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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是不能公开传教。 今后嘛，欧也妮也不想被供上物理的神坛。 养一批专门负责传播信仰的神职人员？可接下来就得处理政教关系。她得再想想。 芳汀的工厂倒是现代建筑，还修建了很大规模的宿舍和配套生活区。但厂区修在河水的下游，离营地中心有点距离。 欧也妮不打算夜间带客人去参观。 之所以他们在营地里还能见到半数以上的建筑，是因为拓荒团在发展中雇佣和吸纳了大量的外来人口。 外来者一开始都选择租用帐篷，在看出这里的发展前景后，若打定主意要长久留下，索性趁着有优惠，一次性置地建房。 三人走在晨星营地的广场和街道中，此刻见到的人，大多都是这种外地人。 特赛的心腹人手、护卫和雇佣兵都被她调去了明珠堡。换而言之，大部份旧赫利亚人都跟她去了那边。 这就是欧也妮今早要回到晨风营地的原因。 欧也妮想起自己先前为了应对教会们而准备，却没能用上的那个封禁法术。 反正都计算好了，不如拿出来布置在固定建筑中，以备不时之需。 印刷法阵的秘密车间，最好用这个法阵再升级一下。 也可以在晨星营地内挑个地段，作为日后其它教派上门找茬时的接待场所。具体地点和特赛稍后再议。 其他教派将今早的拜谒看得很重。 但若他们来到晨风营地，会发现身着常服的欧也妮，是时常现身于街道中的美丽少女。 ——神明想要如同凡人般自由自在地在街头游荡，知情者会尽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外来者不知道这位年轻女郎的真实身份。 哪怕有些人信仰了启明星，也不识得自己的神明。 他们只知道这位女郎身份高贵，深得旧赫利亚人的敬重。在旧赫利亚人行礼的时候，他们会跟随行礼。 这位女郎住在领主特赛的官邸里。 很多人顺理成章地认为这是特赛的亲戚，或是远道而来的友人，身份至少也该是位公主。 可她又不常待在官邸里，时常出来走动，似乎没有特定的工作在身。 她待人亲切，会出钱购买寻常的商品，愿意关心陌生人的悲伤痛苦。 晨风营地人数没那么多，工作交流又很繁杂，这些事情不被刻意封锁的话就会传播得很快。 大家都知晓了这位女郎的地位和秉性。 他们既小心避让她，又在内心亲近她。 欧也妮他们晚餐吃得早，这会儿才刚刚傍晚。大多人还在工作。 街道上已经很热闹了。外出拓荒的人扛着工具回来，食摊的人在装点灯饰准备迎接夜间的生意，外来的商人和工厂的采购员在这边的店铺中穿梭。 这里的建筑不够宏伟，但这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正是帕吉特想象中那个充满活力的新赫利亚。 大商人留意到，街道上的店铺很多，仓库更多。货物主要都是销往外地，将钱财和粮食带回来。 这里产出的工业制品，大商人只看了一眼。他确认那都是自己经手过的生意。 帕吉特对这里的一些其他特色食物和文化更感兴趣些。 欧也妮也正将一些食物介绍给两位同伴。 新赫利亚荒原上的特产，可不仅有赤兔狸。 各地的拓荒团在向荒地进军时，用自己的舌头和胃，发掘出了不少食物。这些食谱都随着那些招募的外来者被带到了晨星营地来。 各种野果糕，烘肉干，松针酒，都是这里的特色风味。食材来源于周边的原野。 欧也妮故意请两位同伴，在小摊上喝一种野果酿汁。 小贩会当着客人的面勾兑。 先从大缸中舀出一勺稠米浆，倾入杯中为底。 再眼明手快地打开密封罐，快速拨勺，挑出两小勺澄澈的青色果汁来。 罐子启封的那瞬间，会有极度凛冽的青草香味飘出来，令人一个激灵。 但还来不及细嗅，小贩就会把罐子重新盖严。 否则他就算是扰民了。 小贩用长柄木勺将杯中的酿汁搅匀，递给顾客。 欧也妮笑着将其一杯又一杯递给同伴，看着他们举头喝下去。 到小贩要舀第三杯时，她摆了摆手。 唔，当初【安姆】也闹着要尝试这种酿汁。 它的色香还是很唬人的。淡绿奶白的一杯饮料，透出若有若无的一股清香。 欧也妮只抿了一小口。【安姆】后面半个月都愧疚得不敢再提任何要求。 如果要欧也妮选出可与之比拟的饮料的话，她会选择前世的豆汁和白花蛇草水。 就和前世那两种饮料一样，这种野果酿汁也是有受众的。 喜欢的人非常喜欢，甚至成瘾，号称其提神解气能驱病。 大商人帕吉特用他多年经商的面具，维持住了得体的神态。 他很自然地随手放下杯子，笑着向小贩打听这种饮料的特殊之处。 饮料难喝，但介绍很有趣。 帕吉特问一会儿酿米浆的工序和讲究，再问一下野果的习性和功效。 当他听到了那些爱好者的追捧言论后，若有所思。 欧也妮听得也很认真。 她怀疑帕吉特想要造福帝国境内那些寻求刺激的贵族和异食癖患者。 等他们离开小摊两步，帕吉特坦言自己确实有类似的构想。 不论味道如何，至少，这种饮料足够有特色。 但他最好奇的还是那种野果。商人打算带点回去，找专业人士来，鉴别下它在制药和香料上的价值。 欧也妮和商人聊了一会，回头时发现杰罗姆还在认真地喝着那杯酿汁。 欧也妮整个人都震惊了，“你喜欢这个味道？” 杰罗姆沉默地摇摇头。 欧也妮无话可说，将杯子从他手里抽出来，走回几步，丢到垃圾桶里去了。 卖酿汁的小摊边必须要有垃圾桶，这是小贩做人的道理。 有些人能吃上美味烤肉，却不用喝酿汁，我不说是谁。 特赛：我和吾神赢得彻底！
