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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比特这人是不怎样，我有时都想拿榔头敲他。”伯尼黛特副会长说，“但他手上有些活暂时没人替得了，我只能带他来。” “他的发言当然不能代表整个协会的立场，你就当做那些是齿轮转动的杂音吧。” 道林没有接受这样的说法，“我的建议是，应该给不中听的齿轮上点油。” 看来他确实没少在外交中与匠神协会的人打交道。 “我会让他在事后向这位特使小姑娘道歉的。”伯尼黛特副会长看了眼欧也妮，和蔼地笑了，“唔，直到这位小姑娘满意为止。” 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伯尼黛特副会长并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见道林似乎接受了条件，立刻将话题转到眼下的任务上来，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教会，这次是打算怎么个做法？” 道林很熟悉这位老妇人的做事风格，大概猜到了她这么问的意图。但他看了眼欧也妮，口风依旧严谨，“我想，我们是因为同样的目的来到这里。” “我最讨厌和你们这种搞财务的人说话。”伯尼黛特副会长叹了口气，“批项目前从来不给个准信，兜里保准还藏着没用完的预算不肯掏出来。” 毫无疑问，这位副会长也是财务人员最讨厌的那种立项大户。 在相看两厌前，这位副会长对丰饶教会的高级财政官说道，“就这么直说吧，我对什么皇子的奖励不感兴趣，也没空玩什么相互拖后腿的把戏。” “我来这里，只是想要解开这个谜。” “若你们也想合作的话，就痛痛快快地签了这份，我们一起进塔。”她爽快地掏出一张法术，“我听说这次事件的由来关系到奥菲利亚负责的一座工厂，等探索结束后，我们可以在这件事上让步。” 奥菲利亚要在场的话一定会很憋屈。 欧也妮不由心想。看来就连她母亲也不知道她背地里和瑞布斯皇子谋划的小九九。 又或者，这是知情后的一种敲打？ 无论如何，伯尼黛特副会长对待高塔调查这件事情足够认真，也开出了大方的承诺。 “当然，如果你们想要较量一番的话，”八级法师笑着说，“我们也可以痛痛快快地解决。” 她没打算将这件事情拖到进塔后纠缠不休。 “我中意干脆利落的方式。” 道林拿过那张，快速浏览一遍。 实在很详细繁琐，就算是道林也花了点时间。 等待中，伯尼黛特的眼神不时往技术员那边飘去，大概是放心不下他们的进展。 道林放下那几页纸，“这不是你亲自拟定的吧？” “不是。”伯尼黛特干脆地回答，“我向来不擅长这个。我让他们将可能遇到的问题都写进去了。” 事实上，是将所有丰饶教会可能使的手段陷阱全都写进去了。 “细则里有几处问题。”道林停顿两秒，“我想你也不愿意花时间在这里和我探讨这个。” “是。”伯尼黛特盯着他，“看来你是不愿意签了。” “我不会签有问题的合约。”道林掏出一张空白的纸，快速写了几行字上去，“但我想，这份足够简单明了。” 伯尼黛特扫完那几行字，将目光落在了欧也妮的身上，“看来你是完全相信这位特使小姑娘的公正。” 道林坚定地答，“是，我相信。” “在没有印章和的情况下，让一位财务官说出这句话可不容易。”伯尼黛特挑眉。 “但你想要让我们对她也托付同样的信任，接下来全盘听从她的……命令？” “复杂的规则难以穷尽所有的状况，灵活的人则能做出裁断。” 道林阐释自己提出的条款，“你们的机械在运行中，也有只能交由人类来操作的部分，不是吗？” “我认为，在时间不够坐下来慢慢商讨条款的情况下，我的思路很合理。” 他的语气里带着探究，“还是说，你们对皇家的公正有所质疑？” 在齿轮出现过杂音的前提下，再发表类似倾向的言论，就很不智了。 伯尼黛特没有说话，认真地注视着欧也妮。 她当然看到了对方的白发红眼，副会长的见识总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她还知道这位特使是奥菲利亚的好友，但在做重要决策时，这种事情一般不会被纳入考量。 “我听闻有颗星星降临在新赫利亚，也是你们家族的成员。”副会长又摇了摇头，“算了，你最好先不要告诉我。” “小姑娘，”她评估地问道，“在这次任务中，你会将登上那座高塔作为最首要的目标吗？” “会。” 欧也妮点点头，“你可以将那条写进里，我们签三方合约。” 伯尼黛特副会长将那两份揉成团，随手塞到自己的兜里。 她绝口不提签约的事情了，转身看看那些技术员们的进展，“既然这样，那你就来一同看看，该如何进入那座高塔吧。” 财务官/副会长：谁会签这种来路不明的啊？ 别离之神：我。（能撕的都能签） 哪怕大家的目的高度一致，但还是要相互怀疑试探，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doge “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智慧勇敢美貌的少女，尊贵的皇家特使，光照新赫利亚的启明星，给人类带来希望的新神明，下略，下略，下略，就是我的侄女欧也妮，我听她的，你们也都该听她的。”——以上发言者不是道林，是扮演他的语C【安姆】。
