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殷上脸色难辨,殷术笑了笑,道:“阿上,乱世美人,最是难存,你若执意想要保他,可能也会面对很多麻烦。” 殷上道:“他于我而言有大用。” 殷术依旧噙着笑,说:“如若你与他未有情谊,只把他当成一柄利剑,自然不会为此所伤,可你们二人却有情。” 殷上眼里浮现出一丝疑惑,问:“为何这二者不能兼得呢?” 殷术说:“不是不能兼得,阿上,”她语气温和,一点点地说给她听:“世上没有两全法,你不可能既利用他还要爱他,这两者就不是并存的,就算退一万步说,他愿意为你所用,可心爱之人如此利用之下,又难免心生怨恨,届时他若伤你,或要离开你,你又该如何自处呢?” 殷上沉默了几息,抬眼道:“我不会让他伤到我的。” 她语气淡然:“若只是为情,母亲就放心吧,人生路远,感情不过是某段路边开出的花,有它没它都一样。” “至于江遗雪,他要我救他,我也救了,那此后他便是我的,需要为我所用,不论到时候他是心生怨恨还是想要离开我,我都不会有什么怨言,况且——我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闻言,殷术脸色也变了变,目光探究地凝在她身上——她八岁离家,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已经彻底长成,文成武就,有勇有谋,有野心有大义,此番身姿笔挺地站在她面前说着这些话,眼里尽是少年人不可一世的意气风发。 好半晌,殷术才笑了笑,说:“你有如此心性,母亲也不必担心你了。” …… 事毕后,殷上留在了宫里陪着母父长姐用了晚饭,黄昏之时才出宫回到少天藏府。 刚入院的时候天色也暗了,玉兔银蟾高挂,殷上摒退左右,推开房门便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的江遗雪。 她轻轻把门阖上,走到桌边,桌上放了一盏小竹灯,昏黄的光映照着他美撼凡尘的脸,更添一分朦胧的暖色,只他似乎并不安稳,纤长的睫羽轻颤,像蝴蝶欲飞时的振翅。 这美色实在惑人,殷上一时间不忍心叫醒他,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撑着脑袋看着他的睡颜。 今日母亲之言,确然叫她仔细想了想江遗雪的事情。 娶他,如今是不可能了,天权之路,便是亓徽再繁盛,只靠一国也是势单力薄,必得有其他助力,溪狄如今拿下了定周,又本就与亓徽有合作来往,是她最好的选择,所以她当时并未多做犹豫,就与周相灵定下了婚书。 周畹虽只言明她若得位需立周相灵为后,其实言下之意就是把她的正君之位钉死在了周相灵身上,只要她得到了溪狄的助力,那届时不论她是为储还是为帝,王君便只能是周相灵。 而名分之事,如若不是正室,其实都是差不离的。 江遗雪来日若是晓得了她这些欺骗和利用之心,会离开她吗? 幼年相识,他确然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唯一喜欢的人,这种感情是实打实的,虽则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却做不得假,她心里清楚。 ……实在不行,就把他关起来吧,每日追更婆文在企恶峮五儿四九〇吧一九二吃肉停不下来反正只要他人在身边,其它的便都罢了。 除了她,没人能得到他,也没人能利用他、欺骗他、喜欢他。 他是她的,就算有一日她不喜欢了,他也得是她的。 …… 江遗雪是夜半醒来的,一睁眼,眼前是一片暗沉,他懵了片刻,记得自己明明在桌边看书,等殷上回来,怎么一睁眼就到床上了?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腰间正扣着一只手,轻轻侧脸,殷上正在他身边安眠。 他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抿唇露出一个笑容,微微倾身,偷偷在她唇上印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偷吻完,他自己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面颊发烫,一瞬不瞬地盯着黑暗中她安静的睡颜,好半晌,才安心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 第二日卯时,殷上准时醒来。 今日没有朝会,她得习武练字,然后继续处理今日的文书。 现下事忙,文书一日多似一日,饶是殷上也不免会感到疲乏,但累归累,该做的事她还是会一件件地完成。 她睁眼缓了几息,见怀中人还睡得安稳,尽量小心翼翼地掀被起身,谁料手一抽开他便醒了,声音微哑,还带着睡意,问她:“你这么早去哪呀?” 殷上回过头来,说:“怎么醒了?”她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我晨练,你再睡会儿,等会儿我就回来了。” 江遗雪软软地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复又闭上了双眼,陷入柔软的被子里。 约到辰时中,殷上事毕,又换了一身衣服回来,江遗雪差不多也醒了,见她进来,正头发凌乱,眼神迷茫地坐在床上看向她。 饶是如此,他也依旧很漂亮,殷上笑了笑,走过去,说:“起吗?吃早饭。” 江遗雪点点头,第一件事却是倾身来抱她,直到如愿以偿地与她双唇相碰,才心满意足的起床穿衣洗漱。 少天藏府的早饭并不奢靡,反而很简单,这点江遗雪自昨日进府之时便发现了,虽说是世子府,但若放在定周怕是连一个五品官员的府邸都赶不上。 