第210章 圆憾 对酿汁受害者的一点心虚内疚，使欧也妮加快了脚步，带着两位同伴走完这条街道，去到街道尽头的广场。 天还没黑，在这座营地内最早的广场上，篝火已经升起来了。 晨风营地发展速度太快。这个广场也只有四年多历史，已然不大够用了。 特赛考虑到未来的需求，另建了规模更大的议事广场。 可民众们更喜欢、更常来的还是这处旧场地。 广场边都是旧赫利亚人的帐篷。最大的那个是他们的业余剧团。 拓荒团、工厂……这里的机构需要各种人手。旧赫利亚人散入不同的机构中。昔日糊口的饭碗，反倒成了业余的消遣。 娱乐重新成为一种娱乐。只不过从取悦他人，转为了取悦自己。 欧也妮猜测杰罗姆会喜欢这个地方。 这里的篝火，还有快活喜悦的人群，喧嚣热闹的氛围，时常会令欧也妮回想起她初到黑森林时度过的那个夜晚。 那是她尚处在人生低潮期时，度过的一个温馨愉快的夜晚。 杰罗姆来自黑森林，无论在猎人们的聚会中，还是在母亲居住的女猎人村落里，他应该都享受过不少同样热闹的篝火之夜吧。他会感到熟悉，爱屋及乌吗？ 杰罗姆的表现依旧沉稳。令欧也妮惊讶的是，帕吉特来到这里后，面露出格外惊喜激动的神色。 “这是……流浪乐团的篝火之夜啊！” 旧赫利亚人还未归乡时，在帝国境内四处流浪卖艺，更常游走于乡野。如无必要，他们很少靠近那些宗教氛围根深蒂固的大城。比如说丰穗城。 帕吉特就居住在丰穗城。 他年少时听说周边来了个流浪乐团，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那乐团驻扎在城外，教会劝诫信众们不要去那里享乐。 只是劝诫，不是警告，更不是禁令。 于是，关于乐团的那些新奇有趣的消息不断传进城内来，流传到商人的家中。 少年帕吉特的圈子很小，但他知道身边的很多人都去过乐团了。 园丁去过了，厨房的女佣去过了，人们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并发出笑声，在他问起时异口同声地答说没有去过，嘴角却挂着神秘的笑容。 只有远方的堂哥会私下里给帕吉特讲流浪乐团的事情，讲那些表演、饮料和姑娘，用炫耀的语气，享受帕吉特的羡慕和向往。 可是大商人阿鲁巴不去，也不让帕吉特去。 帕吉特不知道父亲为丰饶教会效力。 那个年纪的他，在隐秘学院里被霸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他变得沉默，不愿和父亲交流，某种对父亲的失望和埋怨隐藏在他心底。 当他听说到流浪乐团即将离开丰穗城的时候，少年帕吉特生平第一次违逆了父亲的命令。他偷偷溜出了里弗庄园，做出了一次冒险。 说实话，他不大记得那夜的篝火晚会了。只记得有朦胧的香气，热闹的声响，火焰的影子。 人们走来走去。无人理会这个不善言辞的男孩。 只有一个老琴手，拉着帕吉特说了半个夜晚的辛酸史。最后，帕吉特迫于某种不太情愿又无法拒绝的道德压力，主动献出了自己的整个钱包。 其实，帕吉特也想要去体验堂哥说过的占卜，品尝其他人都在喝的饮料，又好奇那些帐篷里的表演，但他在第一个门槛就花光了所有的钱。 囊中羞涩的他独自坐在篝火边看别人玩乐，不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迎合他人随意扫过来的眼神，好让自己像是参与到了这场愉快的舞会中。 最后，帕吉特偷偷回家，对询问的仆人们露出同样神秘的笑容，假装自己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的父亲阿鲁巴没有追究他的去向。 那是帕吉特在少年时为数不多的冒险经历，和在遭受同学欺凌时被迫做出的种种“冒险”比起来，算是难得温馨快乐的亮色回忆了。 哪怕后来在黑森林外的荒原上与特赛的流浪者营地起了冲突，生过一场大病，他也没忘掉少年时的那个夜晚。 多少年过去了，帕吉特今非昔比。很多旧事都被放下，很多缺憾已经遗忘。 在帝国境内各处奔波时，自由的大商人再没见过流浪乐团的影子。那些旧赫利亚人在境内销声匿迹。 他没想到自己还会在异国见到这样的夜晚，能重温一场旧梦，圆上过往的遗憾。 商人抬头望望篝火，转头看看香烟缭绕的占卜台，又瞅瞅那些琳蓝满目的手工摊，和业余剧团那掀了半角门帘的大帐篷。 他那张温和的脸上，久违地浮现出几分少年人般天真快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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