,官兵们赶忙跪地行礼。 景华颔首,“免礼平身”。护卫们齐声重复:“免礼平身!”周围人又如风吹过的麦子,慢悠悠、颤巍巍抬起沉重的脑袋。一跪一起间,群情激愤的众人都冷静下来了。 “本宫在此,尔等因为闹事?说清楚缘由,谁的错罚谁,本宫绝不徇私包庇。”景华说的话,许斌重复一遍,护卫们便齐声重复三遍。如此喊了几次,人群的骚动彻底平息。 远处,张将军打马过来,景华一个眼神,许斌立刻会意,安排两个护卫去拦着。 “张将军,公主正在审案,还请张将军回避。” “此处鱼龙混杂,本将军也是为了公主安危着想,公主不可以身范险。”张将军拱手道。 “正因此,公主请张将军坐镇巡视,不可令宵小趁机作乱。我等下属,听命行事而已,还请张将军见谅。”护卫好似在说自己的不得已,服软向张将军赔罪,可那神情分明在说,你也是做下属的,怎么就敢违背公主的命令呢? 景华在最中央,问最先开始打起来几个人是什么原因。 “回禀公主,这几个贱民把冲撞贵人,把帐篷搭在我们将军等划定的扎营范围内,我来赶人,他们还敢反抗。”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使团卫,立刻开口告状。 “公主大老爷,我们跟本不知道什么范围不范围,也没人来说过啊。这个贼囚上来就踢翻了我们的锅子,又是打骂,又是推搡,我老娘六十的人了,让他推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敢和官兵起冲突的也不是省油的灯,普通人遇到这等事情,只会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你放屁,早就和你们说过,你们明知故犯。你们几个的帐篷和我们行军帐篷挨在一起,放屁打嗝都听得见,还说没有冲撞。” “呸,你才放屁,臭不要脸,分明是来找茬儿的。” 几个动手打架的是一家亲兄弟,官兵是一个什的,不是兄弟、胜是兄弟。这时候纷纷帮腔,这边骂一句无根鬼,那边必定要还两句“死贼囚”,流民背井离乡最怕落叶不能归根,大盛多用罪行轻的犯人充作边军,真是骂人揭短、打人打脸。 事情很清楚了,就是有没有跨过划定边线的小事,他们打架的地方刚好在划定边界附近。使团卫也只是就地取材,插几根树枝表示,现在被这么多人一踩,什么树枝都找不到了。 证据全部湮灭,可这事儿其实很简单,断案无非法理情,法现在不能用,理也说不清,情字正适合。 “事情经过,本宫已经清楚了。最先动手的两个人杖责五十军棍,从者三十军棍。你们可服气?” 那个使团卫立刻道:“公主,是他先动手的。” “一个人打不起来。”景华冷哼一声,“你们怎到到的这里,用本宫明说吗?” 那些流民倒没说什么,只是后退了两步,左右看看,似乎想从人群里得到启示,该怎么逃过军棍,其实心中一片茫然。 “还有闹事的吗?有要检举的人吗?过了再说,就是诬陷了!”景华又问,护卫营的人高声问了几遍,无人应答。 “护卫营,行刑!”许斌立刻高喊,就当着官军、流民的面执行。 “我们是使团卫的人,凭什么让护卫营……”一个被拉到“从罪”者行列的人刚喊了一半,就被身边人一手肘拐在肚子上,痛得吞了后半句。 不必他再提醒,景华一直密切关注着局势,心中早有答案。 护卫营的人手上就是现成的军棍,噼里啪啦一顿打,鲜血混着枯黄的草叶、褐色的泥土,染成不详的暗褐色。 “启禀公主,领头的两个挨不住军棍,死了。” “念在他们是头回犯,拖下去埋了,入土为安,再有下次……”景华环视一周,无人敢与她视线相接纷纷低头,周围之人被这场景震慑,个个噤若寒蝉。 “尔等都是大盛子民,本该亲如兄弟。官军受百姓供养,饷银是朝廷发的,朝廷的饷银是百姓赋税交的,你们把百姓当牛马,百姓就视你们为仇雠。你们原也是良善百姓,如今沦为流民,离开家乡流浪至今,十不存一。现在能有几天安稳日子,全靠官军震慑宵小,否则山贼水匪,哪个都能要了你们的命,若不知感恩,不许你们跟随……哼!” 剩下被杖责三十军棍的没有性命之忧,被各自同伴抬回去,一场骚乱终于消弭于无形。 张将军一直被拦在远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下被杖毙。他眼前是腰刀出鞘三寸的护卫营护卫,传达公主教旨,若赶上前,就是以下犯上。 公主骑着马呼啸而过,张将军还没和那些受了杖责的使团卫说上话,又有人来禀:“张将军,公主有请。” 张将军低头看着自己麾下兄弟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靴子,满腔愤怒压都压不住。他的兄弟都是在边境上杀过北梁蛮子的英雄,如今没死在战场上,反而死于妇人之手。 张将军握紧双拳,跟着护卫去公主的帐篷。没想到直接被领进了主帐之前的小帐子,毛大人、刘副使已经在这里喝茶。 “将军来了,快坐,快坐,稍等一会儿,公主即刻召见。”刘副使端着一张笑脸,给他递茶。 张将军对这老好人也发不出脾气,闷闷坐在一边,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主帐内,许斌、杨隆、杨陌都在她跟前听命。 “本以为流民和商队会先发生冲突,没想到使团卫倒是抢了先。舅舅,你约束我们的商队和其他豪商队伍,不可再发生骚乱,等到了荆州之后,就请商队离开吧。那些想与北梁贸易的商队让他们先走,不要再与使团混在一起。” “杨隆、杨陌,你们兄弟的才干这一路上我都看在眼里,你们手上的内务事宜先交给小金、小银,全力做好流民收拢安抚,记着,有人才有一切。若流民中有值得简拔的人才,也先用起来。” “小金、小银,你们清点库存钱粮,这是我们做一切事情的基础,切不可疏忽大意。小透、阿宝接替你们姐姐的事务,在我身边居中协调。按之前制定的计划来,不要怕,我们只是提前一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去吧。”