桌上放了五六盘菜式,又有两碗蒸糯米粥,殷上并不偏食,每一盘菜都挟两口,吃着吃着发现江遗雪在看她,问:“怎么了?不合胃口?” 江遗雪摇摇头,说:“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 殷上并未当真,只说:“没什么特别爱吃的,府里的人又不是不够用,哪要你去做饭。” 江遗雪说:“我想做给你吃嘛,殷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就想好好照顾你。” 他一脸期待,殷上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默了好几息,才道:“你若是实在想,我便让人给你安排。” “好。”他立刻点头应了,看起来格外满足,捧着手里的粥碗喝了一口。 …… 早饭吃完,殷上就去往了书房,林泊玉送来了文书,又在一旁侍墨。 林泊玉已经把文书按照紧急情况分三摞放好,殷上先拿起那亟待解决的,翻开一本阅览。 此书是戍边的将领所写,表明东沛灭国后,三国边境一片混乱,无数流民向邻国靠来,亓徽边城外围的人数以万计,边城守将不知该不该接收,只得暂时关闭了城门,呈报亓徽。 殷上思忖了几息,问:“母亲是什么意思?” 这些文书大多从殷术那里筛过一轮,觉得比较重要要和她商议的或是认为她自己能解决的,才会送到少天藏府。 林泊玉道:“王上主张接收。”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殷上眼里露出了然,说:“只是细则之事还有待商榷。” 林泊玉点头,说:“整个东沛都乱了,若是放了这一批人进来,那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往亓徽来,这些钱粮可都得亓徽出。” 闻言,殷上思忖了几息,道:“确实,虽说钱财亓徽不是没有,但却不能亓徽一国出,月支、溪狄、乃至定周如今都可以出,可这毕竟不是小钱……” 她轻点桌案,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殷上才被惊动了似的抬起头来,见晋呈颐打开房门,拿了一份密报递给她,说:“殿下,令兹来的。” 殷上伸手接过,撕开一看,发现正是湛卢博的密信,邀她后日于衔平城外相见,有要事商议。 殷上捏着那薄薄的纸片,突然灵光乍现,又兀自思忖了半晌,问:“湛卢真境况如何?” 晋呈颐道:“心腹被杀,势单力薄,此番仍在禁闭之中。” 殷上把那纸张放下,于桌上轻点,笑道:“我就喜欢帮这种孤弱之人。” 林泊玉明白她的意思,问:“那后日还要与湛卢博相见吗?” “见,怎么不见,”殷上说:“他既然敢把我当刀使,就别怪我让他见见血。” 她心中已有成算,拿起笔蘸墨开始写文书,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她的计划,写毕后递给晋呈颐,道:“现在就送去给母亲观览,批复后立刻回来呈我。” 晋呈颐点头应是,接过后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林泊玉见他出去,道:“殿下,若是湛卢真不与我们合作怎么办?” 殷上笑了笑,说:“不会的,湛卢博这个人心狠,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欢留余地,湛卢真如今虽说是关禁闭,但所面临的刀枪剑戟绝不会少,有才者都自傲,他有父兄如此,又怎能甘心就此湮灭无痕,必然会奋力挣扎,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反杀回去。” 林泊玉道:“可令兹还有世子湛卢克呢。” “嗯……”听她说起这个名字,殷上也沉思了几息,说:“听闻这个世子是令兹王早逝的王后所出,二人夫妻格外情深。” 林泊玉颇觉荒谬,说:“这个世子是幼子,若真是情深,怎么可能还会有前两个孩子的存在,更何况,王后一死,令兹王就沉迷酒色,故作一副深情姿态,其实什么都不是。” 殷上道:“你说得不错,所以这个世子湛卢克,就是令兹王的情深之证,他对他越好,越能感动自己,说服自己是思念亡妻的,甚至还在东沛之战后把兵权给了他……他得到的越多,湛卢博就越恨他——而他自小锦衣玉食,可不似湛卢真那般难对付,放心罢,这人不算什么,反倒是湛卢真,你得派人好好看着,可别让他死了。” 闻言,林泊玉点点头,说:“这事儿我晓得轻重。” 此话毕,殷上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少天藏府里的事宜都是谁在管?” 林泊玉说:“之前的已经被调入官中了,如今是徐定厝。” “哦,是东沛那个徐定原的姐姐?” “正是。” 殷上思忖了几息,说:“你让她去教导江遗雪,此后少天藏府之事,交予他打理吧。” 给他找点事情做,也是安安他的心。 对于江遗雪的事,林泊玉一向不多问什么,只恭敬地点头应是,表示自己会好好安排。 作者有话说: 殷姐好适合搞强制爱。
第25章 千里江山昨梦非(3) ◎令兹谈判倾诉情肠◎ 晋呈颐办事快, 一个时辰未到便赶了回来,将殷术批复好的文书交给她。 她打开细细看了,母亲同意了此事, 又详添了一些细处。 殷上放下此书,对二人说:“后日你们二人随我一块去。” 二人应是,殷上又道:“若是与湛卢博谈判顺利,我们就直接赶往边城, 赈灾济民, 到时候也将东沛召回的亓徽卫带上。” “去往边城……”她思忖了半息, 又改口道:“林泊玉随我去吧,晋呈颐你去往令兹, 看着湛卢真,我已经派人保护他了, 你必要之时可以探探他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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