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明宝羞涩而眼神明亮地问:“那我像什么。” 向斐然看着她脸,在他已知的五千余种植物中仔细地搜索。 他思考时,目光总是那么心不在焉,令人觉得他并没有在看她,也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回答的价值。 过了十几秒,他说:“什么也不像。” 在我已知的五千种植物中,没有什么可以比拟你。 商明宝的情绪沮丧下来:“正常人都会夸别人像玫瑰……” “庸脂俗粉。” “……” 再次回到队伍中时,方随宁像个晴雨表,精准地感知到:“你今天怎么忽晴忽阴的?” 商明宝闷闷不乐地“嗯”一声,又自相矛盾地说了句:“冇啊。” 回到营地已是下午五点,太阳开始落山,光线刺破密林,如金色箭矢。 向斐然简单讲解了下如何整理形态、压制标本和烘干后,丢下旧报纸、瓦楞纸和标本夹,让方随宁带队,自己则去外面折腾晚饭。 盛夏天黑得晚,在光线彻底暗下来前,商明宝三人已整理好了一百多株标本,并用标本夹捆好,丢到了暖风机上。 撩开帐篷门,深蓝色的暮弥漫在黑色的林梢,熄灭了的卡式炉上,咖喱鸡飘出浓郁香气。 向斐然坐在折叠椅上,长腿交叠抵着地面,双臂环胸。垂掩的额发下,总显得过于冷酷的侧脸此时此刻被暮色涂抹得深邃而温和。 呼吸清浅,看样子是累得睡着了。 商明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手机从他掌心抽出。 她很怀疑过去一周他有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蒋少康移开观察商明宝的目光,自告奋勇:“我去中午取水的地方再取两桶水。” 这里虽然比平原处要凉爽十度,但现在毕竟是夏天,何况一路跋涉过来出了很多汗,虽然不能洗澡,但还是得擦擦身体。 因为觉得商明宝看向斐然的眼神太过碍眼,他碰了碰商明宝的胳膊:“babe,你跟我一起去?” 商明宝还没到四体不勤的份上,自觉出门在外要承担好自己的那一份职责,便点头答应。 蒋少康倒是没让她提重物,跟她分工说去时她提,回来时换他。溪边汲水,环境幽静而美,蒋少康像是不经意地问:“你跟斐然哥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啊,刚认识。” “你是不是喜欢他?” 商明宝正泼水洗脸,被他一问,差点滑进溪里。 “怎么可能?”她矢口否认,夜幕掩饰着她脸上激烈的红,“哪有这么随随便便的喜欢。” 蒋少康长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没意思就好。” 商明宝气道:“关你什么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商明宝站起身,掩饰着心里的慌乱:“不告诉你。” 提着两桶生活用水回去,向斐然也已经睡醒。他的电话卡在这里有些信号,正在回复微信。 方随宁接过其中一桶水,跟商明宝钻进属于她们的那一顶帐篷。 便携式马灯就挂在帐篷顶,将小小的帐篷照得明亮温馨。 方随宁在脱衣前小声问:“外面看不看得到?” 帐篷岂能隔音,蒋少康好心地回:“看不到。” 帐篷内两个女孩子:“……” 向斐然真服了高中生的没分寸,叫了他一声,勾勾手指:“跟我走。” 他打上手电筒,带他走到营地边缘。 夜色四沉,风已带了稍许冷冽气息,卷着远处庞大明亮的城市群落。 蒋少康正好有事想请教他。 开场白从闲聊私事开始:“斐然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谈过吗?” “没有。” “那你追过人吗?” “没有。” 一连三个没有后,蒋少康问:““那你总喜欢过人吧。” 向斐然顿了一顿,回道:“不知道。” 蒋少康一想:“确实,你眼光肯定高,应该都是女孩子追你。”话锋一转,他突兀地说:“我刚刚还问babe,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向斐然停顿一息,等待数秒,蒋少康却没了下文。 “然后呢。”他垂着眼,第一次主动问他话。 蒋少康随意地说:“她说没有。” 向斐然点点头,昏沉的夜色下,脸上看不穿表情。 蒋少康自说自话下去:“所以,你肯定也不喜欢商明宝了。” 向斐然眯了眯眼,截住他:“直接点。” 蒋少康亦有些针锋相对地盯着他双眼:“我想问你,如果我想追商明宝的话,你这两天能不能帮我?或者说,离她远点。” 他以为至少会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肯定,或否定,但向斐然只是给了他一个冷淡的微笑,与那天在咖啡店里别无二致。 他懒得说话,转身走了。 到了营地,方随宁两人已经擦好身体,换上了干爽舒适的衣服,正坐在篝火边烤火。 她们是按中午吃饭时的顺序坐的,但向斐然坐下后,对坐在对面的商明宝说: “商明宝,坐我身边。”
