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遗雪也紧接着道:“不论媒妁,我便是要和她走。” 江遗玉怒目而视,道:“不知所谓!且都随了你那个伶妓母亲!今日你若是不随我返还东沛,就看着你母亲是如何被掘坟鞭尸的吧!” “你敢!”江遗雪恨意磅礴,眼神阴冷,恨不能生啖其肉。 江遗玉冷然一笑,道:“你看我敢不敢。” 他咬牙,还待说话,却听见殷上问:“你带走他,可能好好对他?” 此言一出,江遗玉便知道她已松口,应道:“血浓于水,这是自然。” “不、不,”这句话似乎瞬间给他下了死刑,他紧紧抓着殷上的手臂,好似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惶急又失控地哀求:“我不想回去,殷上,别把我送回去——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他连声重复,妄图以此改变她的主意。 殷上叹了口气,问:“那你母亲呢?怎么办?” 闻言,江遗雪立刻拧起眉头,眼里一片破碎的水光,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殷上道:“此事已然如此了,阿雪,”她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叫他,却是和他告别,“相信我,我们只是分开一会儿,我马上就会来找你,带你走。” 江遗雪流下泪来,双手依旧紧紧地抓着她。 她叹气,摸了摸他的头发,问:“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他下意识的答应,又去祈求一个承诺:“你保证会来找我,让我回到你身边。” 殷上和他额头相抵,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会派人去保护你,与你写信。” 言罢,她又低头亲了亲他嘴唇,说:“我保证。” 作者有话说: 殷姐:突发情况,咱用planB。
第15章 谁怜憔悴更凋零(2) ◎重回故国复见亲友◎ 江遗雪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东沛此番驶来的马车飞云华盖,似神霄绛阙,较之幼年送他来定周的马车不知奢华了多少,可于他而言却是一个噩梦般的深渊牢笼。 然殷上给了他一个承诺和一个吻,他就乖乖地举起双手,就地作茧自缚。 他一步步地往对面走,踏入马车之时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已然被泪水浸成簇状,绀青色的眼眸里是满是浓重的哀伤是易碎的期待,似有千言万语道不休。 良久,那素手垂落,车帘轻轻飘下,隔绝了二人最后对视的目光。 殷上的表情也随着他的消失逐渐凝霜,收回视线,冷漠地看向湛卢博。 他丝毫不惧,反而伸出殷红的舌尖迅速划过齿列,露出一个极为挑衅的笑容。 就在二人紧张的对峙间,那边江遗玉已然率领着车马队伍转身离去,很快便马蹄声阵阵,踏起飞扬的尘土。 一直到那队伍消失不见,殷上才轻拉缰绳,扬声道:“我们走。” …… 出了三国边境,差不多就进入了亓徽的边城,一路自是安全无虞,可殷上却总觉得自己怀中少了点什么。 一路艰险,最后却落得个这样的结局,饶是没有把江遗雪交给湛卢博,也令她有些气闷。 她虽则对江遗雪暗含私心,可心中还是喜欢他的,如今却亲手把他交了回去。 交回到那个他曾日夜噩梦想要逃离的地方。 思及此,殷上握紧了缰绳,心中涌起一股无力的窒闷。 …… 直到进入了亓徽的都城衔平,那股郁气才渐渐被即将归家的欣喜取代,然待到那熟悉的城楼近在眼前,殷上却生出一丝隐秘的怯意来。 八年未归,家国无恙否? 马蹄声渐缓,殷上几人翻身下马,那城门处的士兵见几人不似寻常人,忙走上前来,警惕地说:“入城需出示文书!” 闻言,她微吸了一口气,伸手入怀,摸到了那一块八岁时母亲就交给自己的世子玉令,用微颤的手指捏紧,拿出,第一次亮出人前。 那兵卒见到此令,先是一愣,尔后又看向晋呈颐、林泊玉二人,不知是否认出,一时间茫然四顾。 直到殷上笑了笑,轻声道:“我是殷上。” 兵卒浑身一僵,眼底竟泛起湿意,讷讷道:“殿下?”两息过后,他仿若大梦初醒,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言罢,又对着周围昂首高喊:“殿下回来了!世子殿下回来了!” 他的声音瞬间响彻在这寒日里,周边的人渐渐反应过来过来,几息之内,欢呼沸腾之声便一浪接着一浪。 “世子殿下!” “是世子殿下!” “殿下回来了!” “殿下……” “殿下走的时候才八岁呢……” “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 “殿下!” “……” 冬日的冷寂一下子被喧阗的人声填满,人群一波接着一波地簇拥过来,却始终和殷上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全都盈满了惊喜的笑意,俱都殷切地看着她。 殷上心里那点微弱的怯意瞬间被百姓们的欢呼冲散,只剩下难以言表的欢喜和震撼。 他们都还记得我啊…… 身处此间,殷上心中也涌起了磅礴的感情,眼眶难以抑制地变红。 回家了…… 回家了! ——直到这一刻,回家的感觉才渐渐真实起来,她恨不能冲进人群,和他们一起拥抱欢呼,然下一息,远处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上!” 