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狭窄,硌得难受,她面红耳赤,一动不敢动。 - 连日来的清爽好天气,一直持续到了出院那天。 知情的亲人都来了,办了一个小而温馨的除病仪式。 向丘成跟方随宁咬耳朵:“是得谈个恋爱,斐然眼看着比刚醒那会儿好多了。” 方随宁斜她妈一眼:“点我呢?” 她刚打算回国定居,剧团的offer还没拿到,演出经纪还没物色好呢,向丘成就催她找另一半,仿佛自己那两看相厌的婚姻未曾发生。 “你现在身边有成功榜样了,”向丘成点点她肩膀,“有空多跟你表哥取取经。”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她不婚主义的表哥成了她的婚恋榜样。方随宁心里腹诽,倒是一个字没敢跟向丘成怼。 身体没康复前,向斐然不敢回去见向联乔,决定暂住在那间别墅里,直到复健成功。向微山给他雇了司机保姆和护工,负责日常料理和来往医院的接送。 到了别墅,仿佛是知道向斐然会嫌吵,该消失的都自觉消失了个干净,只留下了商明宝一人。 商明宝装作第一次来的样子,问他可不可以搬一点自己的生活用品过来,这样方便她照顾他时留宿。 哪知向斐然说:“这里离你那边太远,你别常过来,太辛苦。” 商明宝在他轮椅边蹲下身:“我不过来,谁陪你吃饭聊天复健,谁给你打印论文端茶倒水?” 向斐然捏她的掌尖:“护工会做,听话。” “我会做的事护工和保姆都会做,可是我陪你身边做的,跟他们做的怎么会一样?” 同样的事,平庸的事,出自爱人之手,与出自雇工之手是那么截然不同。如果这些点滴可以被工人轻易取代,那这些点滴又怎么可能拥有水滴石穿的力量? 那年在纽约西五十六街深夜的风,穿堂而来,在太阳底下涌起了他们两个的额发。 黑色发梢下,向斐然的目光一瞬不错,在商明宝起身环住他颈时用力地、双手地回拥住她。 “那你想一周来几次?”他亲她的耳尖,身体里充满艰涩与酸楚。 “我想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商明宝清晰坚定地说。 大门推开,方知这座荒芜已久的别墅已经是改头换面的新天地。花镜是新的,在他原先请人设计的方案上做了修复和移栽,入门,所有家具都纤尘不染,瓜果盛在托盘,鲜花插于陶器,风涌动月白纱帘,仿佛这里一直生活着两人。 “随宁带我来过了。”商明宝的手从口袋里抄出,掌心朝下,自指节缠绕的丝线上垂下一个紫色刺绣护身符:“你送我的护身符,说好的都打包丢掉的衣服,我都看到了。” 她好感动,但向斐然心里只推测出一条幸好: 幸好,她好像还没看到那枚粉钻戒指。 他准备的一切,都尚未过期。
第111章 天色还早, 只过了午时,但以向斐然的习惯,回家后的第一件事终归是洗澡。 护工已经在浴缸里放满了水, 正试水温, 却听商明宝说:“我来帮他。” 一个行动无法自理的人,体面与洁净程度就是他的社会地位与财力程度,向斐然在这方面自不会受委屈,每天例行擦洗全身后,再辅以长达两小时的专业筋络疏通推拿。但在医院里时, 他的清洁工作从未让商明宝染指过,也不许她在场。 护工呆了呆, 委婉:“向先生一个成年男性体格……” “我试试, 或者我给你搭把手。” 她相当于是雇主, 护工没别的说的,点头应允, 说:“我去拿毛巾。” 向斐然放下书卷,摘下眼镜,将电动轮椅缓缓推至浴室。看到站在里面挽衬衣袖子的商明宝, 怔了一怔。 商明宝垂着的视线抬起,往门口迎了两步:“今天我帮你洗。” 向斐然往门口偏了下脸, 神情淡然:“出去。” 商明宝才不理他,俯下身去解他衣扣:“腿在我身上, 你想赶也赶不走。” 向斐然扣住了她动作的手, 没很用力,但拒绝的意味毋庸置疑。话语却是低声的:“babe, 我不想让你看这副样子。” 他消瘦了许久,身材不如之前赏心悦目, 皮肤上的斑驳伤痕也还没消失。 商明宝面无表情的脸上掺了些生气:“向斐然,你比我还有偶像包袱。” 衬衣扣子被解了数颗,露出肩膀、胸膛和背部的道道印记,过去了半年,已很淡了,但昏迷状态时的身体修复能力到底有亏。商明宝揽着向斐然的脖子,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继续往下解纽扣的指尖发抖,被向斐然捉住。 “别难过。”他垂目,成他哄她了。 护工在门口已驻足许久,安静不打扰。 商明宝到底也没在里面留着,出来时脸色沮丧,但唇瓣嫣红,显然是被亲着哄了一阵子。 浴室里热气氤氲,花洒声停后,响起浴缸里的哗啦水声。这里面泡了药,帮助活血和调理经络的。向斐然两臂搭着瓷白色浴缸沿,闭目的脸上满是忍耐。如果是以前,他断没有耐心泡一个漫长的澡,但他现在太想好,一切有帮助的,他来者不拒。 洗完澡吹干发后,他换一身衣服,给向联乔打了一通语音电话。没拨视频是因为这房子向联乔熟悉,难免被看出端倪。 他说他还得在新喀里多尼亚待上数月或半年,等过几天忙空了,他再拨视频过来。 