第18章 商明宝还在为下午那句说她跟什么植物都不像而生闷气, 听到他的话,故意跟他唱反调说:“不要。” 篝火似金,在浓郁的夜色上涂抹开, 也将她对面男人的眉眼映照得深邃。 商明宝忽然扛不住与他的对视, 心里喧闹慌张如白昼的马路。 向斐然勾了勾唇,只是说:“风口,小心凉。” 蒋少康同学脸色阴沉沉地回来时,篝火边已不见向斐然的身影,反倒是商明宝的身上披了一件属于他的外套。 与第一次递给她的那件比起来, 这件已经彻底沾染上了他的体息和香水味,自商明宝双肩披拢下, 替她挡着山风, 也明目张胆地占有着她的呼吸。 蒋少康面色一僵, 觉得这是向斐然在跟他宣誓主权。 方随宁对这些暗流涌动无知无觉,问:“你跑哪去了?” 蒋少康到底是少爷, 说:“我明天有点事,就先下山了。” “啊?”两个女孩子都一惊,商明宝不高兴地说:“你干嘛啊, 搞特殊化。” 蒋少康忍住气,面色不快地回:“你们继续你们的, 我可以自己走。” “想得美。”方随宁气得抓起根树枝砸他:“你又不认识路,放你一个人下山可能吗?还不是得斐然哥哥送你下去。” 商明宝敏锐地问:“你们刚刚吵架了?不可能, 他不是会吵架的人, 他宁愿懒得理你直接走掉。” 蒋少康被戳得正中红心,索性撩起帐篷钻了回去。 一躬身, 倒愣住了,向斐然背靠登山包盘腿而坐, 手里拿着一本小开本的书在读着,耳朵上挂着一副黑色有线耳机。 蒋少康很不自在。虽然刚刚并没有说他什么坏话,但赌气说要下山这种事确实很没品,气量格局都不大。他有点输人又输阵的憋屈感。 向斐然掀眼瞥了他一眼,颔了下首,没有说话。 因为看不穿他究竟听没听见刚刚那些对话,蒋少康快把自己憋死,又不得不跟向斐然住一间帐篷,于是忍气吞声到很晚才睡着。 一睡着倒好了,鼾声惊天动地。 凌晨两点,向斐然睁开清醒无比的眼睛,看着晒透进来的月光忍耐沉思五秒,决定出去清静一下耳朵。 山里夜晚的湿气不是开玩笑,米咖色的帐篷布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水滴,形似下了雨。向斐然蹬进受了潮的登山靴,摸出一支软掉了的白沙。 还没点上,就看到商明宝坐在熄灭了的篝火边瑟瑟发抖,身上还卷着他傍晚时给她的那件外套。 “怎么不睡?”他抬步走过去,因为她在,嘴里的烟不打算点燃了。 商明宝蜷紧了自己,戳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那顶十分“响亮”的帐篷。 向斐然失笑:“怎么不抢在他之前睡着?” 商明宝沮丧地呼出一口的气:“可恶,以后绝对要找一个睡觉安静的男朋友!” 向斐然笑得烟都咬不稳,只好从嘴边取下,一边垂着脸闷声笑个不停。 商明宝从没见他这样笑过,脸上烧起来,怀疑地问:“你笑什么?笑我吗?” “没有。”向斐然咳嗽一声,忍住笑,从衣兜里摸出一副耳机递过去:“听吗?” 他不用手机放歌,耳机另一端接的是白色ipod。商明宝接过这副有线耳机,捏起右边那枚,示意着问他。 向斐然玩着那支烟:“我不用。” 他这副耳机是绕耳式佩戴,且左右耳的标识打得很低调。弄了半天没弄明白,商明宝听到他低沉一声:“我来。” 他从商明宝手里接过耳机线,讲话的气息轻轻地落在她颈侧:“头发。” 商明宝将长发抿到耳后,感到一根柔软的耳机线从耳廓后妥帖地绕了上来。 随着动作,耳骨被他微凉指腹轻轻刮过。 商明宝不敢抬头,只知道蒋少康制造的噪音被从世界里剥离。 向斐然在ipod上按下播放键,一阵沙沙的雨就此下在了商明宝的脑中。 他半蹲着,视线与坐在半截树桩上的她齐平。嘴唇张了张,似乎是说了简短的一句话。 商明宝听不见他的声音,抬起手,想摘耳机。 但手指被他捉住,摘了一半的耳塞也被他轻轻推了回去。 那阵微凉的触感在她的指侧转瞬即逝,像耳朵里的雨下在了现实里,湿漉漉的苔藓生长在了她的皮肤。 她很想冲动地拉住他,请他再多牵一会。 第二天,怀疑是听了一晚上雨声的缘故,天气真的转阴。 但山林天气本来就变幻莫测,晴雨反复可能就在几步路的功夫,行程便照旧。直到傍晚,闷雷从天边滚近。 站在山顶,视线可以轻易地越过茂密林梢,看到布在另一座城市上空的浓黑密云。雨酝酿了一整天而未至,湿气恐怕达到了90%以上,空气宛若能滴水,让人闷得喘不了气。 吃晚饭间隙,向斐然接了一通卫星电话,开口时叫的是“师姐”。 他打电话时没避着人,认真听着,间或“嗯”一声,末了,似乎是给了一个见面的约定:“明天下午。” 等他打完,方随宁有话说了,语气意味深长:“我知道是哪个师姐。” 向斐然瞥她一眼,文不对题地答:“找我帮她处理数据。” 方随宁“咦”了一声:“上次让你带共一的也是她。” “那是她老板出面。” 来回对答几轮,只显示出这个学姐确实和他关系匪浅,至少在方随宁这个表妹这里拥有极为清晰的存在感。 商明宝拨弄着篝火,双睫垂着,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内地喊学姐叫师姐吗?” “不是,也叫学姐,但是一般同一个课题组里的就会用师兄姐相称。”方随宁回答,眨眨眼睛:“某些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啦?卫星电话也找得到你,还不是你特意把号码告诉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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