殷上霍然回头,只见远处两人策马而来,正是东沛王殷术及王君微生胥。 母亲……父亲…… 她发红的眼眶终于流下泪来,脑子里瞬间想起在定周之时收到的一封封信,无论是多么紧急重要的事情,母亲总会写上“阿上吾儿,平安否?” “阿上吾儿,平安否?” “阿上吾儿,平安否?” “……” 这七个字在脑子渐次响起,轰然打碎了她最后一丝支撑。 她转身抬步,飞也似的穿过人群,乳燕投林般扑到了母父的怀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微生胥已然泪流满面,温和地抚摸着她的脊背。 殷术也红了眼眶,紧盯着她的脸,轻声道:“吾儿长大了。” 时光如水,一去不回。 “阿上!”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母父身后传来,殷上匆匆看去,正是长姐殷广。 顾悬正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将她抱到四轮车上,嘴里还不住的劝慰:“别急,别急,殿下已经回来了。” 她擦了擦眼泪,匆匆跑上前去,扑到长姐怀中。 长姐的怀抱依旧像从前那般温暖,她素白的双手托起她的脸,心疼的为她擦拭泪痕,哽咽道:“阿上受苦了。” 闻言,殷上哭着露出一个笑容,哑声道:“阿上不苦。” 殷广破涕为笑,把她用力地搂在怀里。 …… 直到回到熟悉的宫中,与家人们一起吃了个团圆饭,殷上才彻底缓下心绪。 殷广为她挟菜,说:“阿止在明山习武,已经给他送信去了,想是明日就能回来。” 她点点头,说:“我走时阿止尚在襁褓,也不晓得还记不记得我。” 微生胥笑说:“每年的画像他都瞧,怎么会不认得,放心罢。” 林泊玉颇擅丹青,每年殷上生辰前后都会为她画像,随家书一起寄回亓徽,以解家人思念之情。 闻言,殷上笑了笑,说:“那便好。” 这厢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个午饭,饭毕,殷术思及前些日子收到的消息,正要找她议事,谁料刚开了个头,却被微生胥扯住,语气里带着埋怨,道:“阿上刚回来,让她休息一会儿罢。” 殷上忙道:“没事,”她随母亲站起身,说:“现下事态紧急,还是尽早商议为上。” 微生胥颇为心疼,抓住她的手摸了摸,说:“等会说完了来找父亲,父亲为你做点心。” 殷上点点头,说:“好。” …… 二人进入书房,又关上殿门,殷术才走到书桌边,拿出一份文书,道:“前些日子,令兹的长王卿湛卢博先回了国,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殷上摇了摇头,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文书打开,听见她继续道:“第一件事是向他那好色成性的父亲进献了一个人的画像。” 她脑子一震,心里立刻涌现出猜想,垂眸看去,果然见手上的文书字句清晰,赫然写着:其将东沛三王卿江遗雪之画像献与令兹王。 殷术继续道:“湛卢博奉命为其带回东沛王卿,无果,便直接去往了东沛密会王上及世子,还是同样的办法,给他们看了江遗雪的画像。” 说到这里,饶是一向自持严肃如殷术,也不免露出了一丝好奇来:“我倒想问问你,他是生得如何惊为天人,难道年仅十五便要倾国倾城了吗?” 殷上抿了抿唇,捏着文书的指尖发白,说:“他……确实很美。” 殷术的目光凝在她身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又指了指文书,道:“确然,他的容貌已成利器,引得东沛重新重视于他,派出世子将他带回。” 最后,她问:“湛卢博此举何意,你想明白了吗?” 对上母亲的眼神,殷术脑子中的那点疑惑瞬间如红炉点雪般消散,轻声道:“他想开战。” 湛卢博明明可以把江遗雪直接从她这里抢走,但他却没这么干,而是舍近求远的通知东沛,将他送还回去。 令兹王湛卢忝好色成性,荒淫无度,见了画像之后必然不肯放过,再加之东沛为定周临国,被定周吸足了血,其国力、兵力也是为弱项。 一旦令兹王有了开战意图,湛卢博就能以东沛为始,加入定周混战。 “对,”殷术见她一点就通,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你的后手呢?是什么?” 闻言,殷上露出一个笑容,问:“母亲怎么知道我有后手?” 殷术但笑不语,依旧用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她。 见状,她敛了笑,声音也正经起来,说:“好罢,”她放下文书,走至那书房一角的定周地图面前,说:“定周陷入混战,不论谁赢谁输,剩余十四国都已生了吞并之心,此种境况之下,必然要先寻盟友,其中……” 殷上微沉的声音平平仄仄,于房内错落响起,将早已了然于胸的布局谋划娓娓道来,而那一国之主只含笑站在她身后,静看她指点江山、助她挽天将倾。 —— 江遗雪在第三日的黄昏进入了东沛都城径苏,重新回到了那个王宫。 一路上,他起了无数次逃跑的念头,可又被殷上的话生生遏制回去——她说过会来找他,要是她来了,找不到他怎么办? 可即便有这个念头支撑,当他再次面对那熟悉的宫门之时,依旧还是产生了恐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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