第238章 观测 欧也妮跟着伯尼黛特副会长，走入了匠神协会那些技术员们的阵地。 她看见技术员们在危崖边布设了避雷针，引走了落雷的侵患。 电光明明灭灭，露营车前这座简易阵地看来还算稳固。丰饶教会的法师们试着降落在地，跟上了为首的道林。 而道林跟着欧也妮。 两群人就此汇合成一行。 高塔就在他们的眼前。 欧也妮看见技术员们停在离高塔尚有数十米外的雪地上，沿圆弧架设了一些测量的仪器，又在高塔周围走来走去。 她没看出有什么危险，使得他们如此谨慎地没有再进一步。 伯尼黛特副会长露出看戏的表情，“这里的情况很难描述，你们可以自己上前看看。” 欧也妮看着眼前被雷光照亮的雪地，她慎重、但毫不迟疑地踏出了步伐。 道林和几位丰饶的法师们跟上了她。 松软的雪中没有陷阱，但欧也妮走出数步后，疑惑地看向前方的高塔。 她理应更接近那座塔了，但塔仍矗立在眼前与刚才相等距离的地方，不远不近。 “看到了？”伯尼黛特副会长笑着说，“按照常人的距离感，可能还得再走一段才能发现呢。” 欧也妮又带人走了几步，回头看向雪地上杂乱的脚印。以那些测量仪器为参照物的话，他们确实已经向前行出一段路了。 这会儿，她能判断出来，那些仪器摆放的位置就是技术员们测试出来的距离感变化的分界，自从走过那条线后，她就无法更接近那座高塔了。 明明近在眼前，那座塔却像是天上的月亮般——月亮走，我也走。 高塔始终与她保持着恒定的距离。 月亮跟随人走的原理是因为月亮距离人足够遥远。 这座高塔显然不是如此。 而且，危崖并不大，也没有随着欧也妮的前进显而易见地延伸增长，按理来说，没有那么大的空间让高塔来玩躲闪游戏。 欧也妮定定神，继续往前走去。 “要坐车吗？”身后传来奥菲利亚的声音。 欧也妮回头看去，女工匠推出了她们初遇时的那台机械飞车。 令欧也妮放下短暂犹豫的要素是，那台车重新改装过，下盘不再是会在启动时颠簸不已的机械足，而是适宜雪地的雪橇。 欧也妮丢下跟着她的道林等人，独自坐上奥菲利亚的车，扶住对方的腰说道，“不要升空，我想看看地上的辙印。” “好。”奥菲利亚爽快地应了一声，载着她飞了出去。 时速惊人的飞车向着高塔出发，但依旧无法突破那距离上的藩篱。 高塔始终在她们的前方，明明高崖上的风景变换，似乎这空间都被她们的高速行驶穷尽。 欧也妮回头看着地上的痕迹。与技术员们摸索时在外围踩得一片凌乱的脚印不同，车辙相当容易辨认。 “你在兜圈。” 奥菲利亚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车辙叠着车辙，她们果然已经绕了好几圈了。 高塔仍在她们的前方，但不知何时，悬崖已在他们的身后，其他人都在高塔后方的对面。 如果两边的人同时往高塔行进，高塔会往哪边逃走呢？ 不知为何，欧也妮差不多已经预料到答案。两边的人会都绕着高塔转圈。 不仅距离，那座塔还会扰乱人们对方向的判断吗？ “我是一直朝着高塔走的。”奥菲利亚征询欧也妮的意见，“现在怎么办？” “我们笔直往前走。” 欧也妮说。“你闭上眼睛，不要去管那座高塔的位置，将方向盘抓死。” 这就是坐车的好处。只要稳住方向盘，比走路更加不容易在不自觉时偏移。 “好。”奥菲利亚答得太快了。 欧也妮那句“不用担心撞上高塔”的承诺落到后面才说出口。 欧也妮忍不住拍拍对方的手背。 奥菲利亚驱车飞驰了出去。 她们这回走的确实是直线。但她们没有撞上高塔。 欧也妮看着高塔从她的身前挪到身侧再到身后，始终与她维持着相等的距离。 这次是高塔围着她们绕了个圈。 在奥菲利亚撞上对面那一大堆法师前，欧也妮及时喊她停下。 奥菲利亚身体前倾地伏在操作盘上，睁开眼睛，满怀信任地转头问欧也妮，“这次怎么样？” 欧也妮如实相告。 在奥菲利亚将要掏出纸笔作图，画出高塔刚刚的运行轨迹时，欧也妮问向走到车侧的道林，“你们刚刚看到的景象是什么？” 道林看到她们驱车绕圈后，从另一侧直线开回来。 但是高塔，在此地法师的眼中，从未挪动过。 高塔怎么可能同时绕圈和静止不动呢？ 欧也妮常用的幻象法术，是通过改变光线来编织幻影，无法单独针对每个观者来呈现不同的幻象。 如果有更高级的幻象，能将幻景植入每个人的意识中…… 在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里，那或许在某个维度中就是真实。 “在你看来，我们曾接近过那座塔吗？”欧也妮又问道林。 其实她无需问这个问题，因为地上的车辙印已经说明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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