第102章 荒唐皇室和亲公主5 毛大人和刘副使好打发,客客气气请两人进来,让了座儿、上了好茶水、温言抚慰一二。两位大人就心满意足了,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拱手应下,听公主的,保证不添乱,平平安安把这趟差事办下来。 张将军却不是这样,他进来的时候,景华没让他坐,也没晾着他,在外面已经晾透了、晾干了。 景华曲起手指,轻轻敲着小炕桌,意味不明道:“张将军,说说今天的事情吧。” 景华头上插着五股鸾凤金簪,身上穿着金银线绣的各色鸟雀花纹,脚上踩着大红锦缎的靴子。这是在野外露宿,不然必定穿绣鞋,鞋尖翘头上还要坠两颗珍珠,这才是一品公主的体面。总之,展现在张将军面前的是一位尊贵的皇家公主,不能因为你见过公主男装跑马的样子,就觉得公主于平常人家女子一样。也不能因为公主平日里对你客气,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人家说翻脸就翻脸,你还得受着。 张将军现在就是这样的感受,戏文上说的不错,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堂堂一个将军,战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英雄,居然就要受一妇人折辱。 “末将不知公主说的是什么?”张将军面前保持礼节,抱拳应道。 “嗯~不知道~那我给将军细细说~”景华每句话末尾都要拖出长长的尾音,音调往上翘,左臂向后曲着靠在引枕上,这副懒洋洋的模样,实在不配这一身彩绣辉煌的衣裳。“说说使团卫怎么越过使团、商队,隔着上千人和流民打了起来。说说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张将军在做什么?拦了没有?怎么没拦住?你可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怎么让没穿官样衣服的护卫营抢了功劳?” “使团卫职责只在护卫使团,许副使自甘堕落,操持商贾事,引得众多商队跟随,一路颇不安宁。商队本就给使团卫带来了许多麻烦,这些人天南海北而来,本就各有矛盾,别用心者藏身其间,一时难以辨别。更别说流民,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不奉当地官府政令,本就不遵教化。公主心善,哪知下头人的肮脏把戏。”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末将不敢。”张将军又抱拳道:“末将身为使团副使职责所在,必须提醒公主殿下,尽快到北梁完婚,如此两国休战,百姓不必再受战火、兵灾、徭役之苦,两国百姓都感念公主恩德。” “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没回答我的问题。想想,我刚刚问了什么,直接回答我。” “殿下,行军之事,实而虚之,虚而实之,不能只看表面。末将治军多年,深谙兵法,此次未能及时处理,是想给这些刁民一个教训。还请殿下放心,即便使团卫只有一千之数,末将也有信心以一敌百。现在流民也没有十万,他们若敢犯上作乱,末将誓死保卫殿下。” 景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这个张将军有意思,自恃军功,处处瞧不起她,瞧不起舅舅的护卫营。如今当着她的面,居然敢威胁她,这话不就是说要是公主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有能力力挽狂澜吗? 突然,景华笑了,“将军肃穆之人,我与你开玩笑呢,将军怎么还当真了。我自然是信将军的,既然你说流民不好,那我让人去管管他们。日后使团卫只管前面开道、保护使团安危。后面的商队和流民不用照顾,随他们去吧。” 景华有这样的命令,护卫营自会拦着他们,不让使团卫再和商队、流民有接触。 景华笑着让张将军退下,连点儿抚慰赏赐都没有,说什么误会,不过是一层面子情,早晚要捅破。 张将军回到自己的营帐,副将连忙凑上来问:“将军,怎么样,公主可有责难?” “没有。”张将军嘴上没说心里想,这个公主心思深沉,一路上所作所为他都看不明白,今天端着一张笑脸,指不定明天就举起刀来,不得不防。可他实在没有头绪,公主想要做什么、怎么做呢? “将军,您仔细说说,闹了这么大的事儿,公主怎么可能不罚。” “罚什么?受杖责的弟兄怎么样了?我这儿有上好的棒疮药,一会儿你送过去……算了,我亲自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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