向联乔摩挲着办公椅扶手上柔软的皮质,反复说着:“好,好,好……” 管助理隔了会儿才进来,发现老人家望着窗外相思树,不知是又看了什么书,苍老清澈的一双眼藏不住红。 夏日的午后三四点最是安静,只听得庭院外的凤凰木上蝉鸣悠长。向斐然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的是他课题组几个博士过去半年的学术论文,看着看着,眉心眼见着是越蹙越紧,要不是怕诈尸吓到人,高低要开个电话组会。 商明宝什么也不做,就在一旁看他。 半天,向斐然的视线从纸页上微微抬起:“找点事情做。” 商明宝:“做着呢,看你。” 那一沓排着各式图表的纸,在男人掌心发出了细微被揉皱的动静。 向斐然神色未起波澜,又专心致志地看了数行后,将论文放下了。 商明宝眨眨眼:“我打扰到你了?” 不会吧,她都没说话,只喘气呢。 “过来。” 商明宝依言挨过去,被向斐然抬起一臂揽进怀里:“好了,不许再吵了。” 商明宝抗议地抬起头:“我本来就没吵呜呜呜——” 被他的手捂住了。 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刚刚的草药味,是一股舒缓而令人安心的味道。 病人没有夜生活,吃过晚饭,沿着小区的步道散散心后,就该洗漱上床了。暮色刚降,夜跑锻炼的业主经过,高马尾一甩一甩的,反复回头看那轮椅上的人,总觉得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 别墅的房间都收拾了出来,商明宝抱着枕头蹭着鞋尖:“我睡次卧吗?还是睡这里?” 虽说在医院的后一周,她常挤到他床上,但到底有个陪床的名头。现在他都出院了…… 向斐然略作反思:“是不是我睡得不安稳,吵到你了?” 他还记得她觉浅,发誓要找个睡觉安静的老公。向斐然睡眠习惯很好,但伤病中的人多梦易醒,翻身起来吃力,难免打扰她。 商明宝立刻摇头:“没有!”尾音吞下去:“我以为你不愿意……” 要躺到一张床上,总得名正言顺吧?陪床是个名正言顺的借口,那现在呢? 商明宝放回枕头,揭开被子跪坐进去:“医生说你要早点睡觉。” 才八点。 但今天醒着的时间确实很久了,而且忙了一通,神思已倦。向斐然摘下眼镜,将自己那侧的台灯拧了,忽而醒悟过来——这么早,商明宝肯定睡不着,却要陪他干躺着。 他改了主意:“不然,你睡次卧?” 商明宝不高兴地嘟起脸,拉长调子:“哦。” 舒展到他眼前的腰身眼见着是要退了,向斐然的手扣到她后脑勺:“没有晚安吻?” 商明宝觉得他脑子里有部分好像确实变了……她咬了下唇:“我帮你按一下脑袋好不好?” 以前出野外,晚上回到帐篷后,总是向斐然帮她按摩,她暗地里学了一些,过去半个月也找了专门的医生讨教。 商明宝调暗了灯,指腹搭上,顿了会儿,用轻柔的力道。向斐然闭着眼,浓郁的灯影下,眉骨与脸的轮廓锋利如雕塑。她按得着实不怎么样,但他知道闭嘴。 过了没多少会儿,动作越来越轻,昭彰着她的心不在焉。向斐然以为她累了,掀开眼,冷不丁逮到商明宝凑很近的脸。 “……” 商明宝有股东窗事发的尴尬,用力抿着唇。四目相对片刻,她被向斐然摁住后颈,二话不说地吻了上来。 最近已经摸索出了很适宜接吻的姿势,分开双膝跪坐在他两侧,手撑着床头,这样不会压到他,不至于亲个几分钟就得睡上两小时。 但现在亲着亲着,向斐然握住了她的一根手腕,意味分明地将她的手带到了自己颈项上。 指腹触到他滚动的喉结时,商明宝只觉得身体里跟失重般,心跳狠狠地漏了一拍。 “你是不是也该调整作息?”向斐然的音色染上了不该属于他的低哑。 商明宝走不了了,被他在腰上扶了一下:“去关灯。” 那盏琉璃台灯里的灯花跳灭,窗帘没拢,在黑暗中落进满室月辉。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中,商明宝滑进被子,枕在向斐然的胳膊上,手顺着T恤下骨骼肌理的走势,自腰腹抚向后背。她知道他瘦了,因此加倍用力拥紧他,靠向他,脖子仰着迎他唇舌的占有。 别出心裁的复健思路,效果很不错。 这里远比病床宽,很多想做的事可以施展开。 商明宝有些晕乎缺氧了,将唇稍分,听着他喉结吞咽与沉重的气息。 “你那天跟我说等你回来,后面呢?”她匀了匀呼吸,小声且假装不经意地问。 其实早就想问,但他刚醒,噩梦的冷潮还没远离,疗养事繁琐,每天又只清醒那么三四个小时,说话都费劲,逼他谈这么严肃正经的心事,商明宝不舍得。 “宝贝。” “啊?” “后面跟着‘宝贝’。” 商明宝心揪成一团:“我没收到。” “我没打。” 白揪了。 “为什么不打?”商明宝恼火地问。 “因为要当面叫。”向斐然回忆那晚:“我看到你一直在输入中,但信号已经断了,只好出去找卫星信号回拨给你。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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