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上压下心里的那点诧异,点了点头,正要和母亲父亲行礼,幼弟殷止却先扑了过来,高兴地抱着她的胳膊,甜甜地叫了一声:“二姐!” 殷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先递给他一个红封,又朝母父长姐行礼,道新年安康。 一直跟在她身侧的江遗雪也随她一齐,朝殷术、微生胥行礼道:“王上、王君,”又侧身去对殷广、顾悬道:“王姬殿下,顾大人,”最后对着殷止道:“王卿殿下。” 见状,殷止吓了一跳,忙对他摆摆手,往殷上身后躲去,说:“不用不用,我就不用了,神仙哥哥,你还比我大呢。” 听着他胡乱的称呼和举动,屋内其他人都发出轻笑,气氛瞬间和缓了下来。 殷术也笑着点了点头,从微生胥手里拿过两个红封递给他们,说:“来吧,给你们俩准备的。” 殷上伸手接过后行礼道谢,又见江遗雪还懵着,便说:“拿着吧,没事。” 他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接住,也行礼道:“多谢王上、王君。” 先前殷上说今日会见她家人,他还多为忐忑,此刻才微微放松下来,捏着那红封的一角,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 这是他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个新年红封。 —— 又在内殿寒暄了一会儿,侍从前来通传已有臣子入宫,殷术便与微生胥先行上殿。 见母父走了,殷上也有些大胆起来,看着殷、顾二人道:“顾大人,你今年不用陪家人过年么?” 顾悬笑了笑,说:“家中之人过会儿便也到了,我只是先行进宫伴驾。” 殷上道:“顾大人今年倒是转了性子,听闻前两年不用去定周,你都是随顾家回老家过的呢,也不知道老家有谁?” 她意有所指,脸上笑盈盈的,眼里却都是冷意,殷广似乎也被这话提醒,原本的笑意也淡了下来,屋内原本融融的气氛瞬间凝滞。 顾悬脸色变了变,紧张地看了一眼殷广,才告饶似的对殷上道:“殿下,此事我已然解释清楚了,您怎么还拿出来说呢?” 殷上道:“哦?什么时候解释清楚了?我怎么不知道,想是……” “阿上,”她带着戾气的话被殷广温和的打断,又朝她安抚地笑了笑,说:“可以出去参宴了,走罢。” 殷上便只得咽下剩余的话,警告般的看了顾悬一眼,拉着江遗雪的手走了出去。 外面的席位已零星坐了几个人,见着殷上都起身行礼,她点头以示回应,带着江遗雪于左侧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坐定。 她脸色看上去不算好,江遗雪在桌下安抚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生气了么。” 他隐约能察觉出来应该是顾悬曾做了什么对不起殷广的事情,导致殷上对其颇有看法,殷广不欲她于今日发难,便制止了她。 殷上说:“没,晚间回去再和你说。” 江遗雪点点头,说:“好,别生气了,今日新年呢。” “好。”她依言露出了一个笑容,反手握住他的指节,捏在手里摸索把玩。 …… 到了酉时初,人便差不多都到齐了,三刻时,大监唱词,除夕夜宴便正式开始,先由王上、王君二人举杯,说些新年祝词,愿来年风调雨顺,国运昌隆,殷上也得象征性地说几句,又言明今夜不必拘礼,君臣同乐。 待王室言毕,丝竹管弦之声便开始响起,席间顿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约到了宴中之时,各臣子又开始一个个地献礼,殷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嘟囔道:“每年都是这一套。” 江遗雪好笑,掂了掂她的酒壶,说:“你别喝了罢,这一壶都快叫你喝完了。” 殷上道:“没事,我有分寸。” 她这么说,江遗雪也就不再多话了,殿中献礼的臣子又换了一个,捧着礼盒道:“臣国子监祭酒王巽,献龙凤佩一对,祝亓徽永世昌顺,王上王君琴瑟合鸣。” 听到他的祝词,微生胥先笑了笑,说:“呈上来本君看看。” 那身侧的大监立刻走下去,接过礼盒呈到他面前观览,微生胥打开一看,正是一对流光溢彩,精雕细琢的龙凤配,其纹理、光泽是为上上品,难能多见。 他颇为喜欢,道:“难为你有心了。” 殷术见他欣喜,便也笑了笑,就着他的手看了看那龙凤佩,慰问道:“孤记得王卿家中有一对儿女,如今可都婚配了?” 王巽道:“劳王上惦念,臣家女儿去年已经婚配了,儿子还未曾,今年才从老家回衔平来,听闻臣要来参宴献礼,很是高兴,备了剑舞一曲,想献予王上、王君观览。” 闻言,微生胥便道:“果真?那便让他上来罢,本君看看。” 殷术也笑着点了点头,朝下首处瞥了一眼,殷上正百无聊赖地和江遗雪说话,眼神都没往这边来一下。 见王上、王君俱都同意,王巽大喜,忙恭敬地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看着二九年华,面容清隽的少年便舞着剑跃了上来,那丝竹之声应和着他的身形起承转合,身影蹁跹,如惊鸿游龙。 殷上也被吸引了几分注意,撑着脑袋看着殿中起舞的身影。 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如果年纪再小点,或能有所成,舞跳的也不错。 她在心里夸了几句,复又低头喝酒。 一舞不久,不多时,他便翩然起落,于殿中站定,微微气喘地朝殷术、微生胥行礼,道:“臣子王元曳,见过王上、王君,”言罢,他又朝左边侧了侧身,道:“见过各位殿下。” 见状,微生胥眼神动了动,似乎察觉出来什么,忙笑着说:“起来罢。” 殷上等人见他行礼,也笑着点了点头以作示意,并未多说什么。 然那王元曳却盯着殷上道:“殿下,多年不见,您还记得臣子吗?” 见殿中众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殷上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面具扣牢,毫无破绽地露出一个笑容,说:“自然记得。” 闻言,王元曳立刻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说:“我就晓得,您不会忘记阿曳的。” 这话就有些过头了,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接什么,然那王巽立刻走上前来,对殷术、微生胥行了个大礼,道:“王上、王君,我儿适龄未婚,实在是对世子殿下有情,他们幼年相识,青梅竹马,殿下去往定周后他也日夜惦念,臣非攀附,只想了却我儿此愿,今日新春佳节,不知是否能求个恩典——只要能伴与世子,不论为正为侧,我儿都无怨言。” 他慷慨激昂,铿锵有力,一段话说完,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酒杯掉落,世子殿下脸上完美无缺的面具,最终还是碎了。 作者有话说: 小江发出尖锐爆鸣
第30章 南来北往随征雁(2) ◎世子拒婚情难自抑◎ 王巽的话刚说完, 殷上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紧紧一扯。 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酒杯掉落在怀中,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好半晌才勉强反应过来,看了看王家父子,又看了看上首的母亲。 殷术自王巽献龙凤佩的时候就似有所觉,此刻对上女儿的视线, 见她似有求助之色, 只好清咳了一声, 道:“此等婚嫁大事,不若王大人还是考虑一下?当下时局动荡, 世子王君这个位置牵涉甚广,元曳若是入少天藏府, 怕是真的只能为侧。” 王巽叹道:“王上, 臣门如市, 臣心如水,如若不是见孩子一片真情,不忍辜负,也不会任他为侧, 王上与王君恩爱多年, 想来也是明白的。” 王元曳也道:“王上,臣子晓得大局, 为正为侧我并不在乎,只愿能伴在殿下身旁。” 这话里话外已然有些卑微了, 殷术只能掩饰般地喝了口茶水, 向殷上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道:“元曳待阿上之心, 孤也为之感动,只不过此事还是要问过阿上才好。” 闻言,王元曳立刻朝殷上看了过来,饱含期待道:“殿下,求您怜惜。” 殷上脸色复杂,一时无言——这事太突然,她还没想好怎么拒绝。 然见她这副模样,王元曳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语气失落地说:“您去定周之前,我常伴您身侧,您小时候还说要娶我,这么快便忘了么……” 哪里快,这都快十年了。 殷上腹诽,面上却只得道:“你看,这幼年戏言……” “咳咳!” 殷术清咳两声,忙打断了她的话。 殷上止住话头,不明所以地和母亲对视了一眼,才慢慢反应过来——她不能就这么拒绝王元曳。 今日宴上这么多臣子及其家眷,若是她就这么直白的拒绝了王元曳,那王家的名声,王元曳以后的婚嫁之事,怕是都得举步维艰了,但王巽身为国子监祭酒,向来兢兢业业,幼年时还曾给她上过一段时间的课,也就是那时候她才与王元曳相识。 要说王巽攀附,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但又说是真情……那还不如攀附呢。 她不能就这么拒绝了,最好还是王元曳自己松口为好。 ……可看他盯着自己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轻易松口的。 殷上拒绝的话断在中途,沉默了几息,感觉到自己的衣袖又被扯了扯。 江遗雪。 殷上脑子里骤然闪过灵光,接着往下说:“这幼年虽是戏言,但我也不该这么轻易的敷衍过去——只是我已有喜欢的人了。” 她一把揽过江遗雪,道:“我与定周为质时孤身一人,是阿雪伴我多年,我也承诺了要娶他,今日新年,我带他来,也是为了让母亲和父亲看看。” 闻言,王元曳这才注意到了这个一直低着头坐在殷上身边的青年,眼神立刻如寒箭一般射了过去,然只细看了一眼,他便愣愣地握紧了双拳,有些自惭形秽地别开了脸,闷闷地问:“不知是哪位大人家的,如此姿貌,我竟从未见过。” 他的身份并未公诸,别国的人也少有晓得东沛还有个三王卿,更何况现在东沛已然灭国,就是知道了也不认得他的名字身份。 殷上便道:“他不是什么高官之子,出身也贫寒,但我也并非在意身世之人,既许了诺,便不好始乱终弃的。” 听闻并非什么显赫门庭,王元曳眼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道:“殿下,我又不求正室名分,怎么会让您始乱终弃,您是世子,这位郎君若是真喜爱你,便也不好善妒寡恩的。” 察觉到江遗雪身躯微颤,殷上忙安抚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肩头,继续道:“他并非善妒寡恩,只是我过于喜爱他,你也说了,母亲和父亲琴瑟和鸣多年,我耳濡目染,也只愿一心一意待人,况且他虽家世不达,可也不在意名分,你说是吧,阿雪?” “自然,”听到殷上的话,江遗雪勉强安心了些,露出一个笑容,眷恋地倚靠着她,顺着她的问题说:“我心不渝,非名分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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